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倾原本没有偷听墙角的爱好,可话题非但引到她身上,还跟昨天热搜上发生的事有关,她的心像是瞬间被拿捏住,止不住飘向他们聊天的内容,她抿着唇,站在隐蔽的角落,心里升起几分窃听的可耻。
她听见他们说:
“也不一定,景倾那脸蛋那身材,啧啧啧是男人都把持不住,男人最了解男人,谈叙宴说不定还想继续养着她呢。”
“你们男人就是肤浅!”
“什么啊,这是实话好不好?哪个有钱男人不花心?像谈叙宴那种身份的人,养几个情妇很正常。”
“行了别吵了,我们不是在聊八卦吗?言归正传,你们说昨天跟谈叙宴卿卿我我的那个女人是谁啊?我来来回回看视频,愣是看不清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终于说到景倾想听的内容,她不由得攥紧身上那套古装,整颗心七上八下快要跳到嗓子眼,原来还被拍到视频么?阿宴真的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他昨晚不是信誓旦旦说没有吗?不是说是子虚乌有的事吗?那视频又是怎么回事?
景倾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心里堵得难受,有种被心爱之人欺骗的钝痛感,然后她又听到他们说:
“说实话我感觉有点像宋希禾。”
“你疯了吗?!竟然敢造宋希禾的谣,小心宋家封杀你!”
“就是,宋希禾什么人?宋家二小姐,你看看咱圈里有多少大导、顶流不得把她捧着?再说了,人宋希禾什么身份,犯得着偷偷摸摸跟谈叙宴交往?以她的家世,碾压一个景倾so -easy好吗?”
“这倒是,如果,我说如果哈,视频里的女人真是宋希禾,景倾这辈子也别想麻雀变凤凰嫁入豪门,谈宋两家百分百会联姻。”
宋希禾……
景倾心里反复默念这个名字,对此并不陌生,近两年来娱乐圈里炽手可热的花旦,家境优渥,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
“景倾跟宋希禾比,也就那张脸能赢,论大方,有千金资本,还得是宋希禾,景倾跟她提鞋都不配。”
“这倒是,景倾昨天不是请了一天假,耽误拍摄进度嘛,今天回来让她的小司机多多给剧组里每个人送一杯四五十的饮品,说是辛苦了,切,小门小户谁稀罕?几十块又不是喝不起,我上次去宋希禾的剧组,人大小姐那才叫阔气,还给我们这些戏份不多的小配角准备小蛋糕呢,那蛋糕我查了,一份几百块。”
“这么奢侈?一人一份吗?”
“怎么可能?有戏份的才有,那些扎根影视城的群演和跑剧组的小喽啰也配?”
这世上最不缺踩低捧高的人,景倾在这个圈子呆了四年,深知其中的道理,就好比现在休息棚里的人,当着她的面,笑得一个比一个甜,叫得一个比一个亲。
乔乔在休息室等人,见景倾回来,神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的状态不是很好,她焦急地走过去,担忧道:“倾倾姐,您怎么了?”
多多也关切的看着她。
“我没事。”景倾摇头,笑得有点勉强。
多多问:“倾倾姐,您要不要先吃点纪医生开给您的药?”
她现在心里闷得慌,压抑得绞痛,很难受,景倾说:“嗯。”
“我去给您拿药!”
多多转身离开,乔乔扶着她坐下,把医药箱打开,景倾将袖子卷起,露出受伤的胳膊肘,乔乔拿出碘伏,拔下塑料瓶盖,摇了摇,摁着喷雾的地方,一边轻轻的给她喷伤口,一边心疼道:
“倾倾姐,您忍一下。”
“没事,我受得住。”
这点伤在她刚入娱乐圈拍戏时根本算不上什么,她的家庭条件也不错,虽然比不上那些顶级豪门,可也比大部分人好。那时她在这个大染缸独闯,单打独斗没人给她撑腰,也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伤,最严重的时候骨折进了医院。
就像谈叙宴不止一次对她说,让她放弃演艺,放弃拍戏,回到他身边,安心在家过舒心的生活,还说会给她最好的一切。
但她从小就对舞台情有独钟,喜欢那种在屏幕前绚烂绽放的感觉,让她抛弃心中的热爱,她做不到。
因此,谈叙宴以前还轻描淡写的调侃她,说她趋于理想派,心中构想天马行空的艺术。
乔乔喷了碘伏给伤口消毒,等黄褐色的药水干涸后又用棉签给她擦红霉素软膏。
涂了药,不需要把伤口捂起来,否则不利于愈合,景倾将袖子一直卷着,多多把药拿进来,还给她接了一杯温水。
她吃了药,过了会,感觉不那么难受,情绪也渐渐归于稳定,景倾和他俩在休息室吃饭,乔乔和多多是情侣,交往很多年,感情特别好,两人挨着坐,乔乔挑食,不喜欢的全丢给多多,多多老实巴交,平时话也少,乔乔不吃,他就全部解决,同时还不忘把自己碗里、乔乔喜欢的全给她。
两人默契的对视,悄悄笑了笑,景倾看着他俩,二十岁的年纪,相处起来美好得像绚烂的花,让她不由得想起十几岁的时候——
她十二岁那年暑假在老旧废弃的舞蹈院练舞,也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十四岁的谈叙宴。
那个假期,他骑着破三轮车在附近废弃的旧厂子捡破烂,那天的雨下得很大,青葱清瘦的少年跑进她练舞的舞蹈院躲雨,无意间撞见她在跳古典舞。
她当时吓了一跳,却又被他莽撞失神的表情打消害怕。她给他递了一包纸巾,让他擦擦脸上的雨水。
而这便是他们的初遇。
他们机缘巧合认识,又顺理成章成了好朋友,那段隐秘而无人知晓的时光,是他们的秘密,也是她第一次悄悄喜欢一个男孩子。
他们也曾像现在的乔乔和多多,可是……景倾摇摇头,手腕摁了摁胀痛的额角,怎么回事?吃了药又在胡思乱想,是嫌现在的病情还不够严重吗?
乔乔问:“倾倾姐,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和多多都盯着景倾,但凡她下一句回一个嗯字,两人立马就把她送医院。
景倾:“没什么。”她失去胃口,对那些精致又营养的菜肴提不起半点兴趣,心里揣着事,把她折磨得恍恍惚惚,疑神疑鬼。
“乔乔,多多,问你们一个事,你们看了昨天有关我的热搜吗?”
“什么热搜?”乔乔问。
“就是……有关我感情生活的热搜。”她无法直白说出被出轨三个字,像是会给她用心对待的感情烙上可笑荒唐的印记。
乔乔一脸懵,“没有看到啊,怎么了倾倾姐?”她碰了碰多多,扭头问:“多多,你看了吗?”
多多摇摇头。
景倾抿着唇,乔乔见她沉默,又道:“倾倾姐,要不我去问问歆文姐?她一定知道。”
从歆文是景倾的经纪人,网上有关景倾的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用了。”如果真有什么,从歆文也不会说,她是谈叙宴安排的人,听他的吩咐办事。
剧组下午两点结束上午的拍摄,中间留一个小时吃饭和休息,三点接着拍后面的戏份,景倾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拿起剧本看后面的内容,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换戏服化妆。
景倾下午有四场戏,还都是小高能,她迅速调整状态,碰见搭戏的男主角导演制片人等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精神面貌,就跟普通人一样,看不出她有半点生病的迹象。
一直到傍晚六点,夕阳当空,剧组还没有结束拍摄的意思,下午最后一场戏准备换场地,场务和道具组在布置场景,导演在给景倾讲戏。
“小倾,这段我刚刚和编剧讨论,觉得有几个地方需要改动。”导演指着剧本一处说:“你呢,在这的时候需要表现出突然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愕然、悲戚、还有心碎。”
这个剧本改编源于钟无艳,取了人物来源,但与正统历史有区别,类似于架空,现在常有一句话“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景倾当时挺喜欢这个剧本,也不介意扮丑。
她点点头,时不时应和导演的话,外加给出自己的见解,等到拍戏的时候,景倾迅速进入角色,场地取实景,周围的人换上那个朝代的服饰,营造的氛围俨然将人拉回那个动荡混乱的年代。
演了四年的戏,曾有著名导演评价景倾,说她戏路宽,能演人生百态,简言之演什么像什么,但却有个致命的缺点,她还很年轻,但每次演戏都是沉浸式表演,入戏太深,迟早会栽跟头。
景倾以前听到这话,只是笑笑,她分得清戏里戏外,既然能快速入戏,也能迅速出戏。
然而时隔今日,倒是那位导演一语成谶。
景倾入戏了,在戏里感同身受,有那么一瞬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假,只觉得心口像成千上万的针扎过一样,让她不由得想到自己,想到今天在休息棚外面听到他们八卦的那些话,想到阿宴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想到他把她认真对待的感情,当做可有可无、可以肆意挥霍糟蹋的玩物,所以她到底是在演戏,演钟无艳的人生,还是透过她在演自己?阿宴呢?他会是齐宣王吗?
演员最忌讳在拍戏的时候分神,轻则接不住对手戏影响进度,重则出现剧组事故。
她在戏里摔伤,不小心磕到脑袋,片场的人立马跑过来,乔乔和多多在旁,见此更是大惊失色的冲过来。
导演也吓得不轻:“来人,快打电话送医院!”
他脸色苍白,比景倾看着还要严重,“小倾,你怎么样?”这可是谈家那位爷捧着的主,要真在他的剧组出了差错,他就完蛋了。
担心的人不少,景倾的额头磕出青紫色的包,隐隐泛着一点红,她没有碰,但疼痛却实打实的,“我还好,你们继续拍摄,不用管我,也不要声张。”
乔乔和多多一左一右搀着她,导演仍不放心,“真的还好吗?”,不声张就意味着隐瞒,说不定谈家那位也不会知晓,他当然希望这样。
景倾“嗯”了声。
然而,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跑过来说:“王导,谈先生来了!”
在场皆是一愣,不少人看向景倾,其中不乏羡慕,昨天的热搜他们中不少人都看了,背地里也都笑话过景倾,新欢出现,旧爱还算什么?迟早会被踹,可怜得很,然而没想到景倾刚一出事,谈家那位就闻讯赶来,怎么看都宠爱尤在。
闻言,导演暗骂一句真TM倒霉,苦哈哈的皱着脸,把目光投向景倾,希望她能帮着说点好话,不要让剧组受牵连,要知道对方一旦撤资就什么都完了。
谈叙宴坐在车后排,挺阔的西装下是质地精良的黑衬衣,束着一条铅灰色领带,他的左手把玩那串手持,如黑曜石般莹润剔透的佛珠泛着冰冷的光泽,男人慢悠悠的拨动一颗颗珠子,顺到尾便触碰到女人头发编织的流苏,景倾的发质很好,乌黑柔亮,宛如蚕丝,他的指腹抚过,仿佛流连于头发的本人。
“谈总,景小姐过来了。”坐在驾驶座的助理说。
谈叙宴的视线透过车窗淡淡的望过去,语调漫不经心:“又受伤了。”
“就这么喜欢表演?乖乖待在家不好吗?”他轻笑呢喃。
作者有话要说:大佬对女鹅来说,是她偷偷暗恋六年的初恋,女鹅是一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她这不是恋爱脑,不要骂她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