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将星凋零

陈云甫的生活再一次规律起来。

只需每天一大早去太子府上值即可。

吉祥会派人去东宫将每天的奏本都取来。

陈云甫只需要将这些奏本的主要内容记下来,而后向朱标汇报即可。

“六部五寺不能一直空着,云甫可有什么熟悉合适的人选推介?”

一天吃完午饭,朱标不知道咋想的,突然问了陈云甫这个问题,打了后者一个措手不及。

“殿下您是知道下官的,下官一直只管做事,不曾识人啊。”

“想些个,左春坊的属官如今都抽调去了六部,你挑些个相熟之人,也教给教给他们,这样可以为你分担不少。”

朱标在后院里逛着活动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静养,他的身体又好了许多。

加之有陈云甫这么位称职的秘书在,公务上的处理也简化许多,朱标乐享其成,自然是越来越好。

不过朱标自己心里也知道,他越轻巧,就说明陈云甫越劳累。

又不是瞎子,领导心里有数着呢。

反正总的来说,对陈云甫这个左春坊大学士,朱标心里已经接纳并且目前来讲还是满意的。

因此才说了这么一番话。

想让马儿跑,首先得让马吃草,还得吃好。

这个道理朱标还是明白的。

陈云甫很是认真的想了一阵后又苦下脸:“殿下别难为我了,我是真不知道推介谁来左春坊。”

“你是东阁大学士兼的左春坊大学士,自己想。”

朱标一甩袍袖,乐的逍遥自在:“父皇可是把东宫都交到你手上了,你不问事哪里能行。”

就老朱那脾气,我还是老实点的好。

陈云甫腹诽撇嘴,面上就装起了哑巴。

虽然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两年多,算算入仕途也有一年多,但陈云甫依旧保持着前世的状态,尤其是如今给朱标当秘书,那更是恪守本分。

看出了陈云甫不愿意说,朱标也就转了话题,改而说起其他事。

聊着逛着,倒也不觉时间过的快,而朱标出了一身汗,也觉得痛快许多,正打算带陈云甫回房批对奏本,吉祥已经快步跑了过来,面色极其仓惶。

“出什么事了?”

朱标的心里咯噔一声。

能把吉祥吓成这样子,必是大事。

“殿下,曹国公薨天了!”

肉眼可见的,朱标整个人都往后仰了几分,吓得陈云甫连忙扶住。

同时脑子里也在震惊。

曹国公就是李文忠,当然,说叫朱文忠也行。

他是朱元璋的外甥,也是朱元璋的养子,因其作战勇猛、功勋卓著,朱元璋准其改回李姓,光耀其李氏门楣。

去年年底的时候李文忠患病,太医院去了太医诊治,听说已经好了许多,这怎么突然又死了?

“文忠兄啊。”朱标捂住心口,悲痛难言:“你这一走,国折栋梁,吾失挚友,何其痛哉。”

言罢,泪如雨下,拔腿便往外走。

“殿下还未更衣,还未更衣。”

都什么时候了,还更衣。

陈云甫只来得及招呼一声‘取太子大氅来’便连忙拔腿跟上。

太子府的门房可比陈云甫家里的门房大多了,这里不仅每日驻扎着几十名大汉将军两班倒,还有几辆马车、几名马倌等候着。

相当于警卫班、小车班二十四小时待命。

一看到朱标出来,这些位就随时上岗,马倌伺候着朱标和陈云甫上了六龙车。

六龙车就是六匹马齐拉。

有句老话叫天子驾六,大明朝没这规矩。

朱元璋出行的配置是四辆车组成的车队,他自己坐的叫九龙车。

到了朱标这降一等,六马。

“曹国公府。”

陈云甫交代一句,马倌立刻动车,除了有四名大汉将军车上警哨之外,余者那也是护着车跑。

赶等朱标到,曹国公府上早就哭成了一片汪洋,到处都是仿佛天塌末日一般的仓惶下人,看到朱标来就干脆往地上一跪,甚至都想不起来入后宅通禀。

好在这时候朱标也懒得关心这些俗礼,甩开两条腿就奔后宅去,陈云甫没急着去跟,而是在门口等到了送大氅的吉祥,拉住后者说道。

“速速入宫告诉陛下,太子在这。”

李文忠薨逝的事此刻朱元璋肯定已经知道了,但朱标来的事得跟他说一声。

陈云甫不知道朱标和李文忠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样的感情,但他这个做秘书的,要把事做好。

吉祥应了声,忙奔皇宫,陈云甫这才回身去寻朱标。

曹国公府虽然占地极大,但也好找。

哪里哭声最响,准就是了。

果然让陈云甫找个真切,在一间大居卧内找到了朱标。

不过此刻的屋子里,地上早已跪满了李家之人,连个下脚的空也没有,陈云甫纵算是再急也不好这个时候挤进去,只能守在门槛处干瞪眼。

看着朱标虚跪在床榻边,两手紧紧握住床上之人的手泣不成声。

这时李家众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陈云甫,不过这会功夫都忙着哭灵,谁也没搭理。

看大家伙都哭的那么悲惨,陈云甫想想,要不自己也哭几声应个景?

唔......

算了,哭不出来。

实在是酝不出情感的陈云甫只得作罢,转而背过身面冲天空发起呆来。

又折了一位开国元勋。

将星凋零啊。

感慨的同时,陈云甫也为李文忠感到遗憾。

满打满算才四十多岁,正是一个武将建功立业的黄金岁数,没能战死在沙场却病死于床榻,委实可惜。

“华中呢,华中呢!”

蓦然,陈云甫的耳边响起了朱标的怒吼。

华中是谁?

陈云甫还在纳闷,就见不远处一来回徘徊的男子猛然色变,急匆匆跑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门槛处。

“参见太子殿下。”

床榻边的朱标站起身,快步冲过来,在陈云甫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一脚踹翻了这华中。

此时此刻,这位大明的太子千岁哪里还有什么仪态、涵养,就在这灵堂外,对着华中的身子乃至脸庞一顿猛踹。

一边踹,一边嘴里还怒骂着。

“年初你还说曹国公就快康复了,现在呢!我大明的曹国公呢!孤的文忠兄呢!”

骂完又是一通踹,那怒意,看的陈云甫是真不敢拦,还是灵堂内跑出一英武俊朗的年轻人一把抱住朱标。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他毕竟是我大明的淮安侯啊。”

好家伙,这位还是个侯爵?

太子暴打淮安侯,这新闻噱头直接拉满。

看着已经被踹成猪头一般的华中,陈云甫不能再束手旁观了,之前是不知道华中的身份,想着朱标打也就打了,现在知道了可不能再不劝。

“殿下节哀、殿下息怒。”

“都给孤滚!”

也不知道朱标哪来的沛然巨力,生生将陈云甫和之前那年轻男子甩开,又冲过去继续踹华中。

可怜的华中躲又不敢躲,他怕他这一躲,朱标再一怒之下把他杀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只能老老实实的挨踹。

好在此时,一声高唱。

“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