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扇子/著
柜员捧着那枚金戒指出来。
杨毅盯着看了好一会,他从一开始就看中了这个,金戒指中间雕着一朵牡丹花,花蕊都很清晰。
杨毅手指敲了敲玻璃柜台面。
“就要这个。”
王小忠眼睛睁大,不自觉抓紧杨毅的胳膊,“哥,五百多呢!五百!”要他两年的工资。
金饰柜台的柜员有些局促地看着杨毅。
杨韵也没说话。
五百多,一枚金戒指,在那个年代就是奢侈。
“要了。”
神情都没变一下。
杨韵暗暗摇头。
她弟真是爱淑芬爱到骨子里去了。
杨韵对金饰柜员道:“包起来吧。”
杨毅:“等等。”
全体柜员眼睛望向杨毅,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毕竟是笔不小的费用,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决心给女人买。事到临头,最后一刻,反悔的也不是没有。
柜员们如临大敌。
结果杨毅只掀了一下眼皮。
“你们这是不是能刻字?”
柜员门忙不失迭:“是的是的,能刻名字和生日,还会送一个戒指盒和戒指绒布袋,平时不戴,还可以放进去保养。”
戒指买了为什么不戴?
他就是愿意看庄淑芬手上天天戴着自己给她买的金戒指,让全厂所有人都知道她戴得好看,跟金戒指上的牡丹花一样美。
杨毅坐在柜台边,睫毛动了两下,对后面那些不感兴趣。
只是道。
“替我刻上。”
杨毅付款,一行人等戒指刻字,才走出百货商场。王小忠想起刚才看杨毅等戒指刻字的样子,好像有些体会到男人为心爱的女人挑选戒指也是一种幸福的感受,他琢磨着等他跟王姐的婚事定下来,他也要给王姐买一个金戒指,三百多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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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口人流不息,江风阵阵,江面上停着过江轮渡。虽然夏至未至,但是武汉火炉不是白叫的,烈日炙烤着马路,马路皮子两边的树木晒焉了。
杨韵领着杨毅:“是不是要去王金匠那了?”
杨毅点点头。
“他东西做好了吗?”
王小忠在一旁听着,他听不懂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敢问。
杨韵:“你要的,他肯定加急做。”
杨毅看了她一眼。
杨韵补充道:“当然,还得你满意才行。”
三人又从百货商场后门,绕了好几条街,沿着巷子七绕八绕,才来到一条都是私人金匠的街道。街道上招牌挂满,皆是“金匠”两个字。
满街道听见叮叮当当一片小锤子声,每个店铺门口放置着一张小台子,半遮半掩,明明暗暗,老师傅们就坐在台子后面,长满老茧的手上锤子不停,敲打着又细又薄的一点点金。旁边有个盆子,盛满了水,敲完之后往盆子里浸一浸。
这种店外面只是装饰,真货都不拿出来。
杨韵领着杨毅、王小忠来到街尾一家不起眼的门店。
门口地挂了一个朱色“王”字。
一个多月前,杨毅让她找找金匠,说有东西要打。杨韵也是经熟人介绍,才搭上这家。
外面光线刺眼,屋子里却暗了八度,杨毅、杨韵、王小忠三人眼睛适应了一下,这家店人话不多,但是手艺很讲究,直接将三人带到内堂。
老金匠打开一个大锦盒。
王小忠、杨韵情不自禁“哇”了一声,大锦盒里面躺着一条金灿灿的金项链。
这色泽还不像是老首饰改的。
反而像是金块熔的。
杨毅盯着项链,用手取出,金色的项链垂在他的手指上,在半空中微微晃动,饶是杨韵也没见过这么细致闪动的金项链。
杨毅把他爷爷的金条全打了金项链。
比金饰专柜克数还要足。
起码得大几千。
杨毅道谢。
老金匠又拿了两个小锦袋,多的一点金子,打了两副细细的金耳环,耳环极细,但好歹是金的。一般的师傅没这手艺也打不出来。
杨毅拿着,过了过手,递给杨韵。
“你跟晓梅的。”
杨韵抬眸,看了她弟一眼,算这小子有心,结婚没有忘记自己和晓梅。王小忠还沉浸在被金项链震撼的场景里,杨毅将锦盒装好,一拍他脑门,“走了!”赶紧趁日落回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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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毅庄淑芬正式去民政局领证。
当时去民政局领证要靠单位开条子,民政局在一个白房子里,白墙上写着“为人民服务”红色印刷体字。
杨毅、庄淑芬把条子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核对后给她们发了一个小本本。那个年代结婚证不要钱,红色小本本是免费的。
又拿进去给人盖章。
对方:“是庄淑芬同志吗?”
庄淑芬:“是。”
对方:“是杨毅同志吗?”
杨毅:“是。”
对方章一盖:“这是你们的结婚证。”
庄淑芬、杨毅牵着手,揣紧结婚证,两人脸上满是容光,走在崇城大道上,在浓墨重彩的夕阳霞光漫步。两人的影子在她们身后欢欣鼓舞。
杨毅庄淑芬正式成亲。
崇城规矩少,只在筒子楼门口挂了两串红鞭炮,杨毅兄弟们举着竹竿,大红鞭炮吊得高高的,打火机一点,噼里啪啦,红色鞭炮炸开,红色落满一地,极其喜庆。
大人们喜气洋洋,就爱喜事临门,跟着蹭喜气。
小孩子们蹬着小短腿,捂着小耳朵,黑眼睛滴溜溜的转。
“新郎来了新郎了!”
“要看新娘子要看新娘子。”
童言童语。
杨毅一身白衬衫,胸口处别了一个新人领花,带着大伙一起到筒子楼三楼庄淑芬的房间。庄淑芬坐在床上,穿着红衬衫,红裙子,同样别了一个新人领花。两人的新人领花是一对。当时崇城结婚,男的流行穿白衬衫,女的流行穿红衬衫。虽然看上去单薄,但庄淑芬人比花娇,杏眼桃腮,手指上、脖颈上金光闪耀。
众人细看,好漂亮的金戒指。好足的金项链。
金饰柜台都买不到吧!
杨毅、庄淑芬在一片贺喜声中坐在了一起,两人喝了交杯酒,又取出早已备好的糖,给整栋筒子楼发喜糖,每家每户都得到庄淑芬杨毅的喜糖。
大红鞭炮放完了,一袋袋喜糖发完了。
小孩子们欢天喜地。
崇城又多了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杨毅、庄淑芬在贴满大红喜字的房间里双目相对,情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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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里给新婚夫妇放十五天假,三个轮值一个大修,庄淑芬和杨毅给车间同事准备了喜糖。
两人在孝感摆了十二桌酒席,在梦泽摆了八桌酒席。
杨父是校长,很多从小看杨毅长大的老师们到场,杨毅的同学也有很多,杨韵、杨晓梅在喜宴上数度落泪,杨父也有些哽咽。庄淑芬此情此景被他们父子情触动。也感受得到杨父真心认可自己成为他儿媳。庄淑芬、杨毅敬茶。
杨父杨母给了庄淑芬一个大红包。杨韵也给庄淑芬包了一个大红包。
新娘子庄淑芬娥眉如黛,口红正红,腮红美艳,发间耳环金光闪动,敬酒时香气袭人,手腕皓白,杨毅的同学们各个夸庄淑芬漂亮,杨哥眼光好。
杨韵大姐给庄淑芬撑场面。
“那是,我弟媳崇城一枝花,盐碱厂金花,心灵手巧。”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
庄淑芬、杨毅在孝感待了两天,又去了梦泽。
梦泽喜宴前夕,庄淑芬一看,杨毅竟然没穿白衬衫,反而穿的更正式。时下稍微有些热,但杨毅穿上他买好的一套深蓝色西服,正正经经打上了条纹领带。袖子上还有两颗袖扣。这扮相在当时也只有人中龙凤才有。杨毅头发也重新打理过,骨相俊挺,黑色额前鬓角被修整得利落锋利。
黑眸一扫视过来,整个人眉目更有震慑力。
庄淑芬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被猛击了一记。
“怎么穿这么隆重?”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被杨毅重重往前一带。
杨毅扣着她的腰,抵着她,下巴在她颈间若重若轻一下一下地摩挲。
低笑声从他胸腔传出。
“会情敌,不能大意。”
作者有话要说:杨毅:让我抓一把看看是哪个小子跑去提亲想撬我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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