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刘陵笑容收起,神色严肃。
侍女小声询问:“现在怎么办?”
刘陵言道:“我们将各个出口都堵了,他必定还在楼内,想办法找。”
侍女为难地看了看斜方刘据所在厢舍的房门。
刘陵勾唇:“放心,他不在里头。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让双方碰面。但我们需要注意的远不止这边。你以为雷被为何要冒险前来升平楼。”
侍女神色冷肃:“宫城不好进,雷被自己没办法进宫,需有人帮忙,能帮他的人必得权势身份足够。长陵邑多贵族,而升平楼今日更甚。”
刘陵冷笑:“那你觉得修成君、盖侯、隆虑侯即便被我拉着合作开了这升平楼,就真是我的盟友了吗?”
侍女面色大变。自然不是。倘若雷被找上他们,表明来意,他们只怕乐得帮雷被面圣来搏一次在天子面前立功表现的好机会。
尤其是修成君。当年修成君的女儿为刘迁太子妃,跟刘迁闹得很不愉快。
现今她们表面上说着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这些都与刘陵不相干,说做不成姑嫂还能做姐妹,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叫得亲热。
谁不知道这不过是因为翁主能给她们带来利益。她们想借这层关系蹭着升平楼一起捞钱。心里不知怎么诅咒淮南跟刘迁早点倒霉呢。
若有这机会,修成君跟她女儿绝对第一个站出来捅刀。毕竟钱路没了可以再找,这种报仇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更何况,捅这一刀指不定还能在陛下面前卖好。
侍女越想神色越难看。
“我们现在该庆幸他们只想要钱不耐烦管事,因而这升平楼尚在我们掌握之中。”
刘陵这话刚说完,便有属下匆匆敲门进来,将一封绢帛书信递过去,刘陵打开一瞧脸色瞬时跨下来,眸光冷厉阴狠。
侍女心头咯噔:“翁主,怎么了?”
刘陵默然不语,将绢帛递过去,侍女神色大震。
绢帛是淮南传过来的消息。言说雷被逃出淮南之际,淮南王刘安给衡山王刘赐写过一封信,命心腹送于刘赐,并令心腹留在衡山以便辅助刘赐更好地配合淮南成就大业。
因心腹不必回来复命,刘安一直以为信已送达,前阵子两方再次联络才知刘赐并没有收到信,而经过层层调查最终发现心腹已死,而其携带的密信不翼而飞。
“这……这也……也未必……”
侍女咬唇,想说未必就是雷被,可时间过于凑巧,话到嘴边,她实在说不出来。
刘陵神色闪动:“与其是别人,我宁可是他。”
侍女稍顿,转瞬明白其意。若是雷被,至少她们知道信的下落;若不是雷被,信在何人手里她们毫无线索才更糟糕。
“雷被不能死。”刘陵面容冷峻,当机立断,“抓活的。让人仔细找,所有厢舍都不可放过。
“切记避免闹出动静引人怀疑,让他们扮做佣人借口伺候或是送赌资木牌的机会进去,悄悄打量观察。
“一旦发现踪迹,想办法引开厢舍的客人。若无法决断,让人来寻我。我去。”
侍女躬身:“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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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舍内。
刘据咬牙切齿,心底里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对弹幕所言“造反”之事不以为然。
毕竟就他所知,淮南王刘安喜好文学,醉心编撰书籍,未有任何对朝廷不满之举,还时常给他父皇送书送礼,他父皇还挺喜欢的。
刘陵在京虽然行事张扬,但也有分寸,不涉刑法。
不过鉴于此乃诸侯,身份敏感,此前什么梁王叛乱,七国之乱的事层出不穷,又兼弹幕好歹说中了霍去病与张骞的封号。刘据勉强将这话记了下来,决定按老规矩,先观望观望再说。
既然是观望,也就是说事情不紧急,所以眼下更重要的当然是:比赛开始了!
刘据一秒决定先顾眼前,于是同石邑围在凭栏前,跟打了鸡血一样,高声呼喊。
刘据:“一号,一号!”
石邑:“二号,二号!”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交接,电光火石,然后齐齐转头接着喊。一个比一个声音大,谁也不肯落后谁。
霍去病&卫长&诸邑:……
比赛结束,一号打败二号。刘据高兴地跳起来:“哦吼,我赢了!”
石邑不服,将采芹拉过来:“你再去,这回买……”
她往台上一看,下一个上场的是三号四号,视线在二人身上逡巡一圈,胸有成竹道:“三号!”
刘据耸肩:“那我买四号。”
石邑勾唇:“这回我一定赢你。”
可惜事与愿违,石邑又输了。
第三回第四回,两人一路对着来,可破天荒的,石邑居然次次都输,不但角抵比赛如此,斗鸡亦是如此,连输十几回,气得连连跺脚。
霍去病也有些讶异:“你这运气不一般啊。”
刘据眉飞色舞:“我可是仔细观察过,用心挑的。我眼光好。”
霍去病点头,确实与眼力相关。
他看出来了。角抵士石邑专选大块头,而刘据更留意角抵士的肌力耐力与赛前准备时的沉着姿态;斗鸡石邑专挑毛色好看的,刘据却更在意哪只精神焕发鸣叫有利走路自带气势。
石邑:……不就是说我没眼光,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她这头郁闷不已,那头刘据已经庆祝起来,将赢来的钱财随手撒给身边伺候的人,余穗有,卫长诸邑的侍女有,采芹亦有。
其他人便罢,采芹略有些犹疑,瞧见石邑目光扫过来,刘据率先大叫:“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这么小心眼输不起吧。”
石邑气极:“谁小心眼输不起了!”
一把将刘据手里的银钱抢过来硬塞到采芹怀中:“让你拿你就拿着,本公主还不至于连这点度量都没有。”
鼻尖冷哼,一转身却因动作过大撞倒了桌上的酒水果汁,洒满衣裙。
众人:……这就有点打脸了。
石邑瞬间愣住,神色尴尬,又羞又恼。刘据噗嗤笑出声。石邑横他一眼,无奈吩咐采芹:“衣裙弄成这样,穿在身上不舒服,咱们出门前不是带了备用的吗,你去马车里取来。”
等采芹取来衣裙换上,石邑也聪明地换了战术,总算在比赛尾声赢了一回,纾解了点郁气。
刘据半分不在意,一回而已,哪能跟他赢的十几回相比,仍旧高高兴兴地,志得意满,走时嘴里还哼着欢快的曲调。
“改明儿我也养几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待赛事之期让它们上台大杀四方。”
石邑白他一眼:“这种地方来个一两回,父皇只当是你好奇凑热闹,自然愿意纵容你。可你要想多来几回沉迷其中,你试试?”
刘据顿住。是哦,父皇必定是不许的,更别提自己养斗鸡了。哎。
见他丧气,霍去病挑眉:“自己养偶尔找点乐子也未必就是沉迷其中。没事,表哥给你养,放表哥这里,咱们养在宫外,你想瞧了随时来瞧。”
石邑侧目:“表哥觉得你养着舅舅会不会知道。即便姨母管不住你,你猜舅舅呢?”
霍去病:……
刘据:……
两人同时看向石邑,神色微妙。亲,你这样是会没朋友的。拜托管管自己的嘴,长嘴确实是用来说话的,但也不是什么都要说出来,有时候可以闭上!
刘据转身,大步向前,一副“我不想跟没眼色之人说话”的模样,三两下快步走到门口,车夫已经取了马车等候在侧,刘据抬脚刚要登上去就被余穗伸手拦住:“主子且慢。”
刘据身形一滞,还没回过神来,霍去病已经先一步动作,取下腰间兵刃,一跃跳上车辕,哗啦掀开帘子。车厢内空间有限,一览无余,并无异常。
见余穗神情严肃,霍去病本以为马车有异,恐有贼人在内,哪知竟是空的,霍去病面露疑惑,转头询问余穗:“你刚刚发现什么?”
“婢子闻到气味不对,马车上有淡淡的药草香,还夹杂着丝丝血腥气。”
药草香,血腥气,两样加起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因受伤而用了药的人。
刘据耸了耸鼻子:“没有啊。什么药草味什么血腥气,我怎么一点都没闻到?”
又转头去看众人,众人尽皆摇头:“我们也没闻到。”
刘据狐疑看向余穗:“你是不是闻错了?”
余穗蹙眉,事情确有蹊跷,但她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婢子鼻子灵敏,能闻到许多常人闻不到的细小气味,这些年来从未出错。”
余穗是刘彻赐下的人,刘据或许不知,但霍去病是知道的。她是被秘密培养的那批,这些人有男有女,功夫不俗,且许多都还有一门长技。
她既这般笃信,霍去病便不会疑假。
他眸光一沉,神情倏然凝重。
刘据很是惊讶。
诶,你狗鼻子吗?不对,照你的描述,你比狗鼻子还厉害。
刘据好奇起来,正待多问几句,试验试验。
那头霍去病一撩衣袍,再次翻身入马车,先将车厢翻了一遍,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又跳至车外,将车窗车辕等一寸寸摸查,最终停在车底:“这里有血迹。”
刘据:!!!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