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淳听了这话, 转头细看窗外公交站牌,半晌道:“我听公司安排。”
宿绮先前瞅着他们两冷战一年多,也怕撺掇太过反而出事, 笑了声道:“也就是说一声,你们可以试试镜头前亲近下, 回头收集完数据反馈再做新方案。”
于此同时,CP粉们高歌猛进势如破竹。
综艺更得慢又怎样!
物料没放又怎样!
过去的所有相处全都是高糖礼包,怎么吃都好吃!
《绝杀之刻》的节目粉把新一期预告看了三遍都不过瘾,跟着找不同艺人的其他有趣片段。
潘笑姜且都是传统演员, 这次是第一次上综艺。
姐妹花今年已经爆过, 选秀节目里一级级筛选时收获唯粉CP粉事业粉一大堆,人气和曝光其实早已接近饱和。
相比之下, 刚刚崭露新光的闻白两人实力强劲颜值爆表,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占尽。
[今天上班居然听见隔壁科的同事在嗑咬唇!她们居然还打算这周末去接机!我也好想跟过去一起看看曜曜!]
[我姐妹万年不追星都入坑了,现在天天刷论文飞快, 就等着搞完去产粮嘿嘿嘿嘿]
[你们看见隔壁圈大神爬墙来嗑咬唇了吗!双A禁忌之恋果然绝美,谁嗑不上头!!!]
这些动向综艺粉知道, 团里其他两只更知道。
晚上七点半闻曜风推开宿舍大门的时候, 客厅两人同时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宿绮眼力极佳, 笑眯眯WINK一下就帮着推门:“好好聚聚,明天早上七点半的飞机, 四点半助理会来叫起床。”
大门砰的再一关上,栗原扑过来猛蹭白淳:“淳哥!!我好想你!!”
容子涉跟着举手:“我给你们煮了锅汤圆——现在还剩半碗, 你们分一下?”
四个人虽然许久未见, 再碰头时气氛都轻快地像夏日气泡,围坐餐桌旁闲聊几句喝点热牛奶,像一个家庭的小团圆。
闻曜风正听他们聊片场的琐事, 手机长长震动,显示为父亲那边的视频通话。
他皱眉看了一眼,关掉不接。
视频通话窗口仅仅消失了两秒,很快再次弹出来。
然后第三次。
第四次。
闻曜风起身解释了一句,带着手机去了卧室。
他清楚父亲想聊些什么。
如果家里出了急事,多半早就用文字把事情两三句解释清楚,犯不着用这么效率低下的方式。
他并不亲近闻梭,也无意插手家里混乱至极的旧事,十几岁时就察觉到家人控制欲过重,早早逃离了既定的命运路线,伪装好简历躲在封闭式训练的公司里一晃就是三年。
直到ECHO一炮而红直升顶流时,闻梭才意识到儿子藏在哪里,但大势已定,他干预不了太多。
视频里中年人在翻阅公文,头也不抬:“怎么要这么久。”
“不想接。”闻曜风平静看他:“我不是你的下属。”
“下属?”闻梭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句:“别高抬你自己。”
“知道你现在处于什么位置吗。”
“知道你把闻家和梁家放在什么位置吗?”
闻曜风清楚他没法把自己怎么样,也不硬刚。
“是么。”青年挽起袖子,把手臂内侧搁在镜头前,漫不经心道:“没事我挂电话了。”
“闻曜风,”闻梭怒道:“你到底要在外头玩到什么时候!”
“家里从小变着法子培养你就是为了让你出来当个笑话的吗?!”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说你??说你跟一个ALPHA不清不楚,说你不演戏不干正经事成天在什么三流节目里丢人现眼,畜生!”
“畜生?”闻曜风脾气也上来了,冷笑一声:“我是畜生,您算什么?”
他没给闻梭还嘴的机会,抬手挂断电话直接关机。
然后倒在床上捂住眼睛,半晌叹了口气。
得亏家里产业和娱乐圈八竿子打不着,没法伸手到公司里。
外头三个大概察觉到情况不对,没有贸然来敲门,但客厅安静很多,大概已经各自散了。
一股闷火还压在心里,闻曜风重新开了手机,把亲爹微信拉黑,亲妈那边也警告一句不要过度干涉他的选择。
他幼年缺爱,成年后哪怕意识到处处都不对劲,也难以割断家庭,像是被攥住线的风筝。
梁英华反应平平,还安慰了一句,明里暗里指责闻梭这些年的不是。
闻曜风删掉聊天记录,维持着单手按头的姿势点开微博小号,习惯性浏览有关白淳的一切。
@咬一口_白淳资源站:机场新图九宫格,冰山系清爽ALPHA是什么人间礼物![图片][图片][图片]
@巧克力好吃吗:姐妹们快来看这条视频!!!已经上C站娱乐区榜一了!!![链接:远山白雾·玉髓如淳-白淳的不心动挑战]
@纯白家的邱邱:时速五千飚完了咬唇校园PARO最后三章!!校痞X风纪委员了解一下他们真的太好了太真了[原地豹哭.jpg]
@闻卿白笙:节目组敢不敢多放一点花絮,最近行程这么满还是觉得看的东西太少了呜呜呜,哥哥们新宣的H记炸鸡让我泪水都从嘴里流了出来……
闻曜风短暂地翻翻看看,随手存了好几张图,仔细调了尺寸滤镜以后设成壁纸,又检查了一遍防窥屏的妥帖状态。
心情终于舒缓很多,杀气也渐渐收了起来。
等咬唇站里最火热的宫廷文小说看到一半,闻曜风突然关掉手机。
——白淳就在宿舍里,他犯得着给纸片人花时间?
另一边白淳蹲在冰箱前翻酒,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敲敲。
“润——唇膏你还有吗?”
敲敲敲。
“有的话分我一根。”
白淳不再用书掩着冰箱,起身过去开门,顺手翻了一支没开封的丢过去。
闻曜风利索接了,赖在门口不走。
“我心情不好,过来陪陪你。”
白淳抬头瞧他表情,慢条斯理道:“晚了,我这八点以后就不见客——你胳膊怎么回事?”
他们站得近,皮肤细节也一目了然。
闻曜风左手臂内侧有纵深奇诡的一道疤,看着褪色很久,有个锐角三角形的肉印。
“这个?”闻曜风看了一眼,不以为意:“一年半前我自己捅的。”
白淳神色一惊,快速回忆片刻,意识到那段时间他还在住院,脸色都苍白起来。
“为什么要捅你自己?”
“真要解释啊。”闻曜风也不是不愿意告诉他,就是感觉提起来会显得自己幼稚:“先前ECHO情况……你知道的。”
“我家人有天直接来了公司,把支票拍在董事会面前,数字差不多……是我们四个的违约金总额翻三倍。”
“闻家老几代都希望我回去继承家业,用那几个叔伯的话讲,‘别在外头抛头露面,做人家的消遣’。”他很轻的笑了一声,继续道:“当时ECHO快垮干净,董事会都动心,想赶紧摆脱赔本买卖,就安排我和家里人见面,把去留谈清楚。”
白淳原先还靠着他坐,此刻久久地望了一眼书架,像是在看谁的脸,又起身去给闻曜风拿了一瓶冰酒。
再开口时,声音苦涩沉晦:“你也为我们付出太多。”
闻曜风没细想那个也字,接过玻璃杯淡淡道:“也不单是为了ECHO。”
“白淳,他们没当我是ECHO的队长和主舞,也没当我是闻曜风。”
“他们架着我去那个位置,从小到大也不过就把我当个工具。”
理应随意支使,随意摆弄,而非活生生的有感情和自我的人。
白淳背对着他,还在望书架的上方,好几秒之后才抿了口冷酒。
“我当时如果在,伤疤不会这样。”
“你当时……在哪里?”闻曜风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敲了敲脑袋道:“那时候好像是宿姐说,她带你去找公关团队了?”
白淳回头看他。
不,那件事完全没有多少公关的余地。
她送我去休养住院,然后一个人拼了命地找所有人脉救ECHO。
他开口想解释过去的事,闻曜风却更快一步,率先把话题转移开,仿佛不想让白淳为难。
“你那天陪我一起跳下去,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深。”
白淳不太自然地嗯了一声。
又觉得自己这样反应好像太冷淡,垂眸道:“以后我来跳就好,你不用勉强。”
闻曜风笑着把酒喝完,坐近了一些,认认真真道:“白淳,我那天坠落的时候,心里在想。”
“我在你面前居然可以不坚强。”
我在你面前,居然可以把钢盔铁甲里最脆弱的一面悉数暴露。
而且深信你会拥抱它们,一如既往的温柔诚恳。
白淳眸色微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房间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蜂鸣声。
“是药盒自动提示。”他快速起身关掉声音,当着闻曜风的面把药盒打开:“稍等下,我吃个药。”
闻曜风看清有几种不同胶囊,皱眉道:“你每天吃三种药,多久了??”
“黄胶囊白药片是抗抑郁药,蓝绿色是信息素紊乱调节剂,”白淳动作停顿,又拿出两个小药瓶:“还有抗焦虑药和睡眠调节药……”
“能不能不吃这些了?”闻曜风按住他的手腕:“一天五种药,队医知道吗?其他医院怎么说?”
“你不用紧张。”
“我就是紧张你。”
“副作用不算大。”
“那就是有副作用。”
“不吃药会影响工作。”
“尝试过别的办法吗,至少减掉几种?!”
白淳话语一顿,望着闻曜风又倒了一杯底的伏特加。
然后仰头缓缓喝掉。
“有啊,信息素疗法。”
琥珀色酒液滴落在他的喉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