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三月末,料峭春寒早已消润,气候变得温和宜人。
深夜万籁俱寂,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卧室的光线橘黄柔和,带着点昏暗,仿若透着一丝靡靡艳艳。
景倾困得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感受到男人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指尖,复而放在嘴边轻轻啄了啄,顺着她的手臂从背后将她揉进怀里。
耳畔萦绕一缕温热,随着声线若有似无缠绕:
“倾倾,明天你休假,哪都不许去,要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听见了吗?”
温柔而缠绵的喟叹,有些悱恻的意味,似情人间亲密的呢喃,景倾累得听不进任何话,闭着眼,下意识轻轻“嗯”了声。
抱着她的男人低低一笑,奖励性的吻了吻她的发梢,“真乖。”
…
晨曦的暖阳悄然升起,光束穿过薄薄的云层,一缕缕钻进窗帘细缝,在光洁的地板上洒下淡金色条纹。
景倾睡得头晕脑胀,卷翘浓密的长睫微微一颤,缓缓睁开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她盯得入迷,搁在床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藕白纤细的手臂从纯黑的薄被中探出,露出腕上淡淡的一圈红痕。
景倾拿起手机接通电话,“怎么了?”
一开口,嗓音有些娇媚和沙哑,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小助理乔乔捂着电话愣了愣,闻言,脸皮微红,压低声音说:“倾倾姐,我和多多已经到了,您出门了吗?”
经提醒,景倾登时想起自己今天还有要事。
她摁了摁酸胀的太阳穴,暗暗嗤笑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瞧瞧这都什么记性?
“抱歉,我忘了。”
“没事倾倾姐,您慢慢来,现在还早,不着急,我和多多在这等您。”
挂断电话,景倾掀开绸被,未着寸缕的酮体白皙细腻,锁骨胸口腰窝布有吻痕,她光脚踩在地上,一丝凉意从脚底顺着肌肤和血液蔓延,衬得莹白的脚背上青筋脉络骨感而明显。
景倾披了件单薄的束式绸缎睡衣,用一条绸带拢好束住,她洗漱完出来,朝打通连接的更衣室走去。
偌大的更衣室足有上百平,落地窗的窗帘大开,明媚的阳光照进来,早已等候多时的女佣和妆造师毕恭毕敬站在那,今日挑选出的衣裙已经搭配好,一套套挂在推拉式的挂衣架上。
这群人里一个穿着中式黑色长裙的中年妇女仪态端庄,举手投足透着严苛的豪门规矩,她是这座庄园的女管家,同样也是谈叙宴的心腹,专门负责看管并照顾景倾。
蒋管家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温声细语又恭敬道:“小姐,先生今早出门前吩咐过,您今天的活动范围仅限庄园,所以这是根据您居家的情况搭配的衣裙,请您挑选。”
景倾的视线从那一排排衣服上滑过。
精致又昂贵的装束,全都是当季最新款或限量款,漂亮奢华得就像公主的装扮。
对此,她早就习以为常。
景倾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精神状态不佳,隐隐觉得快失去基本的情绪表达,而这对一个明星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说:“蒋姨,你让她们撤下吧,我要出门,想穿随意一点。”
“您要出门?”蒋管家微微蹙眉,继而吊起的眉放下铺平,轻轻弯腰鞠躬,公事公办道:“小姐,先生吩咐过您不能出去。”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先生说您拍戏辛苦了,今天难得休假,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
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谈叙宴喜欢管着她,在外拍戏也就不说了,回家后,她整个人都得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十二岁那年暑假遇见十四岁的谈叙宴,十八岁和他在一起。一直到今年,他们已经走过十一年光阴。
她记得以前的谈叙宴也不像现在这样处处管着她,好像一切从他掌权后就开始变了……
景倾还记得最初不习惯谈叙宴这样强势地掌控她,她试过反抗,试过发脾气,也试过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时,谈叙宴总是会摸着她的脑袋,让她乖乖听话,还会亲吻她的额头、脸、嘴唇,跟她说外面很危险,要乖乖待在他的羽翼下才能安然无恙。
谈叙宴是她的暗恋成真,她很爱他,于是她妥协了。
换做平时景倾也就算了,不出门就不出门,反正庄园里也有很多娱乐设施,她想玩什么都可以,有的是佣人陪她玩,更不会闷得慌,但是她今天出门真有要事。
她特地以累了为由,向剧组请了一天假,就是为了今天去医院做检查。
景倾转身走回卧室,从小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谈叙宴的号码。
电话那边很快响起男人淡而静的音调:“倾倾,怎么了?”
“阿宴,蒋姨说你不让我出门,我想出去,你让她放我出去好不好?”
“你昨晚不是答应我,要乖乖留在家中等我回来吗?”
景倾不记得自己有答应过,愣了瞬,有些语塞,垂下眼睫:“可……可是我真想出去。”
“出去做什么?”
“……玩。”她抿了抿唇,撒谎。
那边似没有怀疑,“和谁?”
“乔乔和多多。”
谈叙宴知道这俩人一个是她的小助理,一个是她的跟班司机,而乔乔和多多还是情侣。
但凡放在她身边、和她接触的人,他都知道。
“阿宴……?”那边一时半会没有说话,景倾的呼吸不由得一紧,整颗心像是被人拿捏住,连最简单的呼吸都不受控。
“出尔反尔的小骗子,行吧。”他的语气温温柔柔,夹杂一丝笑意,转而慵懒的提醒她:“别贪玩忘了回家,知道吗?”
原以为他还会继续刨根问底,闻言,景倾松了口气,说了句“知道”。
…
北城三四月的天气最易多变,上一秒阳光明媚,下一秒天就阴了。
景倾今天出门,特地换了身普通的装扮,白T恤,黑色垂条长裤,戴了帽子和纯黑的口罩,从头到脚武装得严丝合缝,确保外面那些跟拍的狗仔抓不到她就是当今炽手可热的当红一线女明星。
乔乔和多多早就等候多时,他们约好在人烟稀少的街头碰面,景倾从豪车里出来,转而快步钻入一辆毫不起眼的车子。
她坐在后座,拉下口罩卡在下颚,拧开瓶盖喝了点水,多多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周围,然后驱车去目的地,坐在副驾驶的小助理乔乔栓着安全带,扭头看向景倾。
“倾倾姐,歆文姐刚刚打电话问我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乔乔有些忐忑,咽了咽唾沫,不安道:“您说她是不是已经知道点什么?”
从歆文是谈叙宴安排给她的经纪人。乍然听见乔乔这么说,景倾心里一咯噔,捏着瓶身的手指微微蜷紧,指尖泛白。
“你怎么说的?”她盯着乔乔。
乔乔指了指多多,“我俩说您想出去玩,放松一下。”
说辞对上了。景倾悬着的心放下,像是卸了重担,软着身子后倒,然后靠向背椅。
多多开着车来到医院,这是北城第二大高级私人医院,排名第一的隶属谈家,现如今谈叙宴掌权,她一旦去那做检查,保管她自己还没得到结果,医生就将她的情况事无巨细转告给谈叙宴。
她得避着。
挂号的事是乔乔偷偷安排的,多多将车子停在负二楼车库,三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下车,景倾被他俩夹在中间,乘坐电梯一路‘护送’到心理科。
负责接待景倾的是心理科主任纪医生,她进去后,多多和乔乔在外面等着。
乔乔用手肘怼了怼身边老实巴交的男朋友,凑过去问:“多多,你说倾倾姐会不会有事?”
多多握着她的手,摇头,“不会。”
他顿了顿,又道:“倾倾姐是好人,好人有好报。”
…
景倾去年荣获金鹰奖视后,二十二岁芳华,年纪轻轻打败一众前辈夺得名誉,欲戴其冠必承其重,随之而来便是铺天盖地谩骂嘲讽,笑她名不副实,活脱脱的水后。
然后,她经历了一场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网暴。
熬过最艰难黑暗的时光,她以为她已经走出阴影,直到她的精神状态慢慢不佳,情绪逐渐丧失,她才意识到……
或许她病了。
心理上的病,精神上的创伤。
纪医生带着景倾先做了体格检查,对她的心率、血压、呼吸等生命体征进行一个全方面的测量。
确认正常后便对她的神经系统进行排查,这套流程下来,又排除她器质性和躯体疾病。
纪医生拿着一张SDS评估表,“景小姐,接下来的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不要有所隐瞒和犹豫,好吗?”
必要情况下医生会和患者沟通交流,观察患者的精神活动是否异常,当然这只是诊断抑郁情绪,确认结果还得做脑电波。
景倾有些紧张,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她点点头,嗯了声。
“你最近是否会突然情绪低落?”
“是。”
她记下回答,又问:“你有过自杀的念头吗?”
“有。”
“你会在脑海里构想死亡的方式吗?”
景倾抿着略微苍白的唇,这位心理科主任的问题直白而尖锐,像一柄出鞘利剑,直戳她的内心。
纪医生观察着她的神色,“景小姐,希望你如实回答。”
景倾深吸一口气:“会。”
有时她坐在车里,看到对面迎来的车辆,脑海里想的是——
如果能发生一场车祸带走她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新征程,有幸与大家相识~
预收《无情小姐》
文案:
“老子见过一个带刺的女人,她美艳妖娆,眼里藏着欲壑难填的野心。”
“她说她爱我,我信了,结果老子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秦沉
何缈被家族放弃那天,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爱上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你只是我们何家的赚钱机器,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
“缈缈,你姐姐比你温柔,我不喜欢强势又有野心的女人。”
何缈跌落谷底,不得不在偏远贫瘠的小县城休养生息,等待反杀的机会。
第一次见秦沉,男人留寸头,光膀子,嘴里叼着烟,大刀阔斧坐在那和人喝酒划拳。
“沉哥,这是我亲戚的女儿,就拜托您照顾了。”
灯泡下蚊虫飞舞,秦沉扭头看她,抽了口烟,笑着吞云吐雾,慵懒道:
“小姑娘怕生阿?不会喊人?”
何缈穿着白裙,扮出柔弱怯懦的模样,小心翼翼喊他:“沉哥您好。”
男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嚓坝县夏热冬寒,这里不仅环境恶劣,人也是,且背地里还有何家的人在监视她——
他们怕她东山再起。
何缈将主意打到秦沉身上,她需要绝对安全,更需要假象来蒙骗监视她的人,显然秦沉是不二人选。
于是,她一步步引诱秦沉,男人却笑看她无动于衷。
“你这点道行对我可没用。”
后来,极致的拉扯,放纵与沉沦。
何缈坐在他腿上,手指描摹男人纹在肩上的过肩龙,笑得美艳妖娆:“沉哥真的对我不心动吗?”
她伏趴在男人心口,听他砰砰直跳的声音,笑容更加张扬肆意。
“砰砰砰。”
她坏心眼地模仿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你知不知道,你的心跳,跳得好快。”
秦沉这一生从未向任何人折腰,唯一败在何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