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凯尴尬的不行,赶紧上前,按住徐阁老的肩膀。
这句话说得含糊其辞,不是很熟悉的人,似乎只是听到他在吼着什么,分不清字词,但徐景凯听得真切。
“父亲,你这三天是危机重重,又是说胡话又是昏迷不醒,正因为忠远伯和太医院众人的努力才您才醒过来的,这是救命之恩啊!”
徐阁老想要眨眼,不过只是左眼动了动,右侧的脸包括唇角没有一丝动作,周恒朝旁边横着迈出去一步,仔细看了一眼,这才扯扯刘仞杰的袖子,用目光示意他看一眼。
刘仞杰赶紧学着周恒的样子,瞥了一眼,他们二人并未管不断挣扎的徐阁老,刘仞杰一脸疑惑,侧头看向周恒。
周恒微微颔首,压低声音说道:
“面瘫了,如此也算是好事!”
刘仞杰蹙着眉,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还是微微颔首,确实如同周恒所说,这也算是好事儿,这中风算是往外走了,如此一来保命是没问题,只是今后吃饭睡觉与人见面,都成了难事儿。
还有徐阁老心心念念的科举,不用说定是去不了了。
二人都没多说,徐景凯此刻算是安抚住徐阁老,并且将周恒被封忠远伯的事儿,带了一嘴。
此时,他也发现父亲的异样,不过对于他们而言,一个醒过来不是癫狂的将死之人,能这样醒过来已经是奇迹。
徐阁老抖动着伸出左手,看着举起来如同鸡爪子一般倒钩着的右手,吼了一声。
“这……这……这是怎么了?”
说到这里,徐阁老顿住身形,原本要去摸一下右手的左手顿住动作,直接向上摸到自己的脸颊,口水顺着唇边流下来,这不是他能控制的,又尝试闭眼,可右眼还是能看到。
这个发现让他怔住,左手抖动的更加厉害,用力拍拍自己的右脸,他眼中都是惊慌。
手上感觉到疼,但是脸上一点儿知觉都没有,更让他惊慌的是,他还发现,自己刚才说话,似乎声音不对,有些字的音怎么变了音调?
“姨(你)……姨(你)……”
周恒一脸的无奈,这玩意叫叔也行啊,张口连续三次叫姨,这性别咋都错了?
难道,脑部中风还有栓塞存留?
朱筠墨跟着方纪中凑了过来,那徐阁老见到方纪中顿了顿,脸上全都是委屈,直接哭了起来。
“夯(方)公公,快救我!”
方纪中侧眼一看,周恒正美滋滋看着自己,在这里等着看笑话,赶紧朝着徐阁老躬身施礼。
“徐阁老说笑了,看来陛下请忠远伯前来给您诊治是对的,这简直是立竿见影,也亏着刘院使大人将自家珍藏的一味药贡献出来,忠远伯才赶紧找人制成药丸救了你的性命。
下次如若再身体不适,徐阁老可不能这么固执了,这太医院里面有六成新药,陛下病了有时候都用新药,您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这可不能讳疾忌医。”
方纪中的话不咸不淡,反正是借着关心的由头,算是把徐阁老数落了一顿,周恒知道这些话是冲着他说的,他也没多想。
这里命保住了,至于之后的治疗,自然不用自己。
“行了,今日的治疗也结束了,陈振亚带人在这里照料吧,明日用药一切照旧,安宫牛黄丸也是一粒温水送服,如若病患饿了用些肉汤,或者鱼汤,少油少盐,吃不饱就吃鸡蛋白,蛋黄不要吃。”
陈振亚和彭玉山赶紧施礼,方纪中也走过来,周恒能不发火真的是很让人意外,毕竟徐阁老刚才还那样吼叫,别说周恒,方纪中看着都来火。
哦,前脚刚将你救活,这转身就让人滚,这就是大儒的气度,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他带着笑意凑过来。
“咱家也折腾了一大圈,那就先送忠远伯回去吧!”
周恒笑笑,从怀中将剩余的两个安宫牛黄丸盒子拿出来,递给彭玉山一个,接着说道:
“安宫牛黄丸两丸足以,多了也没有用处,反而容易引发更大面积的出血,至于剩下这一丸,还是给方公公带回去吧,送给陛下,这是保命的药,这世上如若再制作出来一丸也不知何时能做到。”
方纪忠一挑眉,瞬间笑了起来,这样的好事儿给自己,也只有周恒能如此做,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他赶紧笑着双手接过来。
“多谢忠远伯,咱家一定转交,咱们走吧!”
刘仞杰也跟着凑过来,朝着周恒恭恭敬敬躬身施礼,要知道这院使可是正五品,官职不算低,那叫太医院一把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想到那些牛黄,周恒脸上也带着笑意,赶紧侧身还礼。
“今日多谢忠远伯,我刘仞杰欠您一个人情,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忠远伯又吩咐,自当结草衔环肝脑涂地报此大恩。”
周恒一怔,顿时对这个刘仞杰少了几分成见,此人很上道啊,知道今天自己算是替他掩盖了一次误诊引起的医疗事故,能当着方纪中的面说出来,显然他不怕老皇帝知晓。
这玩意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周恒微微一笑,抬手挥了挥。
“刘院使不要在意,我也累了,就先行一步,明日施针彭玉山就行,这套冰火神龙的针法,他已经记熟,这里劳烦你盯一下了。”
刘仞杰赶紧施礼,周恒瞥了一眼彭玉山,随方纪中和朱筠墨一同出了房子。
见人出来,院子里呼啦啦围上来好多人,徐家那剩下的四个儿子,都怒目而视看向周恒,眼中甚至带着恨意,周恒仿佛视而不见。
几人径直出了徐家,刘仞杰送周恒他们到了马车近前,双方道别,刘仞杰直接走了,他必须回太医院将今日之事记录下来,毕竟今后的脉案上需要可以查询。
周恒看了一眼方纪忠,赶紧躬身施礼。
“方公公还要回宫中复命,就不用送我们了,虚云大师之后还要麻烦您送他回宝华寺,今日让您辛苦了。”
方纪忠摆摆手,瞥了一眼徐家的门口,微微叹息一声。
“咱家会将这里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讲给陛下听的,忠远伯放心,这次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再者赏赐也不会少,毕竟这安宫牛黄丸堪比仙丹。”
周恒一咧嘴,脸上笑得更加甜腻。
“方公公谬赞了,陛下手头也紧,银子赤金啥的也别打赏了,实在要赏赐就给点儿土地就行,京中的也行周边的良田也行,我不挑!”
没说就周恒敢这样明目张胆,好似开玩笑的腔调,却说得认真。
方纪中微微颔首,见周恒和朱筠墨一起朝着方纪忠躬身施礼,方纪忠没再耽搁赶紧上车离开。
朱筠墨赶紧问薛老大,“薛老大张二狗找人送回去了?”
薛老大点点头,“庞七驾车送他回北山的,毕竟今儿算是让张二狗露脸了,我也怕被人盯上,正好碰到庞七的马车,所以委托他去送一下。”
朱筠墨点点头,这个安排他也放心一些,直接钻进车里,看向周恒脸上带着埋怨。
“为啥给徐老头做安宫牛黄丸?难道你就为了那几两牛黄?”
周恒摇摇头,“牛黄我们北山倒是存了一些,不过这玩意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这安宫牛黄丸,从今日开始就会在京城传开,都知晓他是救命良药,谁不想弄一颗放家里或者孝敬自己的长辈师友。”
朱筠墨点点头,“这倒是,这东西又是金箔又是珍珠朱砂,全都是昂贵的东西,牛黄更是同黄金等价,不过如此一炒作,那牛黄的价格岂不是上去了?”
周恒笑着摆摆手,“市场需求才能带动产业,想要牛黄就要杀牛,可杀牛触犯国法,这玩意没人敢干吧,陛下知晓了牛黄的用途,如若想要得到这个药,就要更改刑罚,如此一来养牛的是不是多了,可养牛只为牛黄吗,牛肉咋办贱卖?”
朱筠墨一听这个,瞬间瞪圆了眼睛,吞了一口口水跟着笑了起来。
“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