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满朝文臣不如一黄昏

话说回来,朱高煦阴沉着脸一把将朱高燧拉住,“嚷什么嚷,深恐父皇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也就能骗骗你自己。”

朱高燧眼角余光看见有人匆匆离去。

也没在意。

父皇虽说不准皇子和臣子勾结,但老二身边一直一堆的靖难武将支撑,何况现在老大是太子了,这个营党结私主要还是防太子。

天子也怕被太子架空。

两兄弟勾肩搭背去了书房,商讨怎么才能留在京畿。

最后还是朱高燧有意无意的点醒朱高煦,你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你就是去耍横放泼,父皇也就笑笑过了,肯定不会责怪你。

到时候不就能留下来。

关键还秉持一个基本点:不要脸皮。

弄死都不去就藩。

让父皇看着办,你要是舍得,把你两个儿子都杀了呗。

朱高煦一想,是这个道理。

于是两兄弟匆匆出门,准备去找父皇商量不去就藩的事情,到了乾清殿外,又酝酿了一番感情,两人这才让门口的内侍去通知陛下求见。

却见内侍出来,说请两位殿下等一下,太子爷在里面。

两兄弟对视一眼,唯有苦笑。

殿内。

朱棣看着大腹便便,没走多少路就已经满头大汗的大儿子,内心有些烦躁,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次确定储君是不是太仓促了。

应该再问问丘福、王宁、姚广孝、黄淮、解缙等人。

大儿子是真不讨喜。

如此形貌,哪有帝王尊仪。

可朱棣自己也明白,立储这事不管他在犹豫多久,只要是问朝臣,几乎都会得到同样的答案:文臣拥朱高炽,武将支持朱高煦。

表面上看,仅是简单的文武之争,朱棣的犹豫似乎有些不科学。

实际上所有人都心里清楚。

不仅仅是文武之争。

这还是未来大明基本国策的争夺:是扬文抑武,还是尊武轻文。

朱棣一旦确定储君,未来大明就会出现这两个极端。

所以盐官镇上,老二竟然动用地方卫所的兵力来杀黄昏,这让朱棣分外愤怒,老子还在位你朱高煦就敢这么干,你要是当了天子还得了?

岂非想杀谁就杀谁。

天下会乱套。

所以他立即下了立储朱高炽的决心,只是如今看到老大这形象,心里多少有些后悔了,觉得老二虽然做事出格了些,但那是因为年轻气盛嘛,等到了自己这个岁数了,也许就和自己一样了。

同样喜欢沙场,自己这个天子就做得很合格嘛。

“合格”是谦辞。

就靖难登基之后做的事,朱棣自认历史上找不到几个这么仁慈的沙场出身的皇帝了。

咳嗽一声,将手中名册让狗儿示意给太子,说道:“这是吏部、吏部、内阁等诸多重臣拟定出来的东宫属官名册,朕看了,还行,但凡是朕批红了的名字,都是给你的属官,你看看,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早些提出,还能商讨。”

东宫属官,那是标标准准的太子势力。

这点东西还是要给老大的。

大明的天子,未来的帝王,就算没登基,面子和排场不能掉。

太子没面子,天子也没面子。

朱高炽哪敢真看,接过名册后捧在手上,欲要起身谢礼,被朱棣挥手制止,没好气的道:“你已是太子,你我父子,不需要太过拘礼。”

最亲情的话,可惜神态不是很亲情。

朱高炽心里暗暗叹气。

有些难过。

不过这些年的风雨,早已让朱高炽波澜不惊,面上不动声色,坐了回去,将名册搁在膝盖上,恭谨的道:“父皇为儿臣挑选的属官,自是最好的,儿臣一定在诸位属官的协助下,鞠躬尽瘁为父皇分忧解难,儿臣但有一口气在,父皇只管沙场缰绳挥无双,铁骑雄师踏四方,让我大明军歌《精忠报国》传遍八荒,千百年后,世人知我大明有永乐!”

话说的漂亮。

其实也是心里话,朱高炽知道他这位父皇的雄心壮志。

人嘛,都喜欢听好听的。

何况还是自己儿子说话。

朱棣脸色稍霁,语气温和了些,笑道:“你能知晓就好,立储事情办完之后,朕打算回顺天去,应天这边你要多听群臣谏言。”

老大治政朱棣放心,至少在打仗这方面,老大能无条件的支持军费。

去年的北伐和平叛期间,朱棣其实很满意朱高炽的兼国理政。

其实是对比出来的。

老三兼国理政做出来的一堆鸡毛,让朱棣哭笑不得。

朱高炽立即微微弯腰:“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朱棣嗯了声,“立储典礼之前,礼部那边会过来找你商榷诸多事宜,会提前一两天搬进东宫,太子妃素来贤惠,可以帮你母后分担后宫事宜,不过你回去多给太子妃叮嘱着些,你母后身体不好,意见不同时,让太子妃少和你幕后争执,知否。”

朱棣还是心疼妻子。

朱高炽的太子妃贤惠个屁,在王府之中谁都压不住,有些泼辣,好在还能识大体,是以倒也不担心她会和妻子起冲突。

要不然朱棣哪敢让太子妃去帮忙管理后宫事务。

有一说一,太子妃至少在孝顺和人品这块没得说,就是性格稍微张扬了些,昔日朱高炽王府中的事情,她都比较专横。

是据理而专横。

所以能放心。

朱高炽立即道:“儿臣知晓。”

朱棣颔首。

忽然来了好奇心,笑着问道:“朕也不给你藏着掖着了,这一次的立储,到得这几日,朕才幡然醒悟过来,是着了黄昏那小子的道儿了,朕就问你一句,你也开诚布公的说一句,黄昏是不是支持你的——嗯,不对,黄昏应该是支持你的,我是说,你和黄昏之间,到底有没有超乎同僚的关系。”

朱高炽吓了一跳,急忙道:“没有。”

朱棣眼一垂,“想好再说。”

别说朕没给你机会。

朱高炽脸色煞白,一时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实际上正在心里快速盘桓要怎么说才能洗清自己勾结朝臣的嫌疑。

朱高炽一向如此,哪怕是朱棣垂问,他都极少快速而完整的说完一段话。

所以朱棣也不喜欢他这一点。

不够直爽。

但朱棣其实也明白,老大这种说话慢三拍的作风,最适合官场,因为他是皇子,是太子,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巨大的影响力。

官场上的官僚也一样,说话之前都会三思。

于是道:“无妨,你就直说,朕绝不责怪于你,朕就是想知道,当然,此事朕也不会去怪黄昏,所以你不需要有压力,但说真相便可。”

朱高炽眼皮子直跳,决意还是说真话,“说句心里话,儿臣也很是茫然,儿臣和黄昏并无私交,也无利益纠葛,儿臣从顺天回到应天,父皇就立储儿臣,当时儿臣是处于惘然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好像被天下掉的馅饼给砸晕了。”

这确实是实话。

在得知自己被立储的那一天,朱高炽都晕乎乎的。

完全不明所以。

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啊,怎么忽然就成了太子了呢。

现在听父皇这意思,貌似自己的立储是黄昏通过一系列的布局,让父皇下了决心立自己,感情支持自己的满堂文臣,还不如一个黄昏?

黄昏这大才,惊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