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淳睡醒时, 依稀感觉自己被抱着。
臂弯犹如温暖的巢,纵容着睡意再三纠缠。
他半梦半醒地又躺了一会,疑惑那个毒舌的BETA队友什么时候变温柔了。
“……子涉, 几点了?”
周围气息瞬间变冷。
对方许久没有回答他。
白淳瞌睡一向醒得晚,直到闻见龙舌兰酒味时才回过神。
等等, 容子涉今天好像跟栗原一块坐。
那我身边这位是……?
他扶着男人的大腿坐起来,终于看清闻曜风冷冰冰一张脸。
“你好重。”对方惜字如金:“起开。”
白淳打了个哈欠,靠着椅背看窗外不断放大的夜景。
看着淡定自若,其实有点心虚。
白淳赖床又贪睡在队内不是什么秘密, 先前还是训练生那会儿就全靠队友们叫醒。
那时候他和闻曜风关系相当好, 一度被扒过被子在脸上画狗胡子。
……我刚才睡爽到直接窝进闻曜风怀里了?
他也不拦着我??
白淳发觉自己隐约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快速扫一眼闻曜风此刻脸色。
黑成锅底。
他扒拉了一袋小面包, 推给闻曜风。
“饿不饿。”
“不饿。”
“尝一口?”
“不尝。”
闻曜风臭着脸心想这是空姐刚发的零食, 你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白淳表面装得特别从容,偏过头自顾自撕开包装袋吃小面包。
吃到闻曜风又开始慌。
男人忍着情绪道:“就这么好吃?”
好吃个鬼, 一股香精味儿。
白淳撕了一半塞到他嘴里,别过头继续吃。
某人下意识嚼了一口, 注意力全在亲手喂零食这个举动上。
……挺好吃!
容子涉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栗原眨眼道:“你被甩锅了。”
“我知道。”某人揉着鼻子道:“集齐七个锅可以召唤神龙。”
这次时间很赶, 晚上七点半刚落地机场, 几个人要在车上换衣服补妆去赶慈善晚宴,和各路广告商资源方接洽。
明早白淳闻曜风去录新一期《绝杀之刻》, 栗原容子涉去应付两场宣传活动,完事四人汇合, 正式准备演唱会排练。
宿姐啃着苹果, 坐在副驾驶把后视镜关掉,听着后头窸窸窣窣的衣物声道:“等会进去以后少说话,有几个电影我还在接触, 肯定会有人上门套磁。”
“曜哥我皮带呢?”
“靠,这个领结……”
白淳迅速收拾着三个队友的领带领结蝴蝶结,抽空应了一声宿绮:“知道了,跟以前一样,多笑不接话。”
闻曜风被领带束得喉咙发紧,扯开空隙随意道:“也没必要太顺着。”
“对了,闻总这回估计也在,”宿绮瞧见他才想起来还有一桩事没叮嘱:“你跟他们关系还好吧?见面了多聊几句,少摆脸色啊。”
她当经纪人多少年,清楚这些个老总不好得罪。
娱乐圈的家庭关系跟官商阶层差不太多,恩怨杂乱还容易迁怒旁人,经纪人这个角色夹在中间,不谨慎点里外都不是人。
好在司机老练,时间卡得很稳,距离进场还有四十多分钟。
四人从机场那套代言装转成西装革履,气质也跟着整齐更换,有那么点世家少爷气质。
白淳在下车以后就站在四人最末端,缄默到没有半点存在感。
“少爷在这啊,”远处有管家模样的老太太快步过来,对着他们鞠躬道:“外面风大,红毯还早,老爷请你们先去贵宾室里坐一会儿。”
这两个称呼听起来有些古早,宿绮心知推掉邀请更得罪人,示意他们一起进去。
晚宴在一家私立美术馆里举行,这里平日不对外开放,虽然占地面积广阔,地中海式内外装潢无一不精致出众,性质与顶流阶层的私人会所无疑。
此刻佣人们捧着珍馐好酒往来匆匆,见到提前入场的贵客时都训练有素地停顿行礼,厚实地毯踩上去半点声音都没有。
闻曜风走在最前面,心想这个地方有点眼熟,但他之前应该没来过这里。
女管家引他们到贵宾休息室门前,再鞠一躬就此离开。
闻梭在翻阅报纸,手边香槟酒冒着气泡。
宿绮恭敬行礼:“闻先生好,承蒙您照顾。”
她在娱乐圈里有再多资历,碰见这种势力深厚的资本方也得软着骨头。
闻家在汽车行业是传奇般的霸主存在,当年宿绮收了个看起来是逃学来玩的练习生时,根本没想到她会跟这边扯上关系。
闻梭收了报纸,起身缓步迎接,笑得温文尔雅。
“好久不见,宿小姐比先前更漂亮了。”
宿绮笑着为他介绍其他三位:“您先前都见过几次,今天也过来坐坐,算是蹭您的光。”
“是见过,”闻梭目光扫过白淳,淡淡道:“原本我还以为,没机会再亲眼见到你们四个。”
“您说得是,”白淳神色平静:“毕竟差点就散团了。”
“那件事……实在可惜。”闻梭笑道:“不谈伤心事了,都坐吧,一路辛苦。”
闻曜风不喜欢这种场合。
他打心底就没打算和那个假模假样的爹站同一个阵营,把队友带过来也就是应付下走人。
不过亲爹今天倒是没难为谁,用词还带了点人味儿。
ECHO当年濒临解散……确实是伤心事。
慈善晚宴不外乎是那么几个流程,人们把酒言欢谈笑晏晏,再轮流捐点份子钱,算是认领完各自的任务。
直到流程结束,似有若无的熟悉感都没有被辨识出来。
奇了怪了,到底怎么回事。
闻曜风心头有点烦躁,说不清自己到底发现了什么,又本能地想要抓紧它。
再回到宿舍已是深夜,ECHO四人在保姆车内就已经卸妆洗脸完毕,回家再冲个澡吹干头发就可以睡觉。
闻曜风换好睡衣准备睡觉,手机震动了两下。
[宿姐]:刚刚拿到追加的一份游戏说明,你给白淳看下,重点我都用红笔蓝笔标记出来了。
闻曜风坐在床头琢磨了一会儿。
选项A:转发给白淳选项B:拿去给他看万一人家睡了呢。
闻曜风拿着手机站起来又坐下,最后还是去敲白淳的门。
对方倒是很快开了门,睡衣穿得松松垮垮,神色不算友善。
“什么事?”
闻曜风手上拿着正事,一侧头嗅了下。
他身上有别的男人的酒味。
警铃声骤然响起,闻曜风下意识又闻了两下。
搞什么,你又找哪个人要标记了?
“你有事吗?”白淳冷冰冰道:“没事我关门了。”
闻曜风皱眉看他:“你身上是谁的味道?”
“谁的味道?”白淳猛地把门打开,冷笑道:“队长来查房啊,要不要搜一下书柜床底?”
桌上放了瓶威士忌,杯里的刚刚见底,只剩一涡浅色。
闻曜风这才反应过来,白淳沾的真是酒味,不是谁的信息素。
“你还好吗,怎么又喝酒了?”他往前进了一步:“晚宴看你一直没吃东西,这样对胃不好。”
“对胃不好?”白淳后退一步,露出防备神情:“知道了,你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青年笑了声:“队长,我们很熟吗。”
“又是嘘寒问暖,又关心我没吃晚饭,你很在意我死活?”
闻曜风一时语塞,没想明白他怎么突然攻击性变强,放低声音道:“我不是查房,是不放心你。”
“不需要。”白淳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就是在明着躲你,我需要和你保持距离。”
“就因为我是ALPHA?”闻曜风原本就耐心有限,一听他坐实这些事,火气直往上涌:“容子涉就不用躲?白淳,你一天天忽近忽远到底什么意思??”
不,因为你是闻家的人。
白淳一直绷着情绪没有爆发,压着气道:“明天还要早起,你先回去。”
闻曜风反手关门,逼迫感进一步释放。
白淳盯着他的眼睛,恐惧和怒意已经同时绷到极限。
“这是我的房间。”
“所以呢?”他痞笑一声:“我今天就赖在这里了。”
白淳神色一厉,抬手就揍过去。
闻曜风动作更快,半掌一挡抬腿就要把他往抱枕上踹。
白淳下手完全没留劲,翻腰出臂闪身快得不可思议,对准腰心一膝盖狠顶。
闻曜风只挡不还手,越打越上瘾。
他们两人都身形灵活,力道控制堪称艺术,打起来不要太爽。
闻曜风存心看看这家伙炸起来能凶到什么程度,打到后面甚至多了点惺惺相惜,忘了两个人还在莫名其妙的吵架。
白淳十七岁起陪闻曜风练散打两三年,基本功无比扎实,一招一式完美闪避书架相框不说还能对准脸揍。
转步时闻曜风忙着看脸忘了找角度,猛喝一声:“别打脸!明天上镜!”
白淳手刀一偏对准肩膀就往下砍。
“嘶!痛痛痛!!”
再六七招下来,闻曜风又出声喝止:“肾!哥们那是肾!!不能踹!!”
白淳一脚踹他屁股上,后者应声扑床,骨碌着抱着枕头打了两个滚。
“你自作聪明很有意思吗?”白淳冷厉道:“滚回去!睡觉!”
光是抑郁症和这个要命的OMEGA身份,说了能怎么解决?
这种程度烦心事都只能一个人硬扛着,更高级别的棘手事情当年连公司都没办法,两年前解释没意义,现在说更像个笑话。
闻曜风心想润润怎么凶起来模样更好看,揉两下肩膀把胳膊张开。
“来嘛。”他温声道:“知道你心情不好,打会儿架是不是好多了?”
白淳怔了下,两步上前凶巴巴地猛抱过去,半秒不到把闻曜风轰出门外。
“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