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老爷子情绪波动太大,褚盈盈不太放心,让把医生请过来给褚老爷子看看。
陆则虽然是个现成的医学生,但还是太年轻了,哪怕褚盈盈挺喜欢他,也不敢让他给褚老爷子诊病。
褚盈盈叫完人,才和陆则解释:“江老先生不太爱别人接手他的病人。”
陆则听到“江老先生”,眉头跳了一下,想到了上飞机时遇到的江老。
会这么巧吗?
陆则说:“你说的那位江老先生住在这里?”
褚盈盈说:“对,前几天刚到。啊,我想起来了,江老先生也是你们那边的人,你们可能认识?”
陆则说:“如果是江老师的话,见过几次,没机会请教。”
叶老头飘在陆则肩上,冷哼着说:“有我在你都不请教,请教谁去?”
陆则没回应叶老头的不满。
医学是不断发展的,古人累积下来的智慧结晶很重要,后人的继承与发展也很重要。
这一点叶老头自己其实也很清楚,所以才经常抓住机会观摩学习。
江老确实是陆则所想的那一位,他这几天都住在褚家老宅。
听人说褚老爷子情况有变,江老立刻拿起药箱跟着过来。
见到陆则,江老微微一顿。
陆则主动喊:“江老师。”
不管是什么前辈,先喊个老师总没错。
江老朝他轻轻颔首,算是回应了他的问候。
褚盈盈第一时间把褚老爷子刚才下床看兰花的事告诉江老。
江老转向被褚盈盈扶回床上的褚老爷子,面上难得露出了讶异之色。他坐到床前给褚老爷子看诊,先看脉象,再看五官和气色,心中更加惊异。
江老问:“感觉怎么样?”
褚老爷子觉得孙女有点大惊小怪了,江老给他调理了几天,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松快。刚才下床走了一遭,他更是觉得浑身病痛都消失了!
褚老爷子说:“我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江老说:“是好事。”
本来褚老爷子的情况非常棘手,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褚老爷子的病治好,顶多只能保证吊住褚老爷子的命。
现在褚老爷子的情况却大不相同了,如果说原来是“淤塞”,现在却是“通达”!
他在褚家停留这么多天,找的其实就是一个让“淤塞”变“通达”的契机。
若是普通人还好点,褚老爷子这种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过、身居高位儿女俱全的人,还真难找到适合的刺激。
江老看了陆则一眼,说道:“我换一个药方,明天开始喝,喝上十剂就能行走如常了。”
褚老爷子喜出望外。
人越老越怕死,他也不例外,要是能好好活着,谁不想多活几年?
今年病倒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出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明显有油尽灯枯之相。
褚老爷子也焦急、也难受,可生老病死是谁也无法避免的事。
身居高位、家财万贯又如何,还不是说病就病,说倒就倒?
直到请动江老出山,褚老爷子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褚老爷子高兴地说:“谢谢江老哥了。”
要不是身体实在撑不下去了,他也不会豁出脸让人去把年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江老出山,劳动江老一把年纪了还长途奔波。
江老说:“没什么,我也只能给你调理调理。”他看向陆则带来的那株兰花,“你得谢谢它。”
褚老爷子看向被他挪近床边的“秋归”,虽然一开始的激动已经过去,但每看这“秋归”一眼他还是觉得十分欢喜。
白白收下晚辈这么贵重的礼物,褚老爷子脸有点热,可要他把“秋归”还给陆则,他又很舍不得。
琢磨完江老的话,褚老爷子也明白过来,自己的病愈可能真的和这盆兰花有关。
到了他这个年纪,有时候撑不过来人就没了,撑过来了可能还能多活几年。
褚老爷子这才有心思问陆则“秋归”的来历:“小则你这盆‘秋归’哪来的?”
陆则说:“我有个认识的朋友喜欢养花养草,每年都会进深山老林找些野花野草来培育,这可能是他在山里找到的,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
对方脾气挺古怪,花草养了一堆,从不拿去卖,也不拿去参展,任由它们在自家庭院里开开落落。
当年陆则是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里遇到那人的。
当时他们由直升机直接送到目的地,也不知那人怎么一个人走那么远。
那人独自穿越丛林时被蛇咬伤了,算是意外被他们救下。
那会儿陆则算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期,对这种特立独行的人特别感兴趣,时常凑上去看看对方怎么捣鼓花草,一来二去也就有了交情。
这次他想要一盆兰花,对方就准备好这盆“秋归”让他自己过去拿。
看褚老爷子看到“秋归”时的反应,陆则大致猜出这可能是某种十分珍稀的兰花品种。
具体珍稀到什么程度,陆则一个门外汉实在不太了解。
陆则说:“花送有缘人,既然您能认出它,它以后就由您照料了。”
褚老爷子说:“那我就不要脸一次,收了你这厚礼。”他一脸慈和地看着陆则,“以后小则你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只要是我老头子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就是。”
就算陆则开口要娶他孙女,也不是不行。
咳,他不是觉得孙女不如一盆“秋归”,而是觉得这小伙子正直有大方,人品很不错。
人品好,长得帅,还很聪明,这样的好孩子外面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陆则说:“您安心养好身体就好。”
他对褚老爷子的好印象不仅源自于小时候的记忆,还在于这位老人做过很多值得敬佩的事。
哪怕英雄迟暮是在所难免的事,他也希望病痛能远离他们。
人看过了,时间也不早了,褚盈盈又亲自送陆则会研究所。
一直到车停在研究所门口,向来骄傲张扬的褚盈盈才坐在驾驶座上默默地流下泪来。
她父母一直很忙碌,她小时候是在爷爷家长大的,爷爷虽然也有工作在身,每天却也不忘陪她玩、教她下棋教她书法,她算是爷爷手把手带大的。
这段时间她一直绷着,生怕自己的担心和难过影响到爷爷。
现在爷爷身体有转机了,她也终于可以好好哭一场了。
陆则本来已经解开安全带要下车,见褚盈盈哭得伤心,想了想,抽了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褚盈盈看了陆则一眼,发现眼泪模糊了视线,又笑了起来。她说:“谢谢。”
人走投无路起来难免会病急乱投医。
陆则从小到大运气都很不错,遇到什么危险都能逢凶化吉,褚盈盈邀请陆则去看她们家老爷子其实还怀着点封建迷信的想法,想看看陆则能不能老爷子带来一点转机。
没想到陆则只是带去一盆兰花,老爷子的病就好转了!
褚盈盈知道自己又哭又笑看起来肯定很奇怪。她擦掉眼泪,对陆则说:“你回去吧,我哭完也回去睡觉了。”
陆则见褚盈盈情绪还算稳定,点点头,没再多留,打开车门下了车。
没想到他刚朝研究所大门走了两步,迎面就遇上了出来买东西的侯志洲。
侯志洲看看坐在豪华跑车上哭的褚盈盈,再看看一脸平静的陆则,憋了大半路,等离得足够远了才忍不住问陆则:“小陆啊,你女朋友吗?”
陆则摇头:“一个朋友。”
侯志洲莫名想到前几天那个鬼畜视频里的另一个主角,性别为女的、长得超级好看的那个,瞬间脑补了一堆恩怨情仇。
小陆那么优秀,那么出色,那么俊秀帅气惹人爱,偏偏只有一个!
晚到的能怎么办?来得晚了只能哭了!
可惜哭这招对小陆根本行不通,看看小陆的脸色多么平静、多么冷淡,压根不为所动!
侯志洲看向陆则的眼神突然充满了谴责,像是在看一个世纪大渣男。
虽然优秀不是他的错,但是他难道不能稍微收敛一下、稍微低调一点,别让女孩子们的一颗芳心往他身上砸吗?
好歹给其他单身狗留点活路!
陆则总觉得侯志洲看向自己的目光怪怪的。
真是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到底在脑补什么啊。
两个人一起走回宿舍,陆则又注意到连接通道上亮着一点红光。
侯志洲也注意到了,说道:“老大睡醒了啊,我们老大每天睡醒都会在那抽烟。”
陆则说:“难怪每晚锻炼完回来总能看到他。”
这人作息紊乱,抽烟成瘾,这生活节奏真是怎么糟糕怎么来。
侯志洲像是看出了陆则的想法一样,摇着头感慨:“要我说,其实你这样的才是异端,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不熬夜的?每天早睡早起、坚持锻炼,是游戏不好玩呢,还是不好看?”
陆则说:“阎老师说,身体好才能多在手术台前站几年。”
侯志洲说:“听说有时候一场手术要站好几个小时,确实需要好体力。”他好奇地问,“你跟过手术了吧?你跟过的最长的手术是多长?”
陆则想了想,报了个数:“十六小时。”
侯志洲咋舌:“你们不用吃饭的吗?”
陆则说:“手术台上一般都在争分夺秒。”
普通的手术医生们可能会交流点小笑话和小八卦,有的手术却是精细活,一点神都不能分,更别提中途暂停手术去吃个饭再接着做了。
侯志洲说:“真佩服你们,我肯定撑不下来。”
两个人回到宿舍,侯志洲又问陆则要不要吃泡面,他刚出去买了一堆火腿,准备每种都试一试,看看谁才是最好的泡面搭档。
陆则依然婉拒了他的热情邀请,准备去洗个澡看看书好睡觉。
研究所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虽然老阎和其他专家偶尔会起争执,但都是因为各有意见而已,也不算针锋相对。
转眼小半个月过去,徐老爷子的寿辰到了。
令许多人吃惊的是,病了好几个月、早传出风声说可能不行了的褚家老爷子,居然出现在这场寿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