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史上有位大才子,号称一支笔杆子抵得过三千毛瑟枪兵。对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梁启超梁任公。
梁任公少年得志,不过他老师康先生的运气却背得到家。康先生十九岁就取得了秀才身份,可如今胡子都一大把了,愣还考不上一个举人——所以“公车上书”就给历史开玩笑似的延误了一把,这一拖,就到了一八九四年。
不过康老师一直挤不上“公车”,还得怨梁启超这帮少年得志的学生。
少年早达的梁任公进了京城后,到处宣传他老师的“公羊学”新解。虽然也有翁太傅领衔的一帮粉丝呐喊助阵,但反对的也不在少数——比如说,号称“老道”的大学士徐桐,就对“公羊学”深恶痛绝,还说得很不客气:“什么公羊母羊,都是乱天下之学!”于是每次徐老道都给外派广东的主考官打招呼:选文章差点的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录了康有为!
有一点必须得说明:徐老道和康有为还真没什么个人恩怨。但有这么个家伙挡道,康有为能出头才是怪事。
可是一八九三年的广东乡试,两个主考官忙着吵架,大家一赌气,就把徐老道的嘱托给扔到爪哇国去了,鬼使神差地把这康有为录了个第六,也有说是第八的——反正,从此康老师是够资格坐“公车”了。
于是甲午年,一帮举人们不好好考试,却大搞“公车上书”。算来晚清的政治动荡,还多一半和这场轰轰烈烈的上书有牵连。戊戌变法、庚子拳变、保皇革命之争,哪一桩都和康老师的人生轨迹沾点边。
徐老道虽然冥顽不化,但说的话还有点见地——什么公羊母羊,都是乱天下之学!至少他是说准了康有为“公羊学”对晚清政治的影响。所谓“公羊学”,原指研究“春秋三传”之《公羊传》的学问,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个“儒术”,其实就是董仲舒的“春秋公羊学”体系。徐老道说“公羊学”是乱天下之学,说的就是“公羊学”在西汉中后期对政治生活的深远影响。
中国历史上,每一次儒家学术流派的兴替,其影响绝不亚于一次实实在在的改朝换代。汉代的董仲舒、宋朝的朱熹、明朝的王阳明……这不,连刚挤上了“公车”的康老师,都已经把他的《孔子改制考》、《新学伪经考》扛出来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