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曜风把每个字看了三遍。
然后手机一扔, 起来就冲去了白淳卧室门口。
敲敲敲。
“白淳。”
敲敲敲。
“在不在?我们聊聊——这次保证不乱来。”
住对门的栗原端着牙刷杯探头:“什么乱来?”
“就是……”
白淳立刻开门把闻曜风拽进去:“没什么,他开玩笑。”
门再一关上,两人四目相对, 气氛再次僵住。
“你还生我气吗。”闻曜风放低声音,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无害性:“真不是想欺负你, 是我太过分了。”
白淳皱着眉拉好窗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以后易感期有需要,可以提前和我说清楚,不要突然扑过来。”
闻曜风没想到白淳是这种态度。
就好像ALPHA和OMEGA之间的标记不存在任何暧昧, 也不会引发什么情与欲的悸动, 单纯的仿佛只是一个交易。
他感到说不出的失望,往后退了几步, 靠在门上, 把卧室的全部空间都让给白淳。
“你居然喜欢酒?”
消息跳出来的那一秒,闻曜风内心像是小台灯啪的一声被按开。
——白淳喜欢酒。
——白淳喜欢烈酒。
这四舍五入一下, 他岂不是喜欢我?!
他难道真的暗恋我好多年,现在是嘴硬或者不肯承认?!
不对, 到底应该从表面还是从潜台词解读问题……头疼。
白淳听到酒这个词, 放松了一些, 转身道:“你来这边。”
他领着闻曜风走到书架旁,临了还是犹豫几秒, 然后俯身搬书。
一大摞硬纸壳大部头被搬出来放到一旁,露出方块积木般的深蓝色小冰箱。
闻曜风愣住, 蹲在他身边往里看:“草, 没想到啊。”
“也没打算瞒着你。”白淳叹气笑道:“喝了两年多,刚开始还喜欢轻口的果酒,后来瘾就上去了。”
他取了两只玻璃杯, 拿出一瓶Glenn Mckenna,倒了浅浅一杯琥珀色酒液递给他。
闻曜风坐在他床边地毯上抿了口,赞道:“好醇。”
“地道的苏格兰威士忌,麦芽香气过渡感明显。”白淳笑道:“这瓶还是刚出道那会儿,我们英国拍完MV以后买的。”
“你那时候还不喝酒。”
“对,本来想送给姐姐,她是很出色的调酒师。”白淳把酒瓶放了回去,眼神温暖许多:“以前家里很穷,但和姐姐在一起长大还是很幸福,她会带我去火车站弹钢琴,每周末都去几次,后来渐渐就会了。”
闻曜风想起他们前两次录节目时的小插曲,把记忆串了起来:“你小时候听到的那些故事,都是她讲给你听的?”
“对,”白淳笑着点头:“一千零一夜,安徒生童话,后来会翻译一些古书里的杂文,都很有意思。”
他意识到闻曜风在这一方面的遗憾,伸手摸了摸大狼狗的头。
“以后讲给你听啊。”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双方都怔了一下。
温暖掌心陷进乱发里的那一秒,安定到像是能把内心深处的不安都悉数抚平。
“哎,”闻曜风往后仰靠,倚着软枕道:“白淳,这算不算我们分享的第二个秘密?”
白淳抿了口威士忌,用玻璃杯轻轻一碰。
“感觉很不错。”
再回去睡觉的时候,闻曜风认认真真反省了一会儿。
那个咬唇超话有点邪性。
一帮姑娘嗑些有的没的太过上头,他也跟着越看越上头,结果在队友面前犯蠢成那样。
虽然最近,他和白淳情投意合的幻觉有点多,但自己跟人家其实也没有那么熟。
有好感是肯定的,奇奇怪怪的下流幻想多半也是易感期作怪。
但他们今天一起拥有第二个秘密了。
男人抱着枕头打了个哈欠,笑得很满足。
睡了不知道有多久,手机急促响起来,兀自撕裂一片寂静。
闻曜风睡得正熟,摸索着找了几处,眼睛一时半会还睁不开。
这个号码只有五六个人知道。
“喂……”他看清了来电名称,叹气道:“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电话另一端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声:“曜曜,曜曜啊。”
“妈妈活不下去了,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有你一个孩子,我只有你啊……”
闻曜风垂着眼睫听她哀哭,在黑暗里摸索着坐了起来。
他靠在床头,掌心握住床头柜的一管薄荷糖,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见他无动于衷,长长抽噎一声道:“你爸爸把事情做绝到这种地步,我是真受不了,曜曜,我的心都被他按在油锅里煎熬啊。”
“那就离婚吧。”
她倏然一顿,仿佛没听见般继续道:“你知道他今天做什么了吗?今天你王叔叔、潘阿姨、孔奶奶合资开的新公司剪彩,他居然带了个新女人过去,还是个女大学生!”
闻曜风用掌心捂住哈欠,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那就离婚吧。”
他并非是冷血的人。
恰恰相反,他的血灼烫翻涌,从记事起就常常变作在胸膛翻搅的烈火,烧的心脏都生疼。
疼的太深,就都屏蔽掉吧。
全屏蔽掉也没什么关系。
二十多年的重复经历让闻曜风处理这电话时,有种不合时宜的老练流畅。
他甚至不用与自己正在悲哭的母亲有一星半点的共情。
“曜曜,你不是这样的孩子,你怎么了?”女人始终得不到想要的安慰,抽泣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会抱着妈妈,会给我唱歌,曜曜,妈妈难过啊……”
闻曜风睁开眼睛,首先思考的是,他需不需要启用‘妈’这个称呼。
然后否决。
“确实,”他谨慎地跳过了主语:“你以前也经常这样,我没有去FYI做艺人之前,总是会哄你开心,陪你直到你心情好起来。”
梁英华握着电话,深呼吸着把眼泪擦干净:“是妈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耽误你休息了。”
“我小时候常常生病,都是你一个人在照顾我,接电话也是应该的。”闻曜风平静道:“洗洗脸,早点睡吧。”
“曜曜,你劝劝你爸爸……”她的声音因为手机音质的缘故,听起来哽咽又卑微:“他不能这样对我啊。”
“妈。”闻曜风忽然开口打断她:“你在意的,一开始就不是他在外面有人。”
“你在意的是梁教授的这个身份,是闻夫人的面子。”他冷冷道:“两个人相互装傻过了一辈子,你们不累,我累。”
“我一直很累。”
梁英华半晌说不出话,讪讪道:“什么装傻,我听不明白。”
“曜曜,你不要多想,以后这些事……我和心理医生多谈一谈,不会再打扰你,你睡吧。”
电话挂断,闻曜风陷进床里,用被子捂了一会儿脸。
他不喜欢触碰那些记忆,以及与那个家有关的一切情绪。
如果我也有个姐姐就好了。
或者是润润那样的弟弟。
他叹了口气,闷头继续睡。
早知道在影视城里多拉着淳淳玩一会儿了。
《绝杀之刻》第二集 预告一放出来,转发点赞量就过了五千转,就这还是双胞胎以及ECHO数据组没下场的成绩。
“路人盘稳得吓人啊。”宿绮感叹道:“广告商这两天拉着我们和电视台那边吃饭,开好几回香槟了都。”
周六开始ECHO全员都要忙成猪头,周五晚上算最后的休假时间。
栗原提议一起看节目,其他人也纷纷答应。
客厅中央的大投影仪终于被启用,节目还在放前置广告,弹幕就已经在呼啦啦狂飘了。
背景故事被做成古色古香的卷轴动画,六个嘉宾的古装剪影透着股神秘感。
镜头再是一转,到了闻曜风掀帘下车的那一瞬。
白淳正好翻身下马,竹青长袍犹如绿云。
弹幕浓度瞬间飙升。
[哈斯哈斯哈斯太俊美了我不行了——]
[剪刀手在哪里!!产粮太太们请就位!!!]
[就这个回眸对视我就可以嗑!配合之前千叶墙的隔空抵额头刚好是前世今生!!]
客厅里两个当事人两个好基友同时凝固。
现在气氛很微妙。
“我听说……”栗原努力选择合适的字眼:“这个节目很烧脑啊?”
“再看看。”容子涉声线已经拉平了:“有些起哄的不用管。”
太子说是要去见皇帝,一侧身挡在王爷身前,勾唇看着他笑。
“淳王爷,叫声哥哥听?”
实时弹幕立刻一顿狂刷。
[他A上去了!!]
[闻曜风他A上去了!!!]
[曜狗子居然能打出这个操作!!]
容子涉很善意地替闻曜风咳出声。
“要不关了弹幕看吧。”
“不要啊,”栗原可怜兮兮道:“别关嘛,我也想起哄。”
老皇帝病到快要咳血,贵妃哭得楚楚可怜,弹幕终于有转移话题的趋势。
[柯可抹清凉油那里我真的要笑死hhhhhh]
[我姐好敬业啊!疯狂表白MUA!]
镜头突然一转,清清楚楚地拍到王爷太子的袖子叠在一起,王爷的指尖还探了过去。
全体弹幕一起爆炸。
[淳淳他居然!!反杀过去了!!]
[告诉我他们在牵手他们绝对一定百分之四百偷偷牵小手!]
[BIG胆!你可是太子的亲弟弟啊——]
栗原一脸梦幻的看向他们。
“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闻曜风正色道:“白淳手冷,我帮他捂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