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郡郡城里,郡守府里的简明岗和秘使密谈着,而仅仅是隔着几条大街的南州银行在罗安郡的分行大楼内,吴申暄同样是和来自南州银行总部的方志成讨论着局势。
“最近这两年东定州那边的局势虽然持续动荡,但是袁永翰已经是越来越强势了,其他两方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一旦让袁永翰彻底整合东定州的力量,接下来他们必然是要西进我们南海州的!”
“毕竟相对于周边其他几个州而言,我们南海州的条件最好,但是力量却是最分散的,哪怕是有我们南州银行尽力维持局势,但是长久以往恐怕也不能维持太久啊!”
吴申暄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无奈:“也许是真的要改变了!”
一旁的方志成道:“本部方面也是察觉到了问题,但是吴兄你也是知道我们南海州的情况的,想要改变不容易!”
“本部部长曾经在闲谈的时候说过,不整合各郡的话,我们南海州迟早要沦为其他州的盘中餐,但是如果整合各郡的话,那么第一个完蛋的可就是我们南州银行了!”
方志成说话的时候,也是走到了阳台,看着阳台下的城区还有远处的郡守府:“唉,局势艰难啊!”
“如果两年前知道会出现如今这个局面,当初我们在河台方面的选择就应该更加谨慎一些,至少,当年的五千万贷款就是给的过于草率了,当时我们不是不知道徐腾野心勃勃,但是却是认为可以控制他的野心,现在呢,他直接和我们翻脸了。”
吴申暄却是摇头:“当初如果不支持徐腾的话,你我怎么还能站在这里聊天啊,恐怕整个南海州都落入袁永翰之手了,我们银行也早就覆灭了!”
“当初的抉择并没有战略上的错误,面对东定州袁永翰出兵河台郡,一旦河台防线失守,那几乎是等于把整个南海州暴露在袁永翰的兵锋之下,后方腹地虽然有其他各郡,但是没有了河台防线这等战略防线支持,各郡又是各自为战,怎么可能抵挡的住袁永翰数十万大军?”
“南海州不存,我南州银行焉能独活?”
吴申暄这话,让方志成也是沉默了。
身为南州银行的一员,而且还是战略委员会下属第三部的高级管理层之一,他自然是非常清楚南州银行是有多么的特殊。
南州银行在南海州的影响力太大,其发行的纸币是南海州各郡里仅有能够流通的纸币,其银行本票更是深受信任。
但这只是表面而已。
实际上南州银行在这么多年里,早已经是完成了布局,利用强大的资本间接影响各郡局势,成功的成为了几乎整个南海州的债主,仅仅是罗海郡一个郡,就欠南州银行超过一亿恒元的贷款。
如今内乱的罗安郡各藩镇,全都是欠了南州银行一屁股债,哪怕是才崛起没两年的林子然都不例外,林子然那都算是少的,才百来万而已。
而简明岗可是直接用三县一区的财政收入作为抵押,贷款了不下千万。
那些藩镇们说南州银行直接趴在整个南海州上吸血,这话虽然夸张了点,但实际上就是如此。
哪怕是方志成自己私底下也不会去否认这种说法。
但是!
他们是银行啊!
天生就是为利润而存在的,如果不是为了赚钱,他们干嘛要辛辛苦苦今天支持这个藩镇,明天支持那个藩镇啊。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利益,南州银行两年前的时候根本就不会直接砸下去五千万恒元扶持河台郡,以抵抗袁永翰的进攻。
因为,目前一盘散沙的南海州,才有他们南州银行的生存空间,一旦内部统一或者是有其他外部的大藩镇杀过来,继而占据了南海州。
那么南州银行瞬间就会完蛋。
因为所有的南海州高层都清楚,任何一个强势的藩镇都不会允许南州银行这种影响力巨大的银行出现。
这同样也是南州银行内部非常矛盾的地方!
他们不允许南海州内部有藩镇统一南海州,但是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们不反对甚至支持各郡藩镇维持军队,保持战斗力。
站在南州银行的角度来看,各大藩镇最好都软弱无比好,这样他们才更加容易掌控。
但是,如果这些藩镇们的实力不够,隔壁州的那些大藩镇分分钟就杀过来了,而且隔壁州的藩镇很多可都是大藩镇。
隔壁的东定州就是其中之一,偌大一个州只有三家藩镇,任何一家藩镇拿出来都能吊打南海州内的任何一家藩镇,靠近南海州这一侧的东定州巡阅使袁永翰,麾下大军二十多万呢。
所以南州银行还真不敢削弱这些藩镇的力量,反而在必要时候还会支持他们。
两年前南州银行一口气为河台战役提供的五千万贷款就是典型的例子!
南州银行虽然有钱,但是也不会动不动就拿出几千万来啊,这得考虑风险和收益。
实际上以当时河台郡的情况,给他们几十年也还不起这些贷款。
然而南州银行依旧是毫不犹豫的给河台郡提供了足足五千万贷款。
为何?
因为河台郡位于南州州最东部,隔壁可就是东定州了。
当时东定州三大藩镇之一东定州巡阅使袁永翰发兵西征,试图夺取河台郡,进而涉足到深陷内乱的南海州,意图彻底掌控该州。
面对如此危机,南州银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砸了五千万。
其实这一笔钱并不都是给河台郡的,给河台郡的只是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只是借了河台郡的名义,但实际上是贷款给了罗海郡等周边几个郡。
因为给河台郡再多钱,他们也挡不住袁永翰,必须几个郡联合起来才行。
利用南州银行的资金支持以及军械支持,当时的河台郡大举扩军抵抗,罗海郡等其他四郡都是或多或少派遣了兵力进驻河台郡协防。
最后在河台防线汇集了十多万的南海州五郡联军,即便是这样都差一点都没挡住袁永翰的西进。
也就是去年东定州另两大藩镇想要趁机搞事偷袭袁永翰的老巢,感到背后不稳的袁永翰这才主动撤兵。
这一场规模浩大的河台战役,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南州银行出钱,各郡藩镇出兵打的一场仗!
而且当时的南州银行极为被动,一度主动砸钱都没人肯出兵,最后还是威胁利诱,这才凑了五郡联军,因为哪怕是南海州内的小藩镇们,人家也不一定会百分百就搭理南州银行的。
甚至不少藩镇都期待着袁永翰杀过来的,因为他们的想法就是反正我也没办法统一大恒,还不如跟着有实力的老大一起打天下,以后搞个公爵、侯爵之类的也是挺好的,毕竟现在当个小藩镇是一时爽,但是说不准哪天就被人灭了。
所以当时的情况对南州银行而言相当不妙。
由此可见,毕竟南州银行他们是利用金钱和军械来左右南海州的局势,这种行为更多的只能是顺势而为,无法强行去推动什么。
他们是利用各藩镇们的野心来实现银行的核心利益!
比如林子然,他就想要统一罗安郡,想要统一南海州乃至整个大恒,而南州银行就是利用这一点来左右整个局势。
比如说那天南州银行给简明岗或林子然乃至任何一个藩镇说:我们银行给你提供资金,提供军械,帮助你统一南海州。
只要条件不是太过分,那么任何一个藩镇都会答应,哪怕是条件很过分,这些藩镇也会答应。
两者的区别就是,等统一南海州后,怎么处理南州银行而已。
当初条件不过分的话,顶多就是把南州银行给收编了,作为官方治下的一个普通大银行,如果当初很过分,那么等统一南海州后,这个藩镇估计就要把南州银行连根拔起,来一个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了。
永远,都别低估藩镇们的狠辣!
很不巧,南州银行他们也知道这些!
所以,他们从来都不会单独支持某一个藩镇,尤其是强势的藩镇,而是玩平衡政策,那个弱它们就支持那个。
但是河台郡那边,却是出了偏差!
在袁永翰数十万大军的威胁下,在河台防线即将全面崩溃,在南海州即将落入袁永翰的情况下,南海州除了选择毫无保留的支持河台郡外,别无选择。
结果就是,河台郡郡守徐腾拿到了五千万贷款里的大部分,招兵买马本来就扩军不少,而且过去两年里,此人手腕极强,已经是把其他四郡派遣到河台防线协同作战的部队,用各种手段吸收了大部分。
如今他可是手握十万大军。
更关键的是在袁永翰撤兵之后,手握十万大军的徐腾把视线重新投回了南海州!
就和过去二十年里所有强势的大藩镇,包括三位前任罗海郡郡守,前任罗广守备使程凌峰这四人一样。
徐腾也是想要统一南海州,做梦都想!
他详细分析了前面四位试图统一南海州失败的大藩镇,最后把目光瞄向了南州银行。
要统一南海州,就必须先除掉南州银行,要不然有这跟搅屎棍存在,他永远都别指望统一南海州。
所以在河台郡郡城的闹市里,行刑队的士兵们抬起了枪口,对准了已经被判死刑的南州银行的叛乱分子们。
随着领队军官的口令,士兵们扣下了扳机,枪声过后,一排人倒了下去,然后又有一队同样穿着南州银行服饰的人被押了上来。
枪声继续响起!
这一天,河台血流成河!
河台郡内所有南州银行的直属职员以及和该银行关系极深的人员一共一千四百余人,无一例外尽数被枪毙!
消息传到其他地方,瞬间就是引起了巨大的波澜,罗海城内,南州银行控制下的南州日报直接宣称此事为河台惨案。
丧尽天良的军阀头子徐腾,举起了屠刀,杀向了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但是这份报纸刚刚印刷,报童们这才刚开始准备拿到报纸上街叫卖呢,就是被巡警们收走了所有的报纸。
于此同时,邵秉就是亲自带着士兵包围了南州银行的总部大楼。
邵秉看着前方的南州银行的总部大楼,他自然知道里头有着不少的武装人员进行护卫,但是这又如何。
只见他一挥手:“让攻城重炮开火,老子要把这个南州银行夷为平地!”
早就准备好的几门重炮直接开始炮击。
只是刚一轮炮击呢,大楼就有人挥舞着白布条喊着投降:“不要再打了,我们投降。”
片刻后,就有数百名人扔下了武器陆续出来,其中除了部分是武装人员外,其实更多的还是穿着职业装的南州银行的工作人员,其中不发南州银行的高层。
只是昔日穿着体面,光鲜无比,哪怕是面对邵秉都能从容而对,甚至言语间都敢威胁邵秉的几个董事会成员,如今已经成为了丧家之犬。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董事上前,脸上还带着愤怒:“邵秉,你知道你这在做什么吗,没有我们的资金支持,你下个月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邵秉看着这个人,想到了过去几年此人的态度傲慢,再想到去年在罗安郡遭到的惨败,顿时怒火中烧,直接拔出腰刀,上前两步后直接双手举刀有右上朝着左下猛劈。
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鲜血喷了邵秉一脸!
邵秉扔下腰刀,接过卫兵递过来的手帕搽了搽脸上的血迹后,扭头看了眼地上的头颅,紧接着吐了口唾沫,嘴边冒出一句:“什么玩意!”
“传令下去,抓捕所有的南州银行的叛乱分子,胆敢反抗者就地处决!”
这一幕,直接把其他投降出来的南州银行的人给吓傻了!
邵秉扔下手帕转身离去,路上副官跟上了他,脸上还是有点担忧的:“大人,这样处理会不会急了些,也许我们应该留下他们一部分人手,让他们配合我们凑集资金?”
邵秉却是冷哼一声:“区区一家银行灭了就灭了,如果这几年不是看在他们能够融资帮我凑集军费的份上,当年刚入主罗海城的时候,本郡就把他们直接灭了。”
“但是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去年竟然敢给本郡使绊子,如果不是徐腾那老家伙劝我,去年本郡就把他们南州银行连根拔起了!”
“至于资金问题,南州银行都没了,这债自然也就不用还了,这每年上千万的利息就能腾出来了,等再把他们的金库查抄了,再查抄其他的产业,有的是钱!”
邵秉这么说的时候,那副官还是有些担心:“全部抄没?这样影响是不是太大了!”
邵秉停下脚步,然后盯着他的副官道:“本郡杀自己养的猪,谁他妈敢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