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的王保保得知泽州示警,反而心中大乐,此时正是忽悠明军的大好时机!摆出一副全力出援泽州的样子,自己正好率主力北行大同然后东进直击居庸关,至于徐达?肯定还有其它招数袭击太原,但这种态势却正是王保保求之不得的:占领大都的明军主力若不向山西移动,元军怎敢逼近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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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说元顺帝如何逃脱徐达追捕之前,先插句闲话:大元时期,蒙古人对于能够打败他们的勇士还是敬重有加的,甚至可以称为“亲切”,今天网络上的人们对某某大领导若要表示点好感,不是惯称“x哥”么?蒙古史籍中对朱元璋的称呼便是:“朱哥”。
有点意思吧?更有意思的还有:明军是怎么在大都得手的呢?蒙文史籍《黄金史纲》如此记载:
朱哥、不花二人以一万辆大车装了财货,以三千辆大车载了身穿铠甲的士兵来到(大都)。司阍者(即看门人)不纳,遂厚贿司阍者以大量财货宝物,才得进入。
《蒙古源流》亦有类似的记载,且不说这个刻意解释蒙古人战败太冤枉的故事如何荒诞,就文字作风来说,蒙古人与汉人史家们有得一比:替自家祖宗遮羞掩过可以运笔如天马行空,任意潇洒发挥。
书归正传。元顺帝夜离大都之后,“亲率”全军向居庸关方向出走,身边有多少护卫?佚名蒙古人编著的《黄金史》中记载为“十万”,顺帝“抛弃了二十万蒙古,从先前见到的洞里,携同后妃、皇子、带着其余的十万蒙古出走了”。
而好多旁证史料记载为“六万人”。据《清太祖实录》载,后来努尔哈赤在给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的一封回信中称:
阅察哈尔部汗来书称四十万蒙古国主巴图鲁成吉思汗,致书水滨三万满洲国主神武英明皇帝,云云,尔夸何以四十万蒙古之众,骄吾国耶!我闻明洪武时,取尔大都,尔蒙古以四十万众败亡殆尽,逃窜得脱者仅六万人……
再有:《蒙古源流》中亦称:
方大乱时各处转战的蒙古人等四十万内惟脱出六万,其三十四万俱陷于敌。
综合判断,虽然好像六万稍微靠谱,但也要考虑一点:元代政府对人口的计量是以“户”为单位的,这样推算,六万户的实际人口就要十几万甚至二十几万,由于蒙古人一般军民不分,每户的适龄男子都可以看成士兵,这样算来顺帝身边带了十万大军也大有可能。
但是,元大都既然要留人“监国”,你总不能把部队全部带走吧?那样岂不是刻意给明军留下俘虏?既然留人监国,元顺帝就盼着能打出个动静来,不然全体撤退多好,何必用心良苦替徐达扩大战果。
不过,一样都是部队,战力却天差地别,精锐之师,元顺帝当然会自己带在身边保驾的。
元军中有支类似清代“大内侍卫”的精锐,称为“怯薛”,具体负责守卫大都各门以及宫廷宿卫等重要岗位,其成员大多是贵族、功臣之后,职位世袭。此时的“怯薛”军就被元顺帝全部带走了。据《元史·朴赛因不花传》记载:大明兵逼京师,诏朴赛因不花以兵守顺承门,其所领兵仅数百羸卒而已。乃叹息谓左右曰:“国事至此,吾但知与此门同存亡也。 ”
可以大体确定,元大都的蒙古精锐被顺帝尽数带走,所谓的“留守”不过是给明军投放了一个大诱饵,但愿徐达能慢慢消化这些“美食”,大都之战拖的时间越长,顺帝自己的安全系数也就越高。
元顺帝也明白:十余万军民远行,绝非易事,首先是行军不可能不留痕迹,明军尾追是可以预见到的;其次就是大军辎重,战马没有驮马多。数量虽庞大,草料在大草原上倒还容易解决,关键还是人的吃喝拉撒睡,今天的蒙古人早已不是当年,光是依靠马奶牛血是无法过日子的。
再就是进占中原以来抢劫的大量宝物、金银细软,这些东西可比性命都宝贵,所以,大量的牛马车辆也就必不可少了。
上述三项紧要,第一项便是如何解除明军的追击威胁;第二条容易,尽可能多赶些牛羊随军就是了,第三项,百年来拼命为得啥?不就是这些财富么?
但其中逃命为重中之重,有时为了整体牺牲局部也是必要的。所以,元顺帝忍痛下令:分出一些牛羊辎重车辆,东走古北口北撤,尽可能闹出点动静来,能把明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就是胜利!
元顺帝毕竟不愧为皇帝,聪明才智还是有的,此声东击西的措施还就是奏效了:明军主力当真向大都东北方向的古北口方向追去,这与元顺帝出逃的西北居庸关方向相反,两路恰好错开,元顺帝成功了!
据《明太祖实录》记载:
徐达在攻克大都之后,仍命右丞薛显、参政傅友德、平章曹良臣、都督副使顾时将兵侦逻古北诸隘口。
这充分说明,徐达的侦察方向开始就错了,虽然其侦察的真实目的是追击撤离大都的元顺帝。
徐达的百密一疏,致使顺帝安然无恙回到上都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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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担任诱饵的古北口路元军就没那么幸运了:古北口元军守将佥知枢密院事张益虽然顺利逃往上都,但貊高部将李德明、刘答失贴木儿、谢文振、尹野闾等三十九人却被明军追上生擒而还。
一直到了八月十七日,明军右丞薛显还能率少量巡逻游骑于古北口方向追歼到大量元军溃散遗卒,缴获马匹一千六百匹,牛羊八千余头,车二百五十辆。
《明兴野记》中较详细地记载了明军追击元顺帝的经过:
明军于八月二日攻克大都之后,八月三日立即展开追击元顺帝的军事行动。徐达令薛右丞、参政傅友德领凤翔等五卫步军三万出古北口追顺帝。初八日,至兴路,不获。顺帝行东路,友德军行西路,两路互差,但遇回鹘车辆人口,尽拘而回,获牛羊马匹十万。
勇将傅友德的本事虽有得到充分发挥,但仍然收获巨大,竟能俘获牛羊马匹十万以上,这也证实了笔者臆断:元顺帝还就是为逃命下了血本,这古北口之“诱饵”也是一个不小的“大蛋糕”,不如此怎会使奸诈稳重的徐达上当受骗?据载:
大军回北平,述差路之由。达怒,令友德再袭东路,庚申君去远矣。
说明一下:元代的古北口才能称为“东路”,居庸关在大都西北不远。前几处蒙古文献中都记载“元君行东路”,估计属于笔误,或者著文者没有搞清这两处关口的具体方位。
徐达发怒虽然有理,但估计还是后悔自己的过失而怒形于色之可能性居多,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转兵居庸关,再追上去!
明军开始北出居庸关!但这时战机已失,折腾了月余,那惊窝脱兔般的元顺帝还能乖乖等着猎人?因此,“亡羊补牢”只是防备羊圈中再有闪失,对于已经亡去的肥羊是不起作用的,徐达的居庸关追歼战没能达到出兵意图。
据载,仅仅与元兵的后卫发生了一次小小的接触战。
蒙史《黄金史纲》记载:
成吉思汗兄弟哈撤儿的后嫡图穆勒呼巴图尔在陪同元顺帝撤退时命令自己的儿子哈齐库鲁克临阵,领着六十名擎旗手赶来,说道:与其毁声灭名,何如粉身碎骨!因之,与汉家追兵激战而死。
罗布桑丹毕坚赞著的《黄金史》亦记载了同一事件:
(哈齐库鲁克)在脱欢·贴睦尔丢失江山之戊申年,五十一年,与汉家追兵激战而死。
一个当时陪同元顺帝逃到上都的文人史官刘佶,后来在他的《北巡私记》中记载了那时元军情形:“九月初六曰,哈剌公过予,言从臣闻贼出居庸关,意颇惶惶,有劝上北幸和林者,上迟疑不决。既而闻贼兵不出,事乃已。”
当然,也有不少野史编撰者猜测是徐达故意放走了元顺帝,而且煞有其事地举例“旁证”:副将常遇春因为此事上告徐达谋反,而结果朱元璋竟然理解了徐达的良苦用心,赞许了徐达的私放敌酋(明人徐祯卿《剪胜野闻》)。
此论不值得推敲考证,估计朱元璋与徐达都没那么慈悲,至于野史中所说理由是因为徐达觉得抓住了元顺帝会为难朱元璋:怎么处置这位亡国之君?这理由根本不成立,莫非后世二战中的盟国活捉了希特勒还会作难如何处理不成?
最不济给他办个终身“学习班”就是了,甚至说不定会成为朱元璋最得意的“酒陪”。
不管怎么说,元大都的光复,标志着元朝在中原近百年的统治至此宣告灭亡,之后的元廷也就只能称作“北元”了。
捷报传到应天,朱元璋自然兴奋外加激动,自投身“造反”大业十四年来,历经血战,除内忧,驱外患,今天,大功告成,元朝终于寿终正寝!
慢——要说寿终正寝为时尚早,除却北逃的蒙古皇帝不说,山西还盘踞着一只恶狼:王保保!
现在,到了对付这只恶狼的时候了,不然明朝大军就无法继续北进追歼元室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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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大都从此不再是中国的政治中心了,其后不久被朱元璋改名为“北平”,这个称呼甚至沿用到了民国时期,至于清军入主中原后定名为“北京”。
明初时朱元璋也命名了一个北京,不过那时的北京是指汴梁,也就是今天的开封,开封这个城市当真了不起!除了汴京之外还有过“东京”与“北京”两个辉煌称谓。
此刻,统治中土九十七年的蒙古政权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尽管元廷还有一些残余散布在各地,但大明对元大都的光复,对中原百姓而言,无论怎样庆贺都不算过分。就像大明《平胡诏》所称:“列群讴歌四集,百年污染一新。”
不过,此重大历史事件实际上并没有被中原文人们关注歌颂多少,相反倒是仓皇北窜的元顺帝于凄凉的旅途中写下了一首“歌声既哀继之以泣”的长篇史诗,权且抄录译文如下:
诸色珍宝修成的我那宝贵宏伟的大都城哟,
惬意消夏而居的我那上都、开平、库儿都城哟,
古时诸圣的夏营地我那上都的失喇·塔喇哟,
在那万物枯黄的戊申年,
我误失了大国哟!
九色珍宝装修成的我那宏伟的大都哟,
可执缚九十九匹白马的我那上都开平哟,
广受众惠的我那政教二道的福乐哟,
称为天下之主我那可惜的美名哟,
起早登高举目远望,烟霞缭绕,
前后眺望观赏,景色悦目,
不分冬夏,居住无忧快活,
是我自在薛禅皇帝建立的宝城大都!
先祖享乐的我那宽广宏伟的大都哟,
有缘相聚的我那众王侯、宰相和属民万众哟,
不听亦刺忽丞相明谏之言,是我的遗恨,
听信反叛而去的朱哥官人,是我的昏昧!
误杀具有智慧的脱脱太师,
逐回大德上师,是我的罪过。
可惜我万众之主的皇帝的名声!
可惜我那尽情享受的快乐!
具有神力的薛禅皇帝多方营建的,
福禄汇集的我那大都城哟!
被汉人朱哥官人收占去了!
恶名落到我妥欢·贴睦尔身上了!
解释一下:诗歌中的“失喇·塔喇”即“金莲川”,其地筑有上都城;诗歌中的“朱哥官人”无疑就是朱元璋,而据《蒙古源流》记载,“朱哥”也曾做过元顺帝的属下官员,亦刺忽丞相曾经劝元顺帝杀掉这位汉人“朱哥”,元顺帝不从;而元廷的脱脱太师更是屡次提醒元顺帝提防“朱哥”,其后反而被元顺帝所杀;“大德上师”即是指阿难达·麻底喇嘛,因与元顺帝意见不合而被逐回吐蕃(今西藏)。
元顺帝诗歌中一派悲哀情绪,悔恨之意遍布字里行间,把它看做元顺帝的“罪己诏”亦无不可。
哀叹“悔已迟”的顺帝终于决定“改过自新”,这时身在上都“政治避难”的元顺帝才算想起了元廷的台柱子王保保。
当年十月,顺帝下诏:恢复王保保本兼各职,另外加封为齐王,希率部从速北上,取道雁门关以及居庸关进军大都,光复京师。
就王保保与徐达两人来说,这下双方的目的才算一致:都奉命开始瞄准对方,两人之间的沙场较量已经不可避免。
匪夷所思的是:此刻的战局犹如两人推磨,王保保尽出主力北上,绕道进攻北京;徐达则挥师西进,准备一举拿下太原。
至于元顺帝为何命王保保绕北一个大圈?那是元顺帝祭出的双保险措施:即便收复大都不成,有王保保的大军在大都北方形成一道屏障,上都的安危自然不成问题。
王保保就那么听话?——实际上,他还就是立即遵令行事。
这就是王保保自己的考虑了:直接进军大都,沿途必然遭遇层层阻击,即便能恶战抵达京都,后路谁给保障?大军辎重供应一旦被明军切断,这仗也就不用打了;而遵旨绕道北行,却可以北靠蒙古大草原,沿途没有骚扰不说,战局一旦不如人意,自己的大军也有退路;最最重要的:说不定此举能歪打正着,打正在得意忘形的徐达一个出其不意!
王保保还有一个深藏在心底的军事机密!这次出兵大都就是虚招:在王保保看来,眼下的大都不过是一个大大诱饵,当真进军大都城下,哪里能有胜算?南人据守坚城,人多势众,士气更不必说,人家又是得胜之师,自己的这点血本虽然也有十余万铁骑,但也只能称为“亡命之徒”,与明军拼命?傻瓜才会干!
元大都是明军为自己布下的诱饵,自己也有个大诱饵呀!那就是太原,王保保断定:此刻的徐达也在挂念着太原,只要得知自己主力北出,肯定会趁虚兵出山西,那时元军将反客为主,于太原坚城之下拖住明军主力,自己适时率部横插明军背后,这之后的战局么——还用多想吗?
说不定能一举三得:保住太原;重创明军;若能紧急请旨调来北撤的元军直下大都,难说不能当真收复大元京师!
而此刻的明军主帅徐达,恰恰与王保保来了个“英雄所见略同”,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明军主力进兵山西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最令徐达忧心的就是太原王保保的蒙古主力铁骑,与有着后踞支撑的蒙古铁骑作战,怎么也是件不划算的买卖,王保保不是一般的蒙古将领,会充分利用这一有利条件,与明军纠缠到底!
但明军在时间上拖不起,大多地方都是新收抚的,一旦战局不见起色,极有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
而现在的元大都,恰恰成了令元军垂涎三尺的香饽饽,最期望的局面就是:王保保主力离开坚城来收复大都,那时明军才会有机会趁虚而入,只要拿下了太原,王保保也就成了丧家之犬,一支失去了根据地的部队,再怎么善战也就成了无根之草,叶黄茎枯是早晚的事儿。
两人不谋而合,就在王保保率军离开太原的几乎同时,徐达也命都督副使孙兴祖、佥事华云龙率本部兵马留守大都——北平,自己与副将军常遇春等率主力大军开向了山西。
这时的徐达与王保保,都认为对方中计,都在暗自庆幸: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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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大明北伐军其实应该称之为西征军。
“西征军”现在有了南北两路:由副将军常遇春为前锋的主力部队南下保定,准备经中山、真定一线进击太原,这是北路军,当然也是这次进军山西的主力;徐达本人则做为主帅,驻马漳德一带居中协调南北两支大军。
所谓南路军,即由偏将军汤和为主将、冯胜为副将的怀庆明军(河南怀庆),由此地翻越太行山进取太原最为近捷,而且是从南部进入山西,以对太原形成夹击之势,估计:这支明军背后的部队最能吸引太原王保保的注意力。
因此,徐达传令汤和首先率部出动,这虽是一支偏师,但徐达心里明白:这是两位对弈高手于布局之时投下的首颗棋子,其作用至关重要,甚至能够影响两个对手对今后的布局与攻防大势的运子方向。
汤和本来受命在明州造船,负责经海路向直、沽(今北京、天津)运送北伐军所需粮草,但当时海上经常刮飓风,船只路损太大,明军只能将南方的粮草运到到镇江即返。因此,汤和这支后勤部队也就变得无足轻重,北伐军拿下大都之后,汤和便划归了徐达节制,成了北伐军的一部分。
作为一支后勤保障部队,汤和在这次北伐中一直得不到大显身手的机会,此刻的汤和一下变成了南路军的主帅,甚至可称为北伐全军的前锋,其兴奋度是可以想知的,南路军一路进展迅速,部队顺利翻越了太行山,进占山西南部门户泽州(今晋城)。
太原的王保保得知泽州示警,心中大乐,此时正是忽悠明军的大好时机!摆出一副全力出援泽州的样子,自己正好率主力北行大同然后东进直击居庸关,至于徐达?肯定还有其它招数袭击太原,但这种态势却正是王保保求之不得:占领大都的明军主力若不向山西出动,元军怎敢逼近大都?
能不能出现这种形势?元军主力逼近了已经兵力空虚的元大都,徐达主力紧急来救,而自己正好以逸待劳,置大都不顾,翻身给徐达主力狠狠一口,最好能打上一个漂亮的伏击战,如此天下局面将立时改观!
至于泽州?偏于山西南部一隅,得失无关山西大局,再说,对于南人这些泥腿子农民军,王保保也确实打心里瞧不起,先前的那些元军一再败绩,那是世间无英雄才使竖子成名,当你们真与我王保保交了手?你们会领教什么是真正的蒙古铁骑!
蒙古部队,那是一群野狼!不信么?就让你在泽州见识一下!王保保向泽州派出的施救部队虽不是主力,却也并非弱旅,不打得像模像样一点,徐达怎会上当?
不过,由于只是做个夺回泽州的样子,王保保也并没有给担任此佯援任务的部将韩札儿配备多少兵力,仅仅两千余骑兵而已,王保保的重点在大都,或者说是在通往大都的路途,甚至在太原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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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巧了,顺利拿下(归顺)泽州的汤和这时的感觉最爽,兵不血刃“攻克”泽州,又几乎如同席卷一般控制了上党南部,这不能不使偏将军汤和得意再加上惋惜:闻之色变的王保保部队也不过如此呀?怪不得北伐如此顺利,要是自己开始就担当前锋重任,说不定元大都就会是自己拿下的。
于是,汤和放心挥师北进,目标当然是太原,估计大军直抵太原城下是没有多大问题了,担忧的是王保保到时不在太原城内,如此将是绝大遗憾:不能与名将对决于沙场,对任何将领来说都很难戴上属于自己的名将桂冠。
汤和大军的前锋姓杨名颢,现在向太原的进军就是由杨颢带队,由于翻越太行山的缘故,杨颢麾下不得不以步兵为主,大军按照兵书教导列阵前进:不管能不能遇到敌人,部队行军都要当作敌在对面行事,这是作为一个带兵将领的基本知识。
再怎么小心都不过分,这是敌占区,任何情形都可能出现,素来用兵谨慎的汤和,就是再怎么得意也不敢疏忽,说不定会啥时出现突然敌情,可惜,就是这样还是遭遇到了没有预料到的意外:清晨时分,朦胧中行军的大明士兵,突然听到了大群战马敲打地面的蹄声,这声音,使地面微微颤抖,犹如一片闷雷从远处滚滚逼近,怎不令人血压顿时升高?
王保保的部下勇将韩札儿一马当先,身后是手持骑弩弯刀的两千铁骑,迎面杀向了汤和的行军大队!
韩札儿不屑使用什么借助地形、隐蔽伏击等多余战术,对付这些懦弱的南人,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冲上去就是,一阵骑弩便会让他们魂飞魄散,随后就是战马的铁蹄外加雪亮的马刀,蒙古勇士们就能过把瘾了,就能尽情享受杀戮的畅快!
实际发生的事情也与韩札儿所预计差不了多少:杨颢还没来得及指挥士兵构筑简易防卫工事,蒙古铁骑便扑到了眼前,仓促之中只得紧急下令全军努力向前,来个以攻为守缓解这突然之变。
说实话,先锋杨颢的军令是正确的,除此再无其它更恰当的反应,这样最起码可以形成迎头相撞模式的混战,否则全军就惨了:就会沦为被饿狼捕猎的羊群。
很遗憾,明军此刻是以步兵对骑兵实施混战,这对步兵来说是最可怕的情形,没有工事防护的步兵对瞬间既至的骑兵还就是几乎如同羊群面对群狼:也许某只羊角能对恶狼造成伤害,但总体大势却是在遭受驱赶与戮杀,连逃跑都做不到。
所幸明军占据数量上的优势,士兵们还能在紧急时刻以随身兵器结成大小不一的战阵应对这从天而降的恐怖:乱箭一阵之后,敌人的马蹄已经踏到了头顶,随着马刀上下翻飞,大明士兵的惨呼也就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只瞬间,遭遇突袭的明军就被韩札儿的马队冲得七零八落,战势明显一边倒!
无奈之下,主将汤和只得传令中军弓弩兵全体出动,顶住迎面扑来的不知多少的敌军,于此同时,左右两翼分别迂回前出,最起码也要给敌军造成一种印象:我们人多,准备围歼你们!
此招有效,蒙古兵并未单刀直入穿插到底,而是大肆逞威于杨颢的前锋乱兵,尽情砍杀之后,呼啸一声全军驰去!战事结束,明军计点损失,数千人躺在了战场上,可谓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一场惨败。
韩店一战,证明了元廷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元军的所谓残余势力也是不容忽视的,明军哪怕出现一点纰漏,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
韩店一战,教会了汤和用兵更加谨慎,此行太原一路,还有潞(今山西长治)、晋(今山西晋中)、绛(今山西新绛)等诸州郡,还是等待主力集结后慢慢推进吧。
韩店一战,军报传到了行军途中的王保保马前,这使王保保更加相信的自己的判断:明军不过如此,只要自己全力对付这些南人汉贼,明军中没有谁能是自己的对手!光复大元指日可待。
韩店一战,也给每战顺利的徐达敲响了警钟:这王保保确有过人军事才能,其部属还有相当战力,近期的将来如与王保保本人所部狭路相逢,万万轻视此人不得!
韩店一战,综合来看,却很难断定对于元廷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有利因素看:此战重新鼓起了蒙古兵的战场勇气,一定程度上治疗了元军士兵的“恐明症”;从不利因素看:使王保保加重了对明军的轻蔑,使远在上都的元顺帝重新思念起了元大都的幸福生活,进而严令王保保坚决收回大都,让朕风光摆驾还京!
一次不大的战役竟能影响最高决策人!仅从这点看,对于元廷来说,韩店一战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