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醉轻王侯 第三百零五章 整顿弹压

萧凡抱着双臂,冷冷瞧着堂内凛然而立的马三保,半晌没出声儿。

如何与纪纲斗法已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萧凡现在考虑的是,如何跟这位名垂后世千古的马三保斗法。

这家伙身残志坚,而且对朱棣特别忠心,自从知道朱棣被活擒,拿入京师以后,马三保似乎一夜之间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于是干脆绝食,纪纲那头萧凡还犯愁怎么对付呢,马三保又跑出来给他添乱。

“郑公公,咱别这样行吗?你这可有点耍无赖的味道了……”萧凡叹息道。

马三保重重一哼:“谁跟你耍无赖?我自己不想活了,不行吗?还有,我不姓郑!”

萧凡不乐意了:“你怎么能不姓郑呢?数百年以后,你的名字将会名垂青史,被后人所铭记,你将是中国有史以来最纯的爷们儿,赫赫功绩堪比民族英雄……郑公公,咱别闹了行吗?英雄就算要死,也得轰轰烈烈,有的吐血三升,有的来几句力拔山兮气盖世,但英雄活活被饿死,就差那么点儿味道了……”

马三保大怒:“姓萧的,少跟我来这套!什么民族英雄,什么名垂青史,我一句都听不懂,告诉你,王爷兵败,我也不想活了,杀剐由你,马某虽然比你们少了那么一根胡噜儿,可气节不比你们稍差!”萧凡顿时肃集起敬:“郑公高义,本官感佩……”

“姓萧的,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样子,我死意已定,想劝我降你,做梦去吧!”

马三保愤然大喝。

萧凡叹了口气,道:“郑公何苦如此?燕王打着靖难的旗子造反,欲图谋朝篡位,你曾是他身边的侍卫,他的用意想必你比谁都清楚。如今造反平定,宇内靖清,百姓常思太平安稳,你为燕王鞍前马后效忠那么多年也该够了,余生何去何从,郑公何不好好考虑一下?难道你这辈子一定要活在燕王的羽翼之下才快活?这世上仍有许多事情比效忠燕王更值得你去奋斗……”

马三保一呆,拧着眉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萧凡笑眯眯的将手往东边一指:“恍如说,朝廷帮你打造几十艘超级豪华大游轮,让你开着船出海游几圈,顺便在异国番邦为咱大明做一做宣传,把大明文化和博大的胸怀气度传播四方,致令四方万邦来大明朝贺,而你自己,也足以光耀后世千百年,如此岂不比你对燕王死心塌地的愚忠要强得多?”

马三保怒道:“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老话,姓萧的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连水都不会游,你三番五次叫我出海,你什么意思?”

萧凡若有深意地叹息:“我只想让你回到原来的轨迹上来而已,不好的事情,我可以阻止它发生,好的事情我一定要全力促其完成,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责任,对得起后代子孙……”

马三保满头雾水瞧着他,根本不解萧凡这番话的意思。

萧凡自嘲般一笑,马三保不懂是正常的,放眼整个大明,谁能真正懂得他的想法?穿越者可以改变很多历史,但郑和下西洋这桩历史,萧凡不想改变它,不但不想改变,反而要尽全力促成,他知道这件事情对大明来说,有着多么重要的政治意义。

马三保盯着萧凡的俊脸瞧了许久,忽然面露冷笑:“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让我降你罢了,什么出海什么传播文化,不过是掩饰你劝降我的借口而已,姓萧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马某身家性命尽托王爷,王爷败了,马某为他殉死,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萧凡眉头皱了起来,他感到有些不耐了,好说歹说,这家伙铁了心要为朱棣殉死,这年头的人怎么都这么死心眼儿?不觉得很愚蠢吗?

总算明白岳飞是怎么死的了。

站起身,萧凡拂了拂袖子,语气冷硬道:“马三保,出海这事,你不从也得从,本官已建议朝廷开市舶司和造船厂,五千料的大福船已在打造之中,一旦竣工,你就给我领着船队出海去,本官说出来的话,一定要做到!”马三保冷笑:“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命令吗?”

萧凡也笑:“走着瞧。”命人将马三保带了下去,仍旧关在大牢里。

曹毅嘿嘿笑着凑了上来:“又失败了?这没卵子的家伙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我就想不通了,就算你想让人出海传播你说的那什么……文明,天下英才多如繁星,你怎么非要他领着船队出去?”萧凡想了想,回答了一句很轮回的话:“因为这事儿本来就该由他干。”

“可马三保现在不答应,你能拿他怎么办?他自己都不要命了,你还能怎么让他服服帖帖听你的话?”

萧凡哼了哼,道:“好不容易想做一回文明人,跟他好好沟通一下,谁知这家伙油盐不进,非逼得我用下三滥的法子……”

曹毅笑容一滞:“你又想了什么损招儿逼他就范?”萧凡冷冷道:“他不是对燕王死忠吗?曹大哥,你亲自去牢里跟马三保说一声,告诉他,如果不服从我的命令,我就把燕王的小弟弟切下来给他泡酒喝,看谁比谁狠!”

曹毅目瞪口呆,沉默半晌,捂着裤裆匆匆去了牢房。

没过多久,喜讯传来,马三保抹着眼泪……从了。

萧凡嘴角露出几许微笑:“吃硬不吃软,简单粗暴的法子比起大道理管用多了,曹大哥辛苦,劝降马三保的功劳可不小,以后你就知道了……”

曹毅大嘴一咧:“不敢当,功劳最大的不是我,是燕王的小弟弟……你对你岳父可真够狠的。”

“舍不得岳父套不着狼,马三保到底还是帮燕王把根留住了……”

萧凡与纪纲的明争暗斗还在继续。

袁忠被萧凡放出来后,七尺高的汉子在萧凡面前哭得像个孩子,萧凡温言宽慰,仍将他官复原职,任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并命他整顿锦衣卫。

所谓整顿,无非是夺回锦衣卫的人事权,把那些靠拍纪纲马屁上位的废物们清理出去,看似平静的锦衣卫衙门,因萧凡的归来而掀起一股巨大的暗流,萧凡与纪纲的势力争夺在衙门里一幕幕上演。

冬月末,新年即至,在纪纲的授意下,数名锦衣卫千户联合向袁忠发难,他们带着属下围堵镇抚司衙门,指责指挥佥事袁忠任人唯亲,处事不公,指名道姓的是袁忠,实际上已将矛头指向萧凡,京师朝堂震惊,连朱允炆都感到很吃惊,连下两道旨意,口气严厉的询问发生何事。

自从洪武三十年锦衣卫重新恢复以来,萧凡在锦衣卫内一直有着绝对的权威,时隔数年,这是锦衣卫内部头一次有人敢质疑甚至是针对萧凡。

萧凡怒了。

向朱允炆禀报有人蓄意闹事,朱允炆并不清楚萧凡和纪纲之间的种种恩怨,一直以为这两人同在一个衙门,相处应该很融洽,这次的事件朱允炆也没朝这上面怀疑,听到萧凡禀报后,朱允炆淡淡点头,命萧凡自行处理好一切,勿使事态扩大,否则会令言官们找到参劾萧凡的借口,那时就不好收拾了。

萧凡领命出宫,脸色铁青的去了一趟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事徐辉祖很大方,当即给萧凡调了数千军士。

一个多时辰以后,五军都督府的军士们便提着钢刀冲进了锦衣卫镇抚司,平日里京师最嚣张的总是锦衣卫,京营的军士们自然不敢轻捋锋芒,不过这回他们奉了府事徐辉祖和锦衣卫第一号头子萧凡的命令,入城弹压闹事的锦衣卫,这下轮到京营的军士们欢欣鼓舞了,数千人二话不说,拎着刀便杀气腾腾的进了城。

数千军士进城不是件小事,京营的军士们还在路上,京师很多消息灵通人士便听说了,京师再次沸腾起来,好事者四处渲染,这中间还有个上窜下跳的搅屎棍,搅屎棍姓李,名景隆,自从被纪纲敲得脑子进水以后,李景隆一直在家休养,肚子里一口恶气怎么也咽不下,时刻琢磨着如何找回这个场子,当听说萧凡奉了圣旨弹压闹事,李景隆兴奋得跟什么似的,于是以左军都府事的名义下了命令,从京营又调了三千人进城,配合萧凡平事。

闹事的几名锦衣卫千户领着属下还在衙门内指桑骂槐瞎折腾,京营五六千人马已闪电般将镇抚司衙门团团围住,萧凡面色沉静站在衙门外,负手冷冷盯着镇抚司那扇紧闭的大门,嘴角露出几分嘲讽般的笑容,淡淡的下了命令。

“格杀勿论!”

轰!

镇抚司的大门被撞开,数千人如攻城略地一般冲进了衙门,手起刀落当场劈翻好几个百户,闹事的众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军士们如切韭菜似的砍倒一大片。

镇抚司衙门顿时鸡飞狗跳,血流成河,无数惨叫声此起彼伏,领头的各千户见势不妙,急忙朝副指挥使纪纲的屋子跑去,还没迈开步,便被军士们堵住了前路。

几名千户胆寒了,他们没料到萧凡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迅速。

迎着军士们冰冷的眼神和刀锋,几名千户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当即两腿一软,脸色惨白的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高举起双手,不敢再反抗。

惶然间抬头,萧凡一脸冷森负手站在衙门门口,眼神中杀意盎然,衙门前院寂静无声,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凝固。

闹事的几名千户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跪在地上深深朝萧凡拜了下去,众人一言不发,像几只摇尾乞怜的狗一般,无声的呜咽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他们现在才发觉这个貌似斯文儒雅的年轻指挥使真正露出狰狞的爪牙以后,面目多么的凶恶,手段多么的残忍,数百人说杀便杀了,连一句场面话都没交代。

踏着前院满地的鲜血,萧凡一步一步走进衙门,脚步虽轻,却如重鼓擂在众人的心坎上。

随意扫了一眼地上跪倒的千户们,萧凡目光一瞟,便看见站在二堂屋檐下,脸色铁青浑身直哆嗦的纪纲。

纪纲深深震撼了,他没想到萧凡竟用如此直接残酷的手段,化解了他的发难。

萧凡迎着纪纲怨毒的目光,面色从容的一笑,缓缓伸出手,手掌一翻,一切。

唰!

京营军士们的钢刀挥落,闹事的几名锦衣卫千户人头落地。

千户的尸体还倒在血泊中抽搐,萧凡脸上竟绽开了微笑,如地狱恶魔般可怖。

盯着纪纲微微抽动的脸,萧凡的语气像个黑社会老大般霸气十足。

“袁忠整顿锦衣卫出于我的授意,他的话就是我的话,现在,谁赞成,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