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常鸾也同往常一样,在演武场同平安练习了一下午后,便高高兴兴的回她娘院子里吃饭了…
结果,刚抬脚迈进屋子,就见她娘黑着张脸,怒气冲冲的在榻上坐着。将屋内众人吓得,纷纷噤若寒蝉…
常鸾见了,刚想收脚遁走,就被她娘身旁的宋嬷嬷给瞅见了,立即朝她唤道:“小姐,你可来了,快劝劝夫人吧!”
常鸾:“……”
只得又堆着笑返回去,轻声问起她娘生气的缘由来…
一问才知,原来因着这几日冯府园子里的紫薇花全开了,冯国用、冯国胜兄弟俩的夫人便联手做东,请众位夫人去她们府上赴宴兼赏花。
蓝氏也欣然前往…
结果席间…因着邓愈夫人不小心说漏了嘴,随口问了句冯国用的长女冯诗情,
“祝寿的佛经可抄齐全了?”
蓝氏才知,原来自三个月前,其余几家的闺秀们便开始悄悄准备送给国公夫人的寿礼了!
“这群贱妇!分明是合起伙来故意瞒着我呢!别以为我不知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觉得我家囡囡与小世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又自小一块儿长大,
她们气不过!这才故意想让我家囡囡在寿宴上出丑吗?!”
蓝氏真是越想越气,没想到那群毒妇竟这般阴险!
到时,她们的闺女都单独给国公夫人送了寿礼,就只她家囡囡两手空空,岂不要尴尬死?
万一因此惹恼了国公夫人或者大帅,再不提当年两家结亲之事,岂不正中她们下怀,让她们的闺女坐收渔翁之利?
“夫人莫急!万幸…如今距离国公夫人寿宴还有三日呢,咱们赶紧准备起来,应该…还来的急!”
一旁的宋嬷嬷见了,忙又开口劝道。
蓝氏闻言更怒:
“哪里还来的急啊!?那群丫头送的都是些褙子、斗篷、屏帐、百寿图这样的大件,光刺绣就要一两个月了!
偏这礼送的主要是做晚辈的一份心意,不求贵重,但必须亲自亲为才行,若找人代做或者直接买份精致贵重的,反而失了初心,还不如不送呢!”
宋嬷嬷……:也是!
但…若让她们小姐也以针线作为寿礼,别说如今时间不够,就是给足时间,以她们小姐那愣是将只蝙蝠绣成只怪物的手艺,也拿不出手啊!
于是,又提议道:“要不咱们送些旁的?比如:亲手给国公夫人做份吃食?!”
“你以为我没想到啊,只是我听说,那冯国胜家闺女做的就是糕点,还是专门跟聚庆斋的糕点师傅学的,鸾儿要做什么吃食…才能赢得过那妮子啊?!”
蓝氏闻言又是一叹,抬眼瞅见一旁事不关己,正百无聊赖的以指为刀,默习着今日刚学刀法的自家闺女,顿时迁怒道:
“娘早就同你说过,那些个针黹女工,琴棋书画,你好歹也学一点儿,哪怕是为了应付人也成啊!
人家邓家姑娘比你还小两岁呢,绣活儿做的就已是有模有样了!听她娘说,此次那丫头送国公夫人的寿礼,就是其亲绣的一副百寿图!
你再看看你!但凡你有一点儿能拿出手的手艺,娘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啊!”
蓝氏…也是此时才后知后觉,合着满应天,就只有她们夫妇俩觉得自家闺女还小,用不着着急学那些有的没的!
结果,就被人落飞在了起跑线上!
今日她才知,原来旁人家那些与她闺女差不多大的小女娘们,早已是各个身怀绝技,或善琴,或善绣,或善棋,或善画,最不济的,也做的一手好鞋袜,一桌好饭食!
只有她家这个,花,花不会绣!饭,饭不会做!只拳…倒是打的不错…
但,到时候…总不能当场给国公夫人打套拳吧!唉!
————
“娘,咱又何必非要跟那些人去比呢?只自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何况,人家国公夫人又没开口让我们这些小辈儿送礼,想来就算女儿不送,国公夫人也不会怪罪的!”
眼见她娘气的不行,常鸾只得开口安抚道,又趁机朝其劝道:
“女儿知道爹娘一直惦记着当年国公夫人那句戏言,所以才唯恐女儿在国公夫人面前,被人给比下去。
但,自打上次落水后,女儿便想明白了:这上赶着的终究不是买卖!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女儿实在不愿意为了讨好那小子,再去故做些谄媚之事了!
何况,若细想想,嫁进他们老朱家又有什么好的?你看看国公夫人,身份虽高,却成日里累成了什么样子?
若女儿嫁给朱标,不也得整日干不完的活计,守不完的规矩,伺候不完的小叔子、小姑子!不说旁人,就只朱惘那小子,就能将我给烦死!”
常鸾觉得:她这一辈子肯定是不会再嫁给那朱标的,但这古代毕竟与现代不同,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她爹娘不经过她同意就私自给她定了亲,再改起来可就难了!
所以,便想着从源头入手,看能不能从思想上同化她们。
谁知她娘…却直接曲解了她的意思,还耐心的朝她解释道:
“娘知道,你是因着那朱家那二小子骂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才恨他恨得要死,也是因着那句话,才非要闹着减重的,谁知…重没减成,还险些将自己给淹死了!
如今赌气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因着都这么久了,标哥儿都还没来看过你,对不对?
关于这点,你还真是误会小世子了,据娘所知,这段时间,小世子因着夜以继日的读书习武,太过劳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已是断断续续病了快一个月了…”
常鸾……:我管他病不病…
“娘,我不是那意思,我其实想说的是…”
结果,又被蓝氏给打断了,拉着她手语重心长道:
“好了,你是我生的,娘还能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正是因着知道你自小喜欢小世子,爹娘才有意做成这门亲的,可不是跟那些人似的,恨不得将闺女卖了,好换一家子…荣华富贵!
娘是真觉得:只有嫁给小世子,我囡囡将来才不用受更多人的气!
你觉得国公夫人辛苦?殊不知…若嫁个穷苦百姓或者普通人家…会更辛苦!
对此,爹娘当年可是深有体会的!不说旁的,只那些苛捐杂税就能将人给逼死!为了活命,卖儿卖女卖老婆者,又不知有多少!
若再惹到那有权有势的,更别说什么公平了,人家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咱给捏死!要不然你以为你朱伯伯,你爹,为何提着脑袋也要造反啊?还不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吗?!
而且,标儿那孩子虽看着冷清,却是个敦厚性子,你小时候旁人都不爱与你玩儿,只有他,再烦,每次也都不忘了拉上你!”
常鸾:“……”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她娘其实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若不是因着恰巧遇到了朱元璋这么个弑杀狂人,或者说:若不是培养了几十年的接班人——朱标的突然死亡,老朱又执意立其子朱允炆为帝,那或许她舅舅,她弟弟们,也不会遭到清洗!
若那样,她爹娘如今的选择自然是对的!
但,偏偏时也命也,后期的发展可能连朱元璋自己也没有料到!
也因此,眼看蓝氏丝毫听不进自己的话,常鸾立刻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再劝说她爹娘了。
毕竟在事情没有发生前,若是有个人突然跑来跟她说:“有一天你会死!甚至会被人剥皮实草…满门抄斩而死…”
她要不打的他…满脸桃花开、满地找大牙!都对不起他那张咒人的嘴…
所以,沉吟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暂且就先这么应付着吧,反正这几年朱元璋都忙于征战,应该也没心思研究儿子们的婚事!
待过两年,她再想个法子与那朱标彻底闹掰,让所有人都觉得她俩不合适,应该…就不会被赐婚了吧!
也因此,见她娘实在想不出好的法子,非逼着她熬夜给那位马夫人绣双鞋面子时,常鸾只得妥协道:
“让女儿刺绣女儿肯定是办不到的!不过,女儿保证,倒时定送件既让国公夫人满意,亦不被旁的闺秀比下去的大礼就是!”
蓝氏……
————
转眼就到了马夫人寿诞之日…
因着在朱元璋刚刚起兵,四处征战初期,马夫人一直随侍左右,不但悉心替其打理衣食住行,教养子女,令其无后顾之忧…
还帮其管理军状文书,带领众内眷们为兵士们亲缉甲士衣鞋,帮助其安抚将士,体恤百姓…
可以说,朱元璋如今能有如此声望,与马夫人这个贤内助的倾力辅佐是分不开的。
又因着二人共起于微末,既情投意合,又患难与共,因此,对于自己这位夫人,朱元璋一向是极其尊敬且关爱有加的!
待到她生辰当天,更是特意放假一日,待在府中与其同庆。
属下诸将士们也都纷纷携妻子儿女同来祝贺,一时间整个吴国公府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起来…
在众内眷纷纷进献完自家寿礼后,很快便轮到了朱元璋的诸子女以及诸小辈们祝寿了。
为首的自然是位居嫡长的朱标。
这还是常鸾自穿越后第一次以自己眼光看待这位——大明在位时间最长、权利最大、也最令人唏嘘的太子,
就见小小少年,一身淡青锦袍,身端体正的站立于诸兄弟姊妹及众同辈之前,微垂的眼眸如同点漆,微微泛着烛火,眼睫微撬,薄唇紧抿,皮肤盈白…
五官虽淡,却不清寡,身材虽瘦,却身姿挺拔,可能因着大病初愈,眉眼间虽略有些青黑倦意,但却丝毫不掩其芝兰玉树气质…
若不是亲眼得见,常鸾简直不敢相信,史书上最相貌清奇的老朱,竟会生出如此俊秀清朗的儿子!
而且,还不止朱标一个长得好,其身后的朱樉,朱惘,也都相貌不错,尤其朱惘,更是生的如同个女孩儿般漂亮!
呵呵!果然,历史…是会骗人的!
看着座上那位同样与史书中满脸麻子、一张鞋拔子脸画像…严重不符的朱大帅,常鸾忍不住感叹道。
现在她终于可以肯定,她所学的那些所谓明史,是被满清严重丑化过的明史了!人家老朱根本没那么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求评论!求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