才更亲近,谁是谁生下的。
姨娘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如同透明一般。
而那安夫人则是完全将陆长亭等人也都当做了透明一般,连望都没朝他们这边望一眼。
朱樉摩挲着茶盏,低声与陆长亭说起了话,就说回家带些什么食物回去。
一时间,花厅中的气氛竟是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最终还是安父出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道:“这二位乃是安喜在外结识的朋友。今日他们留在府中,特地教了安喜认字背书……”
“老爷莫要顽笑,安喜怎会认字背书呢?”安夫人瞪圆了眼道,脸上的温婉之色竟是消了许多。
安父大笑道:“你不信?如今安喜极为厉害,不如叫他背给你听听?”
陆长亭冷着脸出声截断了安父的话,“安喜今日累了,是吗?”陆长亭不管谁人才是安喜的母亲,但是这安夫人说话,怎的与那安松友如出一辙,实在不讨人喜欢。安喜能认字背书,难道不是喜事吗?除了安父的反应极为正常外,安夫人和安松友的反应都实在伤人。也幸而安喜不大懂事,若是他能听懂个中的意思,那定然难过死了。
安喜冲着陆长亭点了点头,露出了天真的笑。
安夫人被扫了脸,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
安父也发觉到了不对,直接打发安夫人和姨娘去备酒席了。
之后,陆长亭也得知了那清秀少年名“安青”,名字普普通通,不如安松友那般暗含美好之意,也不如安喜那般代表祝愿“平安喜乐”之意。正是姨娘生下的儿子。
朱樉懒懒地倚在椅子上,根本没将这些人看在眼中。
相比之下,此时他更关心陆长亭饿了没有。
陆长亭看出了朱樉的不耐,便果断抛开了安父等人,在花厅中单独与朱樉闲谈了起来。以朱樉的出身地位,让他来适应这样的氛围,的确是强人所难。何况陆长亭眼中本也只看得进一个安喜,顶多一个开明豁达的安父。其他人,他也是看不到眼里去的。
安父倒也不觉尴尬,将安松友、安青二人叫到跟前去,低声询问起了他们一些事。
安喜就只能眼巴巴地扒着安父的手臂,看着陆长亭和朱樉相谈甚欢。
他们并未等上多久便到了用饭的时候。
只是等到了桌前,陆长亭和朱樉落了座,而安父却面色一沉,“酒菜怎的准备得这样简陋?”
安夫人姗姗来迟道:“何处简陋了?依我瞧正正好!”
陆长亭出声道:“好丰盛。”三个字便将两人间紧张的气氛打破了。朱樉暗自嗤笑一声,抬手摸了摸陆长亭的头发,随后便也不多话,直接吃了起来。
原本应该融洽的一顿饭,吃得甚是怪异。安夫人似乎和那安松友一般,并不信任陆长亭和朱樉,甚至就差没直白地写着,认为他们是骗子了。陆长亭二人用过饭后也不久留,当即便辞了别。
安父面露可惜之色,亲自送他们出去了。
陆长亭甚至能隐隐听到安松友在后面道:“何须如此……不值当……”
待离开了安家宅子,朱樉不满地道:“你瞧瞧,这安家风水是不是也有毛病?不然他们家的人,怎的这般惹人厌?”
陆长亭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家风水不错。”
朱樉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声,便抓着陆长亭的手买食物去了,待买到以后,还要带回去给没能出门来的那几人呢。
不过因为朱樉突然说到风水的问题,陆长亭忍不住又回头多看了两眼。这宅子风水是不错,但是陆长亭惯会观气,此时他观宅子之上笼着的气,便有些怪异,那气涌动不停,像是被什么惊住了一般。
待到细看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而朱樉已经拉着他快步往前走了,陆长亭只得收回了目光。
等回到朱家宅子后,陆长亭发现,已经有不少屋子,上面破开大洞了,模样颇为壮观,想必冬风呼啸的时候,漏起风来也是非同一般!
他们进了宅子,却遍寻不到另外三人。
宅子太大,找个人都麻烦!
最后还是下人迎了出来,忙道:“几位主子已经在等着二爷和陆公子了。”
此时乍一听见那下人叫“陆公子”,陆长亭和朱樉都有种怪异感,毕竟在安家时,安父便是默认称朱樉为陆公子。
“带路。”朱樉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陆长亭实在不知这有什么可笑的,不由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等被那下人带到了地方之后,陆长亭就更觉得笑不出来了。
朱家兄弟还围坐在他的屋子里,一副就此扎根的姿态。
朱橚一眼就看见了陆长亭手里拎着的食物,当即笑着上前来,道:“多谢了多谢了。”说着便将食物夺走了。
朱棡不大好意思来抢吃的,便只能僵坐在那里,但目光却是频频往朱橚手上扫。这般相比之下,倒是仅剩下朱棣一人最为靠谱了。
朱棣冲陆长亭招了招手,陆长亭犹豫一下,走了过去。朱棣将陆长亭按在凳子上坐好,问道:“今日做什么了?”倒像是询问刚上了学堂回来的小孩儿一样。
“……也没什么,就是跟着读书。”
“读书?”朱棣惊讶地道。
朱樉这才慢慢走了过去,道:“我教的。”眉目间难免带了两分得色。
朱棣目光晦暗不明,口中道:“二哥教你读书很好,长亭可要好生学习。”
朱樉登时没了得意的快.感,拉过凳子跟着坐了下来,“我跟长亭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朱棣点点头,让下人端上了饭菜。
陆长亭打着呵欠,磨蹭下了凳子,寻地方沐浴去了。他屋子塞了好几个人,叫他还怎么洗澡?
下人们倒是贴心,很快就给陆长亭找了个地方,烧了热水提过来。冬日里没有暖气,洗个澡都嫌冷。陆长亭迅速结束了沐浴,匆匆套上衣袍便回到自己屋中去了。朱家兄弟们也正好用完了饭菜,个个站在屋外的院子里,打起了拳,权当消食了。
陆长亭这会儿倒是没什么抵触情绪了。看人打拳当消遣还是不错的,尤其这打拳的还是王爷呢,寻常人家谁请得起啊?陆长亭恍惚有种自己快跟洪武帝一个级别的错觉了。
夜色沉沉,清冷的月光洒进了院落。
院中四道人影练功夫练得正起劲,个个招式疾如风,只可惜院中被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然说不准还能瞧见扬起满天落叶的武侠片场景。
陆长亭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四个人反倒越练越来劲了。
手边又没有瓜子饮料,陆长亭的兴致减退了不少,他打着呵欠站起了身。还是此时回去歇息吧,正好他先将床睡了,之后看他们怎么睡。陆长亭嘴角微微一弯,转身就要走。
陆长亭没有看见的是,朱棣突然停住朝他走了过来,并且直接从背后拎住了他,“那几日我教给长亭的,长亭可还记得?不如此时耍给我瞧瞧。”
“我……”陆长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棣强硬地抱着过去了。
陆长亭还没出口的话,就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朱棣将他抱过去放下,“来,试试。”
其他三人立即停住了动作,纷纷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陆长亭。
陆长亭:“……”他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耍猴戏的一般。
见陆长亭僵在了那里,朱棣忍不住笑道:“莫不是害羞了?”
朱樉跟着哈哈笑道:“小长亭真的害羞了吗?”
朱橚小声道:“不要怕啊,其实也很……很容易的。”
陆长亭冷着脸,长发耷拉在肩上,虽然头发擦得半干了,但是冬日的风吹过来,还是带出了一股冷意,但是就算这股冷意,也未能降低陆长亭隐藏在长发之下的耳朵的温度。
静寂在院子里蔓延开。
陆长亭还是没动。
“真的害羞?”朱棣惊讶道,在他眼中,陆长亭的胆子可谓是大到极点了,脾气也是傲到了极点,还当真会这般害羞?
陆长亭张了张嘴正要为自己辩解,朱棣却已经上前,捏住了陆长亭的胳膊,“那今日便再教一次。”说着已经带动着陆长亭比划起来了。
朱樉三兄弟傻了眼。
还能这样来?
朱樉若是早知道老四是这样教长亭的,他便也出手了。谁知道老四当先调戏了小长亭害羞,调戏完就马上换了副面孔教人功夫去了,朱樉这个也跟着嘲笑了,顿时就被衬得可黑心可黑心了。
朱樉咬了咬牙。
这头陆长亭的耳朵还在发着烧。
若是此时谁撩起他的头发,摸一摸耳朵,肯定觉得烫手。
陆长亭强忍着莫名的羞耻感,使自己投入到练习功夫当中去,并且竭力忽视身后那些人的目光……
时辰渐渐的有些晚了,下人不得不出声提醒道:“主子,已是亥时了。”
亥时对于陆长亭来说,是算不得什么,但放在古时候便已经有些晚了。于是朱棣立时收了势,又就着背后抱的姿势,把陆长亭给抱着往屋子走了。朱棣还不忘对朱樉道:“二哥快去沐浴吧。”
朱樉也骤然想起了什么,忙转头对着两个弟弟嫌弃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沐浴!免得等会儿进了屋子,将小长亭给臭晕过去了。”
陆长亭:“……”他本来刚洗了澡,看热闹看得好好的,谁知道被朱棣捞了过去,现在他也出了一身汗,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练了会儿功夫,陆长亭倦意也就上头了,他忍不住窝在朱棣的怀里打了个呵欠,打完又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堕落,竟然就这样接受了小孩的设定,乖乖并且享受地靠在了朱棣的怀里!
朱棣将他放在了床上,伸手倒了杯水,他送到嘴边抿了一口,随后方才道:“练功夫,会长高。”
陆长亭心道。
这本来也是他练功夫的唯一心理支柱了。
陆长亭踹掉鞋子,脱去外衫,然后便窝进了被子里,顺便还不忘将手脚都摊开,这样就可以避免有人混到他床上来了。领地意识极强的陆长亭闭上眼想道。
因为困倦到了顶点,陆长亭很快便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朱家兄弟才陆续进门来了。
朱樉一看,朱棣已经扒拉到床上去了,那张可怜的小床,塞下两个人已经是极限。
朱樉咬了咬牙,“老四!”
朱橚也忍不住幽怨地看了一眼朱棣,奈何身为最小的弟弟,便也只有生生忍受着这等不公平了。下人们将屋中的桌子撤了出去,然后铺上了被子……朱家兄弟颇为感慨地躺了上去,似乎有了点儿父皇当年艰苦卓绝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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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亭是被热醒的。
都是年轻人,这个年纪正是气血方刚的。陆长亭裹着被子本就挺能造热的了,谁知道跟前还挨了个火炉,睡梦之中,陆长亭总觉得自己成了一块烤肉,用钎子串好了搁在火炉上,还带翻面烤的,实在太难受……难受着难受着,陆长亭就睁开了双眼。
刚睁眼的时候,视线还有些朦胧。陆长亭想也不想便拿脚踹,奈何他的身板和对方不平等,这一脚半分都没能踹动。
他明明记得自己入睡的时候,床上只有自己一人啊。
陆长亭噌地一下坐了起来,被子被他用力一带,连带着睡在外面的人,也跟着往里挪了挪,正好撞上陆长亭的腰,陆长亭差点又趴下去。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对方也醒了。
他睁开双眼,目光冰冷锐利,不过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这些情绪收敛了个干干净净。
朱棣翻身下床,低声道:“早些起,出来我们去练功夫。”
陆长亭瞥了一眼打地铺的王爷们,于是跟着朱棣跨出门去了。
穿戴整齐、洗漱过后的二人,站在凛凛寒风中,还颇有几分气势。朱棣似乎是真的对此上了心,他说教便是真的教,甚至偶有对陆长亭严苛的时候。一个早上折腾过去,陆长亭已经饿得不行了。朱棣便径直带着他出门吃早饭去了,剩下几人自然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
待那三人醒来后,又是一番咬牙切齿。
这样的生活如此过了几日,朱棡终于揪到了背后之人的小辫子。
朱棡并不敢在此事上直接做主,于是问起了朱樉,“工匠们就这样放走吗?”现在屋子该拆的地方也拆了,该掏空的屋顶也掏空了,该问的东西也都问出来了。
陆长亭恰好闻言,便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们可是担忧放走之后,泄露出了消息?叫那背后之人提前有了准备?”
朱棡点头,“正是。”
朱棣转头定定地看着陆长亭,似乎很是期待接下来陆长亭要出口的话。
“那倒是容易,送往官府不就是了吗?”
“送官?”他们都是一怔。
他们早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些工匠被抓到他们的手中,跟送官也没什么区别了。但此时听陆长亭一说起,他们不免双眼一亮。大家都不是什么蠢人,点到为止即可,彼此心中都已经明白过来了。
朱樉笑着拍了拍桌面,“长亭好生聪慧!说得不错,送官!我们这便将他们送官。”
朱橚弱弱出声道:“可这……以什么借口啊?”
朱樉拍了一下他的头,“这还需要什么借口吗?”他们想要关工匠到县衙去,极为容易!单是恶意造风水有问题的建筑,便可以将他们坑进去了。若是换别人来这样报官定然不行,但他们不一样啊,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那县衙也不敢怠慢啊。
这一招,只是做给人看的,并且将工匠再度光明正大地陷在县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