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尔一下就想到了那碗方便面,有心想问他那时怎么想出来请她吃面的,转眼就看到了他眼底的戏谑。
她回过神来,当时肚子里的轰鸣果然没逃过他的耳朵。
这人并非好意在雨天请一个陌生人暖胃,而是用另一种方式给予嘲笑,他并非表面看过去的冰冷不与人亲近,而是有明显的劣根性。
嘶,这男人其实也挺欠的。
接近零点时,篝火架了起来,一圈人围那开始搞活动,年轻小伙带了吉他边弹边唱。
还来了场真情告白,校园恋情总来的真诚且炙热,被众人狂欢的氛围所感染,吴蕊激动的频频望向池行风,。
陆尔忍不住提醒她:“淡定点,别做没把握的事,我们可不小了。”
有些脸丢不起。
“知道,我就看看,但是我把话撂这了,这男人我要定了。”
陆尔转头,看见吴蕊的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问:“你看中池行风什么了?会刻木头?”
吴蕊反问:“你看中沈听肆什么了?拒人千里?”
“还有脸呀!”两人异口同声,紧接着都笑起来。
表白成功的氛围让年轻人感动的同时,也泼出了一堆鸡血。
有胆子大的女同学转眼开始朝沈听肆发出猛攻,周遭众多八卦的目光里,一个接一个的抛出问题。
从年龄到职业,从身高到三围,最后有人喊了声:“我觉得你们最该问的就是人有没有女朋友?擦边球打成这样,最重要的领地意识不知道划分有毛用?”
原本哄闹的场地瞬间安静下来,似乎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着沈听肆的回答,一锤定音,更是定生死。
陆尔和吴蕊阴差阳错的坐在了女生堆里,与沈听肆他们隔了半个圈。
零下的气温,呼出口的白气袅袅散于空中。
陆尔盘腿缩在地上,手上捧着杯子取暖,这会抵唇,接着薄薄水汽做遮挡,看向那个万众瞩目的男人。
然后听见他说:“有。”
随后引出一个神奇的景象,男生狂喜如中奖,女生失落如失恋,不一样的情绪中发出同样的语气词:“啊!!”
吴蕊“嗤”一声:“肯定撒谎了。”
“你怎么知道撒谎了?早前还在餐厅看见他跟一个女生吃饭呢,关系看过去挺亲厚。”陆尔其实一直都有这种怀疑的,但是眼下真正知道后心底还是多少有些异样的失落。
虽不至于像失恋那么严重,但总觉得空落落的,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池行风则比那些女生更惊讶:“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上个月,我有没有女朋友难不成还要向你汇报?”
“真假的?”
沈听肆没回答,只是透过火光看了眼起身走人的陆尔。
他说:“我的房卡呢?”
房间都被安排满了,池行风知道沈听肆不愿凑热闹的德行,故意将他的房卡给收着。
池行风朝前抬了抬下巴:“这还没结束呢。”
“老了,折腾不起。”沈听肆拍拍他的肩,“你继续,少年。”
陆尔跟吴蕊住一间,双人标间,行李大剌剌的扔在床上。
她准备先去洗个热水澡,给吴蕊发去消息,对方还不准备回来,告知换洗衣物在哪个兜里,自己去找。
陆尔:神仙,明天你们不是还看日出吗?
吴蕊:通宵看日出,看完再回来睡,这帮小年轻是这么计划的。
人才,都是不要命的。
陆尔洗完澡就趴在了床上,很快睡死过去。
感觉才睡没多久就有人扒拉自己,说抓紧起床上山顶,陆尔用刚苏醒没多少的理智稍微回味了一遍,明白过来是吴蕊来叫她去看太阳了。
太阳天天能看,好觉不是天天能睡。
吴蕊用沈听肆同行做诱饵,试图将陆尔从床上拽起来。
陆尔终于清醒了几秒,但是深冬的被窝实在太诱人,比不是单身的沈听肆诱人多了。
她将手从被窝里扯出来挥了挥:“算了,你们走吧,我就想好好睡一觉。”
房内又安静下来,陆尔昏沉沉的又睡死过去。
日头一点点升起,从厚实的窗帘外透进些许暗色。
陆尔最后是被一个电话叫醒的,陌生号码,她原以为是广告,连着打进来两遍后才睡眼惺忪的接起来。
昏昏欲睡的颓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扫空。
她迅速从床上翻身下地:“好的,我马上过来。”
电话来自工厂老板,说陆佑刚在机械修理的时候操作不当绞进了左手,小指拉扯性断裂,这会刚到医院。
八点出头,她走出房间。
这边只有中巴上下,两小时一班,淡季的时候甚至一天就两班。
值班人员说:“来这里的一般都是自驾,很少有坐车上来的,或者我帮你跟中巴车师父联系一下,就是不一定会上来。”
同行的这会都还在山上,等到这里估计要九点左右。
吴蕊没自己开车,蹭的池行风的。
陆尔:“麻烦你还是帮我问一下吧,谢谢。”
她站在前台,手指一下下点着台面,焦躁不言而喻。
便是这个时候,沈听肆从另一头走了过来,穿着白色毛衣黑色仔裤,外套是驼色面包服,脚踩同色短靴,暖色的着装中和了他清冷的气质。
看模样也是刚起床过来用早餐。
“怎么了?”沈听肆捕捉到她不同以往的情绪,询问的看向前台。
陆尔说:“我有事得回市里,在请他们帮我调车。”
前台搁了电话为难的解释:“师傅好像去别处载客了,具体什么时候回不好说。”
“就这一个开车师傅吗?”
“淡季就一个,讨生活不容易,空了他就会去做点兼职。”
沈听肆沉稳的目光又落到她身上,也没问她是什么事,只说:“我送你过去,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后,沈听肆拎着行李到大堂。
陆尔也已经用袋子装好了早餐,玉米番薯包子牛奶,杂七杂八不少。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尽量多拿了些。”上车后陆尔将袋子递过去。
沈听肆系安全带:“谢谢,不过我要开车了,东西过会再吃。”
从这里到市区少说也要一个半小时,人是因为她才早餐都顾不上,还得当一回司机。
陆尔心里过意不去:“我要么给你剥个茶叶蛋吧,下山后遇红绿灯了吃。”
沈听肆没拒绝。
茶叶蛋剥完壳就落在塑料袋里,等遇见红灯时,陆尔将蛋挤到袋口递过去。
滑嫩的鸡蛋对塑料袋完全没有难分难舍的意思,甚至迫不及待从她手里滑了出来。
两人都愣了一下,陆尔下意识伸手去捞,沈听肆则矮了一下上半身,边上突然响起一记急促的喇叭。
前方车尾倏地到了眼前,他脸色一变猛踩刹车。
电光火石间,陆尔整个人扑向前方,沈听肆眼疾手快拽住她领子。
额角因为惯性轻轻一磕,又被后拽的力道狠狠落回座位,眼角一个不注意撞在了他的骨节上。
陆尔“嗷“了一声,抬手捂住眼睛,表情痛苦的用另一只完好的右眼看向他。
顾不上自己的狼狈,问了句:“你不要紧吧?”
沈听肆右手麻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问题不大,“没事,你怎么样?”
说不要紧吧,眼睛这会还在拼命往外渗眼泪,说有事吧,又显得小题大做。
她最后摇了下头:“问题应该不大。”
红灯开始读秒,亮起绿灯后车子重新开出去,不过这次直接开进了辅道,停在绿化带旁。
沈听肆打开双跳后,示意陆尔拿开手。
她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放下来,左眼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泪水涌的就跟破了的自来水管一样无法控制。
眼底红了一片,眼尾靠上的位置还破了点皮,应该是被袖扣划拉的。
为了看仔细,沈听肆稍微倾身靠过去了一些,他对陆尔的相貌一直是个模糊的大概,没细究过。
这一点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但此刻对方的五官在眼前放大,挺翘的鼻尖因为不自控的落泪而泛红,嘴巴轻轻抿着似还在努力压抑生理上的难受,左眼湿润的睫毛剧烈颤抖,右眼则无辜的望着自己。
整张脸干净纯粹的像冬日里的第一抹阳光,扫去浓雾和阴寒,用一种极为放肆的姿态闯入视野。
沈听肆突然想起池嘉俊曾对她的评价——这个人你不能细看,只要稍微注意到就会不自主的陷进去。
他说陆尔跟其他女生不一样,不是第一眼美女,但她是那种会越看越想看的女人,她的眼睛会让你感觉到希望,声音会让你得到治愈。
当时听的时候他只觉得好笑,毛头小子春心萌动的夸张言辞。
但这个当下,这么乍然一对视,他觉得池嘉俊的话也是可以信几分的。
沈听肆转手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看过会能不能缓解,若还是难受就去医院看看。”
陆尔一边擦眼泪,一边捡起那颗蛋用纸巾裹住放边上:“只有肉包和奶黄包了,你吃什么?”
番薯和菜包已经被她吃完了。
沈听肆重新发动车子:“不吃了,没什么胃口。”
这话听的陆尔特别不是滋味,感觉都是她这一处处引起的,把人食欲都耗没了。
她迟疑着开口:“要么路上再买点?早餐不吃对身体不好。”
沈听肆摇头,仍旧拒绝了。
陆尔口袋里还捂着出发时带的牛奶,这会还是温热的。
她掏出来晃了晃:“这个还要吗?”
沈听肆抽空瞟了眼,伸手过来:“可以。”
交接时指尖相互一撞,陆尔瑟缩了下。
沈听肆手肘靠在扶手箱上,对于这种忽略不计的身体接触完全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