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之乱的意义,不仅在于其本身,更在于这次起义在历史上所掀起的滔天巨浪。
中国历史的天空中,因此而增添了许多灿烂的星光。
有那么一位大英雄,据说祖上很了不得,不过到他这一代,已经落魄得不行了。他爹死得早,虽说也曾举孝廉,做过官,不过只混到县令就去世了,没给他们孤儿寡母留下啥家产。
他们母子只能靠“贩履织席”过日子——所以后世有些大不敬的家伙说他是个卖草鞋的,其实这不够准确,因为他还兼卖草席呢!那些空有“四世三公”的家世,却被人贬为“冢中枯骨”的家伙,对此应该汗颜了。
他家东南篱上,有颗桑树高五丈余,远远望去,童童如车盖,据说是家出贵人之相。大英雄小时候,和其他小朋友胡闹,在树下做游戏,大言炎炎道:“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被他叔父听见了,吓一大跳——那可是皇帝的专车啊!免不了敲打他一下,警告道:“汝勿妄语,灭吾门也!”
十五岁那年,他在同郡前辈卢植那里求学,有个同窗好友,叫做公孙瓒,出自辽东望族。他一生事业的起点,就是结识了这个同窗。然而这位大英雄,当时显然不是个读书的料,追求享乐,还颇有点玩物丧志——然而,年轻人,哪个没有荒唐过呢?
他长得有点畸形,手长过膝盖,耳朵也大得离谱——据说眼睛能看到自己的耳朵——所以后来被人送了个绰号“大耳贼”。
大耳贼年轻时,好结交豪杰,当地的恶少都愿意依附他,如嗓门奇大,一声喝断长坂桥下水的杀猪匠张飞。还有一些外地逃犯也跑去入伙,其中有一个山西人,后来混到汉寿亭侯。
说实话,把历史的纪录读来,总让人疑心他们是在道上混——说得小,是提着菜刀收保护费的,说得大,就是土匪了。那时候,他们还不是那些照亮历史天空的璀璨恒星。
这才是真实的而非演义的历史。
中山大商人张世平、苏双经常来他家乡涿郡贩马,为了求个太平,免不得要给这些地头蛇点好处。大耳贼靠着这些好处费,居然纠合起一支小部队来。
黄巾起事后,天下翕然,人们免不了要有个抉择,即便像大耳贼这样的小毛贼,面前也摆着三条路:
第一条,继续当土匪,这是危险性小,但也非常没志向的抉择;
第二条,跟随黄巾军一起造反;
第三条,响应政府的号召,从军击贼。
大耳贼虽然本身就有“贼”的嫌疑,但他向来自认为是汉朝宗室,自然不屑于参加黄巾,于是他就带着自己的小部队去投军讨“贼”,归在校尉邹靖麾下,算是临时工的性质。
大耳贼第一次上阵,是随州军参加的一次野外遭遇战,他身中重创,躲在死尸堆中装死,后被他的死党们找到,用破车拖走,才得幸免。虽然三分曾把姓名标,但大耳贼的第一次,并不像演义中吹的那样辉煌,反倒是狼狈得紧。
好歹平定了黄巾及其余党,朝廷论功,予大耳贼中山安喜尉——这充其量也就是个县团级干部。即便只是个县团级干部,大耳贼当得也并不舒心,没过多久,朝廷就下诏沙汰以军功为长吏者。
恰逢督邮因公事来到县里,谣传说就是为了贬大耳贼的官。大耳贼虽然心气儿颇高,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他也只得去找汉寿亭侯、杀猪匠这些人凑份子,拎了东西去见督邮,想走走后门,没承想对方竟然连见都不见他。
想他盖世英雄,也曾经落魄到这种地步!
大耳贼大怒,召集一帮人,诈称奉上级指示,突入督邮住的政府招待所,把他拖出来,绑在树上一通痛打。然后解下自己的印绶,挂在督邮的颈项上,扬长而去。
这位督邮虽然挨了打,但却拣了个大便宜——打他的要不是汉昭烈帝,就凭他,也配上《三国志》这样的英雄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