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赤峰市,流传着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
上千年前,古老的赤峰大地有两条河流,一条是发源于巫闾山的老哈河,一条是发源于大兴安岭南端的西拉沐沦河。两条河一路奔腾,从高山大川倾泻而出,最终在木叶山合二为一,共同孕育出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原。
一位骑着白马的神人被眼前的美景陶醉,信马由缰,从老哈河上游沿河东行;一位年轻美丽的天女,驾着青牛车,从“平地松林”沿西拉沐沦河顺流而下,二人于两河交汇处的木叶山相遇,一见钟情,于是在这片美丽的草原上定居下来,共同生育了八个儿子,八个儿子长大后娶妻繁衍,最终发展壮大成契丹的八个部落。青牛白马的传说,成为契丹人传奇般的起源,经过世世代代的流传,融入了契丹族人的血液,后来被整理成文字写进了《契丹国志》,成为这个民族最重要的精神信仰。
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于唐亡后的乱世中建立起契丹帝国,其子耶律德光曾一度改国号为辽,故而契丹帝国也称辽国。契丹帝国的疆域,以今天的赤峰地区为中心,雄跨长城内外,极盛时的版图为北至色楞格河流域,南至河北中部和山西西部,西至阿尔泰山以西,东临大海,东北到外兴安岭和鄂霍次克海。“契丹”译成汉语是“镔铁”的意思,顾名思义,这是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民族,曾经叱咤蒙古草原前后长达800年,长期控扼丝绸古道,以致欧亚大陆中西部的国家误认为整个中国都在其统治之下,“契丹”因此成为中国的代名词。契丹建国半个世纪后,中国历史上被尊为“正统”的北宋王朝才在南方诞生,其所控制的领土面积,还不到契丹帝国的一半。由此可见,历史上真实的契丹帝国,绝不是一个渺小的存在,它疆域辽阔,民族众多,它通过军事征服的手段,把分散的北方民族,先后置于自己的直接统治之下,并设官置府,建立了完备的行政制度。如果说,现在中国的版图,是在清帝国时期最后确定下来的,那么完全可以说,我国北方和东北这部分轮廓,则是由契丹帝国勾画出来的。
契丹帝国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在广阔的领土上设置了五个都城,分别为:上京、中京、东京、南京、西京。其中上京、中京就设置在现在的赤峰市。上京位于赤峰市巴林左旗林东镇,是契丹帝国的皇都,成为契丹帝国初期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中京位于赤峰市宁城县境内,这里较上京偏南,是北部草原与南部农耕区的交接地带,既便于契丹帝国统治两种不同生活方式的居民,又便于与北宋交通往来。由此可见,历史上的赤峰市一直都是契丹帝国的活动中心。另据学者考证,神人天女相遇的木叶山,就是赤峰市翁牛特旗境内的海金山。
从此,青牛白马的传说,在家乡广袤辽阔的大地上,永远地流传了下来,并且随着历史的变迁和兵家的征伐,演变成一阙哀婉动人的悲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曾经令北宋、高丽、西夏等国臣服进贡的庞大帝国,在雄踞中国北方称帝九世之后,于公元12世纪远走他乡,在伊朗高原建立起了最后一个帝国政权——起儿曼王朝。随后,在黄沙弥漫的异国他乡悄无声息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一个强大的民族,竟如过眼烟云般在天边的地平线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契丹,一个在900年前远逝的民族,像她们的文字一样神秘、遥远……
从此,曾经在中国历史上独领风骚的契丹帝国的历史及其创造的许许多多辉煌,被无情的岁月尘封了……
一段被史书遗忘的历史洪流,一个离奇失踪的国度;一个个性格迥异的君王,一段段凄婉悲怨的情感纠葛……都藏在历史的深处,等待着世人去揭开迷底。
在泱泱中华实现伟大复兴之际,我们追溯历史,缅怀先人,不禁要问:契丹,你究竟从哪里来?又到了哪里去了呢?
为了完整、系统地反映契丹帝国从兴到衰的史实,填补中华民族文化史上的这段空白,赤峰市文联决定出版《消失的草原帝国——契丹兴衰史》丛书,由八部长篇小说组成。我有幸担任长篇小说《大辽残照》的写作任务。作为一个生于赤峰长于赤峰的作者,我认为自己有责任去还原这段历史的本来面貌,为弘扬家乡的历史文化尽一份微薄之力。
长篇小说《大辽残照》主要写辽与金对峙,并最终走向灭亡的这段历史。我在接到创作任务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于2008年5月11日返回故乡克旗经棚镇,次日驱车来到热水,住进一个朋友提供的房间里,摒弃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开始了高强度的写作。也就是在这天的14时28分,四川汶川发生里氏8.0级地震。因为关闭了电视,在封闭的房间里,我对这场灾难却浑然不知。
写作累了的时候,我常将目光投向窗外楼下那刚刚绽放的鲜花,这种花粉红色,灼灼然类似桃花,我刚来的时候,它们正在纷繁地盛开着,可是短短几天的光景,它们就要凋谢了,一阵风吹来,萎缩凋谢的花瓣便纷纷扬扬,零落一地。当它花期正茂盛的时候,粉红色的花朵多么像女人青春的脸庞。越是艳丽的花,花期就越是短促。女人的生命不也正是如此吗?让我想起了小说中萧观音、萧瑟瑟等女主人公的悲惨命运。
有人说一个作家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往往是无可超越的,因为作家本人投入了全部的激情和真情,因为是自己和自己的同谋。我不敢说我的这部长篇小说有多么好,但是我确实投入了丰富的情感和艰苦的劳动。写作是一种劳动,而且是包含脑力与体力在内的双重劳动。尤其对于长篇小说的写作而言,我切身感觉到写作作为一种劳动的艰巨性;繁重的体力付出给肉体带来的痛苦,让人感到对于一个作家而言,毅力和韧劲比激情和才华更重要。由于长期伏案创作,经常腰椎疼痛难忍,在捶打之余,心中更增添了对那些长期从事长篇小说创作的文友们的无限敬重!
在《大辽残照》的创作中,我耐心地查阅了《辽史》、《金史》、《宋史》、《契丹国志》、《北征纪实》、《松漠纪闻》、《三朝北盟会编》、《中国古籍全录》等数十种史学巨著,力求清淅、真实、完整地再现小说中契丹帝国那段辉煌而悲痛的历史。一个国家,其兴也忽焉,其亡也勃焉。历朝历代,其兴与亡,总是惊人地相似。无数个灯光摇曳的夜晚,我仿佛听到了萧瑟瑟、萧观音等人凄婉的叹息,看到了天祚帝在面临亡国之际时无奈忧伤的目光。
一位作家,一定要争做民族文化忠实的记录者、传播者。遥想当年,女真人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以“海东青”搏击长空啄杀天鹅之势,一举翦灭了强大于女真数倍的契丹帝国,问鼎中原,开辟了一个幅员万里的辽阔疆域,其势是何等的锐不可当!在写作过程中,我了解到好多女真人的历史知识,我是满族,作为一个女真人的后代,弘扬本民族的历史文化,书写祖先的辉煌业绩,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使命!
感谢在创作的过程中,时光赐予我施施然的眼神。感谢妻子和女儿对我文学事业的支持。感谢朋友们对我的鼓励,感谢文友们对书稿的细心校对,在此不一一说出他们的名字,但是,我会在心中永远铭记!
寒风凛冽的冬天,在一间破旧的土房里,一个孩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念着一本不知名的小说,身边围坐着邻居家的叔叔大爷们,他们抽着烟,在静静地听着这个孩子磕磕碰碰的朗读。这是三十年前的一个久远的画面了,这个孩子就是我。当我走出农村,在许多年之后,这个画面却时常涌入我的脑海,促使我萌生一种念头,那就是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写一本书,一本关于本民族历史文化方面的书,今天,我完成了这个在心中埋藏已久的夙愿。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还会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