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家夫妇被气得不轻,脸色铁青,很不好看,景倾一脸平静,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客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很紧张,谁都没有再开口,又过了一会,景澄站出来温温柔柔的说:
“姐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和谈先生的事,爸妈已经焦虑得睡不好觉。”
景倾觉得谈叙宴的那种淡然真的很好用,屡试不爽,于是又对景澄说:“这有什么好焦虑的?”
景澄:“……”
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暗暗咬牙,又摆出那副好妹妹的模样,“姐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网上有关你和谈先生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景倾看向她,“什么事?”在湘宫休养的这段时间,她不能出去,也限制上网时间,完全与外界隔绝,很多事她都不知道,而且,什么叫她和阿宴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见她这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景澄心里止不住冷笑,她就不明白谈先生为什么会看上景倾这种空有一张美貌,却没有脑子的花瓶!
她摆出惺惺作态的样子,“姐姐,你难道没看见热搜吗?前段时间就有一个热搜说谈先生背着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爸妈当时看了别提多伤心,这段时间更是为你寝食难安,还有昨天,网上又冒出一个热搜,有人拍到谈先生在游轮上替别的女人庆生,壕掷万金赠了价值不菲的珠宝项链,有人扒出那条项链,说是仅存于世的孤品,价值数亿!姐姐,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装聋作哑,其实你心里什么都知道。”
第一次出现那种热搜,刚冒出来就被压下去,连带着相关话题都删得干干净净,第二次,也就是昨天,热搜冒上来根本压不住,虽然很快又被背后的资本捂嘴,但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果登录外网,就会发现外网那边也在说这件事。
她不信景倾不知道,她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现在摆出这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一定是故意做给他们看。
景澄说完看向景倾,她端庄优雅的坐在那,精美的旗袍衬得她身段妙曼,盘扣坠有流苏做装饰,婉约而朦胧,光是坐在那就光芒耀眼,她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仪态挑不出半点毛笔,只是微微苍白的脸色和摇晃的眸光泄露她现在翻涌起伏的心情,景倾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紧,如葱削般莹润白皙的指腹泛起一丝丝病弱的惨白,她那般美,就连难过伤心也漂亮得让人心疼,仿佛放在玻璃橱窗里易破碎的瓷娃娃。
景澄心里升起一抹嫉妒,嫉妒她连失态也这么漂亮,这让她不免想起当初奶奶取的名,她说她要给自己的大孙女取名景倾,寓意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景康又对她说:“倾倾,虽然我们也不想看见这种事发生,但没办法,天底下哪有不花心的男人,只要你把谈先生紧紧拽在手心里,跟他把婚结了,到了那时,外面那些女人再怎么作妖也不能拿你怎么着,你就是堂堂正正的谈夫人,而且你也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这世上所有好事都被你占了吧。”
他们今天的目的,不仅想敲打景倾,让她死死攀住谈家这根高枝儿,还想问问谈叙宴的意思,问他有没有结婚打算,如果有那最好,可以省不少麻烦,如果没有,他们也好另做打算,总归要未雨绸缪,景家能有如今的发展,少不了谈家那边漏的好处,赔一个女儿终身幸福换来长久利益,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更何况他们养了景倾这么多年,她也该好好报答了,不然他们养她来干什么?
他们打的什么算盘,景倾心里清楚,她的心依旧会疼,但不是因为父母把她当摇钱树,也不是因为在意这段所谓的亲情,而是因为觉得自己可怜可悲,从出生就不被家里人喜欢,就连唯一疼她的奶奶也早就去世,好不容易偶然遇见谈叙宴,他虽然比她大两岁,但他们却做了几年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管严寒酷暑,只要放假她在那座废弃老旧的舞蹈院练舞,谈叙宴就会来陪她,在她青春懵懂的时光里,他是她唯一的观众,她悄悄暗恋他,暗恋那个比她大两岁的男孩子,他那么美好,会哄她,会给她擦眼泪,会给她抓萤火虫,也会拉着她上山看日出日落,他们躺在草地上望满天繁星,他会为她讲每颗星星背后的故事。
她整个青春,所有的感情都押注在谈叙宴身上,成年后她更是大着胆子向他表白,她暗恋了他整整六年,她是真的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情窦初开时,哪怕只要一想到他就会觉得很开心,如果晚上能梦到他,她能精神奕奕好几天,那时对她来说,暗恋就像一首酸涩的诗,里面写满少女最炽热的感情。
六年暗恋,五年在一起,她也曾想,没关系,哪怕亲人不爱她,她还有阿宴,他们感情这么深,他不会辜负她,他会像她爱他那样,深深爱着她,她对他充满信心,也曾豪情万丈的扬言,阿宴不会让她输,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
她为之坚信的,现在好像也骗了她。
景倾心里压抑得难受,像是一把镰刀要把她撕碎,那种沉郁的感觉,仿佛背上压了一块巨石,她喉咙干涩,眼睛也冒出腾腾热意,糟糕的情绪像奔腾出闸的洪水,咆哮着要把她吞噬,苦涩的滋味快要让她窒息,她单薄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栗,像是溺水的患者,一面想挣扎活命,一面又想一死了之沉溺深海,景倾白着脸,悲戚的想,真糟糕,又犯病了。
文心兰三人疑惑的看着景倾,总觉得她现在怪怪的,说她难过吧,可她又好像很痛,仿佛生病了,说她不难过吧,她的脸又没什么血色。
景倾扶着沙发站起身,竭尽所有力气努力控制自己快要崩塌的情绪,唇瓣颤颤:“我有点头晕,先回屋休息会。”
她努力维系一个女明星该有的仪态和素养,无论任何场合都不能失态,可当她上楼回屋关上房门的那刻,所有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她背靠着门,浑身像是泄去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顺着门滑倒在地。
景倾屈起双膝,手臂抱着,再也忍不住,压抑地哭出来,但她又不能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那样会让别人看笑话,说不定他们现在就躲在门后偷笑,她忍着一切声音,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变得红彤彤,眼泪啪嗒啪嗒一直往外涌,崩溃大哭并不能让她得到释放,反而让她心里更加压抑难受,又酸又胀又闷,像是要把她杀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敲门声,景倾像是惊弓之鸟,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鼻音有些重,“谁?”
景澄说了句是我,过了会,门被打开,她正准备看看景倾有多狼狈,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她眼睛红红,精致漂亮的脸上带着惹人心疼的怜意,没有臆想中的狼狈不堪,只有我见犹怜,让人看了恨得牙痒痒。
她止不住嫉妒,为什么同一个爸妈,差距就这么大!为什么景倾就长得这么漂亮,虽然她也很好看,可只要跟景倾站在一起,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到她身上,显得她像一只小丑鸭。
景澄压下心里的不痛快,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我说姐姐,你空有一张脸,能不能长点脑子,连男人的心都抓不住,你可真没用。”
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也不需要伪装,毫不保留展示自己的嫉恨,“也不知道谈先生看中你什么,要是我一定使出浑身解数让他眼里只有我,至于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一万个办法可以收拾。”
说到这她视线下移,又扫向景倾平坦的肚子,杨柳腰,细得盈盈一握,身段婀娜得让她看了都自叹不如,景澄酸溜溜的冷笑:“跟谈先生在一起五年了,你可真不争气,到现在肚子都没有一点动静,活该你落得现在的境地,也难怪谈先生要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景澄说话恶毒得不像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姑娘,她的性格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景倾比文心兰和景康还要了解她。
景澄刺了她一通,景倾用那副我见犹怜的脸,说出与她现在形象不符的话,那样子很像游戏里一边哭一边拿枪突突突的萌妹,“你厉害,你有脑子,也不见阿宴多看你一眼。”
“你——”景澄气得不轻,感觉自己被嘲讽了,更加口无遮拦:“景倾,你少得意,我现在长大了,我比你更年轻,谈先生不一定还会喜欢你,你等着吧,我能抢走你需要的亲情,就能抢走你的男人!”
景倾现在心里还在难受,她摇头表示听不见听不见,像复读机一样气人:“你厉害,你有脑子,也不见阿宴多看你一眼。”
景澄气得跺脚,“你你你——”
“你厉害,你有脑子,也不见阿宴多看你一眼。”
“你就只会这一句话吗?神经病!!!”
“你厉害,你有脑子,也不见阿宴多看你一眼。”
“疯子!”景澄吼了一句,火冒三丈的离开。
景倾瞬间变成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沉默的关上门,她现在这样可不就是神经病,是疯子,她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甚至无法疏解心里的沉闷,只能任由它发酵膨胀,直到挤压她的五脏六腑,撑破她的胸腔。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以前又是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倾倾:辜负真心的人吞一万根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