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毁灯

梁上太刀落得所有人猝不及防, 三四个听故事的男女吓到向后直躲,在镜头前差点尖叫出声。

白淳稳坐不动,闻曜风眼疾手快抄入怀中, 大赞一声:“好刀!”

银丝满头的老婆婆推门进来,笑着为他们又斟了一杯茶。

“这便是礼物, 多谢贵客赏光。”

他们返回町中,夜市正值繁华喧闹时,玩赏的青年男女比方才多了不少。

闻曜风出门没几步就在灯下站定,手腕一沉将太刀整段拔出。

月弧般的寒刀二度出鞘, 鞘上金红梅花华贵非凡, 剑穗随风高扬。

闻曜风反身一比,又随手挽了个剑花, 俊朗英气好似此代名士。

他和健身教练学了不少花架子, 西洋击剑和八卦剑都会上一点,耍帅功能大过实战。

摄影师也相当懂行, 半趴在绣球花丛里给这俊美猛男拍了好几轮特写,回头P几个时尚大刊风格的框框标题, 那不是一般的讨粉丝喜欢。

闻曜风兴致盎然地玩了好几式, 侧头瞥见白淳靠墙站着看他, 眯眼一笑:“我像不像幼稚鬼?”

白淳笑着摇头:“力道很有韧劲,腰形后背也好看。”

闻曜风一怔, 归刀回鞘,同他一起往街市深处走。

“你别这么夸我。”他侧耳道:“我害羞。”

白淳侧眸看他, 走了几步又停下, 询问道:“演唱会的时候,要不你再SOLO一段这个?”

两个跟拍摄影走在后头,不自觉放轻脚步, 还咽了口口水。

他们没想到这两位能这么自然的在镜头前互动。

说暧昧亲昵吧,像是什么简单无猜的队友情。

说是队友情吧,随意几句对话又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我SOLO一段刀舞?”闻曜风笑道:“那得一顿练,也行。”

白淳点头,有微妙的被宠到。

ECHO没出事之前,闻曜风在他眼里一直是强劲又亲切的朋友。

后来亲切两个字消失很久,哪怕白淳终于分化作OMEGA之后,他也在刻意控制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平心而论,闻曜风在ALPHA界,以及在娱乐圈ALPHA界,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完美类型。

脾气臭做事莽全都被一众OMEGA视为可爱萌点,论坛里鬼哭狼嚎要给他生孩子的不计其数。

白淳平时不会上那些奇奇怪怪的ABO论坛研究三性问题,但也会被本能吸引。

前段日子还不肯承认抵触接受,现在心防被一点点打开,磁铁感应越来越强。

闻曜风哼着歌往前走,左顾右盼地寻找新线索。

白淳垂着眼睫跟在旁边,被迫感受五感不断放大的世界。

龙舌兰酒像是如影随形的气息,视野焦点也在不断强制转移,让他注意男人身上存在许久的迷人之处。

骨节分明的手指,紧致修长的手臂肌肉,哼歌时尾音里的慵懒意味。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闻曜风顿住脚步,指了指旁边的拉面屋:“我记得你喜欢吃蘸酱面。”

白淳立刻回过神,想了想道:“点一小碗就行,我和你分。”

他们是艺人,平时饭量本来就小,等会儿可能还会有追逐战,要保留身体的灵活性。

老板瞧见有客人来,笑容满面地鞠躬欢迎,举着菜单热情推荐今日特色。

一碗拉面分进两个小茶碗里,温泉蛋归闻曜风,软骨肉舀给白淳。

大碗面放在旁边,瞧一眼还有不少富余。

老板没想到他们两吃的这么少,在旁边好奇攀谈:“平时吃一小碗不会饿?”

“饿习惯了,”闻曜风喝了口梅子茶,随意道:“演唱会快来了嘛,这段时间得多节制点。”

“我听说你们这一行,靠抽烟喝酒减肥的也有不少?”老板继续八卦道:“这么搞容易胃不好啊。”

白淳头都不抬:“他有老胃病,吃药还得靠人盯着。”

闻曜风动作一顿,握着茶杯道:“有大半年没吃胃药了。”

白淳低头喝汤:“你胃病好了?”

“没好,”闻曜风还在看他:“你不盯,我想不起来。”

老板发觉插不进话,就笑呵呵地给他们切水果。

白淳听到这话反而有点躁,语气变凶了些:“你不吃药,隔三差五一样要闹胃痛。”

闻曜风就喜欢招惹他凶自己,没心没肺的煽风点火:“可疼了,你还记得出道第一年那会儿,我在后台疼到抱着枕头嗷嗷叫吧,今年这样疼好几回了。”

你心不心疼我?

你心疼我是不是喜欢我?

白淳勺子一放,想重重敲他脑袋几下,又觉得这举动在镜头前太孩子气。

只好收回手,继续教训几句。

“吃药不是吃给我看的。”白淳压着声音道:“你是队长,得优先照顾好自己。”

闻曜风其实有那么点小事放大化,这几个月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偶尔隐隐作痛几回算不上大事。

他也不嬉皮笑脸,捧着面碗道:“我也是需要关心的嘛,你先前太偏心子涉原原了。”

白淳心想我哪里是不关心你,几个月前你天天臭着脸就差把别惹老子写脸上好吗。

这么一聊没法往后讲,白淳不习惯在镜头前说太多温情的话,更不可能像闻曜风那样随时随地撒娇,只侧头看向拉面屋老板。

“麻烦再给他下一小碗清汤面。”

“好嘞,马上。”

闻曜风见好就收,默契地把蘸酱面放到一边,跟高中生午休似得小口小口喝面汤。

他一直很喜欢ECHO里的家庭感,更喜欢从前四个人相互照顾的每一秒。

闻曜风小时候的家庭记忆沾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长大以后就格外想要找补些本应拥有的温情。

子涉是他最信任的铁哥们,原原是日常蹦跶的元气弟弟,只有白淳,好像在最初就难以定位。

白淳像是装着星海云流的玻璃樽。

漂亮冰冷,脆弱又细腻。

一遇见就让他忍不住多看几眼,看久了又不得不移开眼睛,仿佛会因此丛生贪恋。

闻曜风喝着汤注视白淳许久,后者慢条斯理地吃饭,不询问他在想什么。

“白淳。”

“什么?”

“你真好看。”

白淳把苹果切推到他面前。

“多吃饭少说话。”

闻曜风正伸手要接,纸拉门突然被用力推开,巫女提着灯笼迈步进来。

“夜间通查,所有人站起来!”

远处近处的食客都见怪不怪,配合地张开双臂站起来,似乎在等待被那灯笼照一遍周身。

闻曜风侧身挡在白淳身前,面馆老板忙不迭解释道:“别怕别怕,这灯只照妖怪,过一遍影子就行。”

蓝纹金纸灯笼上太阳如轮,凿空碎光随步伐摇晃,如同被剪碎的散落金箔。

巫女一眼看见了闻曜风腰侧的斩妖太刀,神色微霁的鞠躬致意,提着灯笼自左往右一行行查过去。

闻曜风有心带着白淳离开这里,门口却有侍从挡住左右,表示所有人都得走一遍程序。

气氛突然从悠闲放松变得紧张起来。

白淳一直坐在旁侧喝青竹酒,眼见巫女提灯过来,突然开口道:“角落里那个人有问题。”

巫女另一手紧握佩剑。

“你看见什么了?”

“那个穿朱紫衣服的老人,他一直在吃生肉,不碰任何面食。”白淳笑道:“狐狸难道不喜欢稻谷?”

巫女大步调转方向,白淳手肘似是一滑,把闻曜风的那碗面汤撞了过去。

“小心!”闻曜风伸手一接,看着是去帮忙救灯,偏偏手背跟着撞向面碗圆底,让侧歪的面碗完全倾翻到灯笼上,紧接着肩膀衔接着往前一顶,把巫女撞到旁边地上:“小心烫到!你没事吧?!老板快拿抹布过来!!”

巫女猝不及防地被推了老远,失重时箭筒里的羽矢都滑散一地,狼狈到裙摆木屐都沾了拉面汤。

老板慌慌张张地一边道歉一边拿抹布帮忙擦拭,白淳也快步过去搀扶她起来,俯身时袖子一扫,似不经意般让灯笼倾翻更多。

湿哒哒的灯笼原本就火光微弱,又被长袖压着摇晃来去,娇贵纸面烂的不像样子。

巫女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被扶起来时也在紧张道歉,以为是自己不够小心,碰翻了闻曜风的碗。

后者一脸厚道善良:“人没烫到就好,这儿地方比较小,是我没放好碗。”

等侍从们围过去救场递手帕,两个青年无声无息溜出门外,袖子上半点油汤都没沾着。

“得亏你——”闻曜风松了口气,转身时生生把话收住。

“得亏我什么?”小白海豹抱着抽奖箱眨巴眼睛:“送货上门还八折哦,哥哥要不要来个十连玩玩?”

白淳还在留意拉面馆里头的情况,拎着小朋友的后领往旁边走:“先帮你闻哥哥买个狗耳朵,他想戴那个很久了。”

闻曜风:“!!!”

“店在那边!走反了!”

小白海豹一听说有生意来,开开心心地撅进柜台里翻狗耳朵。

白淳闲着也是闲着,伸手随手抽了一发。

“别挣扎了,”闻曜风嘲道:“咱两算资深非——”

“淳哥?!”小朋友乍一扭头,看见白淳手里的铂金色卡片当场懵掉:“你——你居然——!!!”

白淳把信封里的卡片完整抽出来:“四妖之令?这是什么?”

小白海豹鼓风箱式剧烈抽气:“你这也太!!欧!!了!!!”

“我在做梦吗!!淳哥你快捏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