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揶揄的话语一字不落地传进自己耳里, 舒禾就差原地拿手指头在沙发套上抠出一座迪士尼公主的城堡然后躺在睡美人的床上蒙着被子羞愤至死。
她这就是,自己兴高采烈地把自己送上刑场,一直等断头刀都要落下来了才醒悟过来要逃。
结果,人家刽子手根本就没想杀你, 拿着刀背在你后颈上不紧不慢地磨, 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你一颗红心悬在高处, 想落但不能落、想逃又逃不掉的害怕小模样。
人莫名其妙地被迫成为刀俎, 我稀里糊涂地自愿变作鱼肉。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不明白。
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傻到拉着男朋友一起看这种霸道总裁强制爱的戏码。
她这样的做派, 和那些没头没脑、把前来没收手机的班主任当做好兄弟, 不仅叫过来一起打游戏、甚至还十分大方地挥挥手表示叫我一声爸爸就能给你送皮肤的小学生,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半点也没有。
舒禾眼神不自觉地瞟向许嘉实禁锢着自己的那只手臂。
忍不住想,男朋友倒还学得挺快。
不仅青出于蓝,甚至还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前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更恐怖的是。
男朋友比电视里霸总的脸更加引人犯罪很多。
很多很多。
舒禾脑子里被乱七八糟的想法塞得太满,面前又被此人只应天上有的美男迷了眼。
觉得自己混乱到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 电视里好死不死地传来了男女主干完卿卿我我之事以后说的第一句台词——
“嘘——”
“别说话, 吻我。”
……
你们不是刚吻完吗!
舒禾此时秒速粉转黑, 简直烦透了这个半点都没有脑子的编剧。
她闭了闭眼,感到绝望极了。
经典台词不愧为经典台词。
真是在哪个场合都能用。
而且, 在自己所处的这个场合,还尤为适用。
现在她和许嘉实之间,沙发咚都咚完了,差的不就是一个吻吗!
舒禾整个人都羞透了, 瓷白光滑的皮肤一路从脖子红到耳根,连颈侧细小的血管都隐约可见。
昭示着她此刻任君采撷的状态。
不知是因为舒禾此时的模样,还是因为刚才电视里传来的那句台词, 许嘉实低低地笑起来。
他胸腔的震动一路透过空气传进她身体里。
视觉被阻隔的时候,其他器官的感觉就会尤其灵敏,舒禾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过了道电,忍不住轻轻颤动了一下。
许嘉实漂亮的眸子里流转着些微笑意,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也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注视着她因紧张而下意识做出的小动作。
颤动的睫毛如蝴蝶振翅欲飞的两翼,皓白的贝齿轻咬下唇,纤纤细指微微向手心卷曲,挂在沙发边缘的双腿小幅度地磨蹭。
小姑娘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局促的情绪。
还有些微容易被忽视的期待。
许嘉实唇角向上挑起一个弧。
电视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两个主角的声音,但两人显然都没心思听。
电视剧还没有现实来的刺激。
舒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说一句什么话,更没有意料之中的亲吻。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地懵了。
因为许嘉实刚才突然的靠近,舒禾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向后仰着,即使有沙发靠,此时脖子和背也都酸得不行。
她终于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忍不住睁开眼。
于是对上那道满是戏谑的目光。
……
许嘉实这个人!
蔫儿坏!
舒禾不知为什么,有点丧气,又有点恼羞成怒。她瘪着张小嘴,闷闷地扒拉他一下:“你走开。”
许嘉实好笑地反问:“这次也是要去洗手间洗把脸?”
哪有这样的?!
居然跟她翻旧账!
居然把她说过的话当梗玩!!
舒禾愤愤,卯着劲儿推了他一把。
许嘉实一只大手正抵着墙,一条长腿又踩在地上,即使是半跪的姿势,也依旧稳如泰山。
舒禾于是被他的胸肌弹了回来。
……
她气急,干脆从他手臂下方的间隙里钻了出去。
许嘉实一愣。
整挺好。
只是,小姑娘还没能迈出去多远,就被身后的男生擒着手腕,一把捉了回来。
抱了个满怀。
舒禾周围漫开他身上清淡好闻的香气,还带着点他的体温。
许嘉实食指和拇指轻轻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将她的脸向上抬。
“羞什么?不是你叫我一起看的?”
舒禾不敢看他,躲闪着视线,入目是他嫣红的薄唇和轮廓分明的下颌。
忽然有些失神。
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好。
光是一个下巴就能让人移不开眼。
美色误人。
许嘉实见她分心,“嗯?”了声,勾出一个懒洋洋的尾音。
舒禾耳朵都酥了半边。
声音也误。
因为没注意他后半句说了什么,她就只细声细气地回答了前半个问题。
“没有羞。”
许嘉实轻轻“啧”了下,勾着她的下巴,上下左右地端详,鉴宝古董似的。
舒禾受不了他这样过分赤/裸的目光,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垂下眸。
许嘉实今天穿了件黑色绸缎料质的衬衫,在客厅细碎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有质感。
他皮肤冷白,与浓郁的黑色形成反差,明明一丝不苟地扣着每一粒纽扣,却无端的让人觉得性感,忍不住想看那绸缎底下的光景。
他大多数时候的着装都是运动风的Oversize,极少穿正装,但穿起正装的时候,着实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是现在还被自己蒙着眼睛。
简直性感又禁欲。
舒禾被迷惑得很深。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问:“刚才在沙发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喔。
这话说的。
是还挺生猛的。
像极了欲求不满的讨伐。
许嘉实右边那道剑眉向上挑起,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把她挡住自己视线的小手撤下来,背到她身后。
觉得嗓子发干发紧,渴得不行。
“你想要什么动静?”
他咬字轻而有磁性,每动一下唇,就带出一道酥麻的气流,一阵一阵钻进她耳朵里。
舒禾想伸手去挠,却又有些贪恋这样近乎于舒服的痒意。
这下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句话里浓浓的暗示意味。
更加没脸了。
这次,舒禾干脆把另一只尚且自由的小手摊开,堪堪捂住了自己的脸。
掩耳盗铃。
过烫的呼吸喷出来,又被发汗的手心挡住。
呼吸灵巧地从两侧的缝隙钻出去,又撞回自己的脸颊上。
恶性循环,越来越烫。
神思也被灼得一片混沌。
许嘉实勾唇,又把她这只自欺欺人的手也撤下来,单手将她两边纤细的手腕反剪在身后,向外拉出一个角度。
舒禾的双手被他拉到恰好抻直,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向上仰起。
不至于疼,但也不太舒服。
她扭动了一下。
被修身针织衫包裹着的玲珑曲线在醺黄的灯光下摇曳。
简直要命。
许嘉实眸色一沉,俯下脸来。
被他掌心触碰的地方烫极了。
舒禾强烈地感受到后腰和手腕上传来的灼热的温度,心跳再次猛地加速。
这样的姿势,给她一种主动把自己往他身上送的错觉。
要多羞耻有多羞耻。
舒禾深呼吸几下,决定主动把这个磨人的局破解掉。
她于是踮起脚,抬着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许嘉实没想到她会主动,眸中划过一丝惊喜。
但很快又被急哄哄蹿上来的火焰压了下去。
他一寸一寸逼近她。
舒禾一点一点向后挪。
直到脚跟碰到茶几,再没地方可以退的时候。
许嘉实握着她腰肢的大掌微微用力,几乎让她和自己紧紧贴合在一起。
他鼻尖轻蹭着她脸上细腻嫩滑的肌肤,声音有点哑。
“刚才电视上不是像你那样亲的。”
“重新来。”
眼前的光更暗了些。
旖旎的气氛在一片昏色中缓缓蔓延开来。
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像是能瞬间摧毁人意志的迷药。
舒禾的心顺顺利利地被他牵着走。
她再次吻上去,学着他以往亲自己的样子,生涩地描摹他的唇形。
乖顺的像只正在讨好主人的小奶猫,既招人疼又招人欺负。
那小巧而濡湿的舌头小心翼翼地探在他的唇上,沿着轮廓一寸一寸地扫过去,时而轻、时而重,勾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明明没有掌握任何技巧,偏却搅得人意乱情迷。
许嘉实极力忍着。
额角依然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有青筋隐隐浮现。
就恨不得把她欺负到嘤嘤呜呜地哭、说些难以启齿的好听话来跟自己求饶才好。
但还是克制住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舒禾的身子就已经被自己这个大胆的吻闹得软了大半。
没过多久,她就失了力气,轻喘着停了下来。
许嘉实呼吸粗重。
他凝眸,喉音很沙:“还是不对。”
舒禾长睫讷讷地扇动了一下,又听他接上下半句——
“我教你。”
许嘉实不给她更多反应的机会,立即欺身上来,复又吻住她。
他摄住她的唇,四处游蹿的灵巧舌头托出她的来,一起纠缠共舞。
这个吻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却不是残暴,而是急切和狂烈。
空荡的客厅将两人唇齿交缠的声音放大,光是听着就让人面红耳赤。
舒禾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舌头都麻了,他才终于肯放过她。
少女两片娇嫩的唇瓣微微肿胀,成一片水光潋滟的红色,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泛着盈盈的白光。
性感而不自知。
许嘉实眸色一沉,意犹未尽地在上面又啄了一口。
他将圈着她双手的五指松开,低声问:“学会了么?”
舒禾很想就这样落荒而逃,但手还被他抓着。
许嘉实这会儿也并不算好受。
至少比舒禾难受多了。
两人双双喘着气,在原地缓了一会儿。
《霸总撩蛆》的第十六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播完了,现在正自动播放到下一集。
甜腻腻的那句“蛆~”声入耳,许嘉实眸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松开她被自己捏得微微发红的手腕,不自然地别开眼,往卧室走去。
舒禾大大地松了口气。
失去他力道的支撑,她一下子瘫软在了沙发上。
沙发向下凹了一个人的重量,舒禾放任自己陷进去,调整了一下呼吸,渐渐地平复下来。
而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部误人子弟、羞耻至极的剧给关掉。
舒禾连退出都懒得点,直接按了遥控器左上角那颗大红色的关机键,把电视屏幕灭了个彻底。
所有声源都被切断。
浴室里传来的潺潺水声于是被无限放大。
舒禾反应过来他是在做什么,唇瓣微微张开,蠕动了几下。
刚褪减了温度的脸再次热了起来。
像他们这样的亲热,算是打擦边球吗?
像他这样看起来那么清冷禁欲的人,也会……自己……吗?
舒禾急急地喘了几口气,再次拿起之前被许嘉实抽掉的那只抱枕,把脸埋了进去。
等了很久他还没出来。
舒禾有点饿了,干脆走到厨房去,准备起晚上要吃的菜。
她从冰箱里挑拣了一些出来,通通清洗干净。
许嘉实在这时半湿着发走到了她身边。
他薄唇轻启:“饿了?”
舒禾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
许嘉实有轻微的洁癖,因此无论衣服有没有脏,洗完澡以后都会换一套新的。
这时,他穿了一身黑色无帽圆领卫衣,领口是宽松的版型,俯下身拿刀的时候,露出颈下凸出的锁骨。
由于刚洗完澡,他身上还浮着些水汽,让精致的锁骨显得更加勾人。
舒禾连忙瞥开视线。
不可以再看了。
她把洗干净的菜叶子沥干了水分递给他,小声问道:“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干什么呀?”
许嘉实说道:“滑板,你去么?”
舒禾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后,两人又找了点事情打发时间,等到八点多的时候,一起出发去他们那个“老地方”。
舒禾上次的出现,让几个平时几乎不和女生相处的男生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胜负欲,各自也都在练习过程中有了很大的突破,纷纷觉得非常意犹未尽。
虽然说美女是大佬的女朋友,但这不妨碍他们想要在美女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赢得美女的掌声和欢呼。
今天好不容易再次等来了人,滑板五人组显得异常兴奋。
其中以曾斌浩为首。
自从看到舒禾起,他就一口一个师母的喊着,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要不是有许嘉实这尊魔站在旁边,他几乎就要贴到她身上了。
让舒禾非常招架不住。
虽然曾斌浩热情又无脑,但是也不至于反应得如此过头,就差像小光一样抱着她的腿摇尾巴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舒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想请我帮忙吗?”
曾斌浩正愁怎么样开口呢,这下忙不迭地顺住了话头。
“我本来以为智商、情商与外表不可兼得,但今天我才发现,我错得好彻底!我以前之所以会那么以为,那完全是因为没认识师母您!”
“师母您不仅拥有如花面孔,而且还冰雪聪明、还七窍玲珑,您的心思简直可以用晶莹剔透来形容!Skr~”
舒禾:“……”
小明:“我看雕雕你这波彩虹屁那才叫一个大于弱智。”
许嘉实:“很难不赞同。”
曾斌浩眉毛皱起,脖子前倾,十分不满地“啧”了一声,不敢对师父造次,只好泄愤似的推了推小明。
“你怎么还骂人呢!”
舒禾笑得肩膀都一颤一颤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你想说什么事呀?”
曾斌浩小眼神儿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师父,可怜巴巴地扯了扯舒禾的衣服袖子,降低音量说道:“师母,这件事儿吧,除了您以外,谁都不好办,但如果是您的话,就只是一句话的事儿。您先答应我,一定要帮我!”
许嘉实把这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闻言毫不犹豫地把人从舒禾身边拎出去好远,声音要多冷漠有多冷漠:“滚远点。”
曾斌浩委屈得快哭了。
他隔着一段距离,接连不断地向舒禾释放出求助的信号。
正常人都知道,这种叫别人“先答应”事,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舒禾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吧。”
曾斌浩本来也没指望着她能立刻答应,就只是卖个惨而已,这下听她这么一说,眼里立刻燃起了希望之光。
这件事吧,只要能让他有一个说出口的机会,师母估摸着十有八/九会答应的。
确实就像他刚才说的,一句话的事儿!
曾斌浩乐颠颠地再次跑回了舒禾身边。
又在许嘉实的死亡凝视之下,灰溜溜地自行远离了。
满脸都写着“我好卑微”四个大字。
曾斌浩清了请嗓子,隔着一段距离对舒禾喊:“师母!您劝劝师父,让师父今年以选手身份去参加一下全国滑板锦标赛吧!”
“以选手身份”几个字,说得特别大声。
舒禾闻言,微微怔愣了下。
她仰头看向身边的男生:“那你以前都是以什么身份去参赛的?”
许嘉实说道:“裁判。”
舒禾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惊喜和崇拜。
不过,虽然20岁就能当国家级比赛的裁判,听起来比“以选手身份参赛”厉害多了,但她确实很想看他在专业的赛道上飞来飞去。
和现在这样的野滑观感肯定非常不一样。
曾斌浩见舒禾这幅崇拜极了的样子,也不说话,像是没戏,有点急了。
他怕自己再过去,还会被无情的师父揪回来,甚至还要挨一顿踢,就干脆把师母拉到了自己身边来。
曾斌浩飞快地翻出自己的帖吧,调出吕奇的那个帖子给她看。
1楼的配图是一个看起来即将奔三的男人,他戴了副墨镜,正把滑板的一端抵在地上、对着镜头笑。
2楼文案只有短短个字:国赛,爷来了!
光看这个楼主的部分是看不出端倪的。
曾斌浩出声提示:“师母,你往下翻。”
舒禾依言。
果然,下面的楼层就显得不太友好了。
但不是对吕奇不友好,而是在疯狂拉踩另一名滑板选手。
【板仔阿陪(3L):哇哇哇,师父今年要去摘下四连冠了吗!!势在必得!】
【Y(4L):哈哈,我吕爷又要出山啦!许仲永今年还是不敢来参赛吗?/鄙视】
【我用双翘乘风破浪(5L):[图片]】
【乔高达(6L):楼上的楼上,毛头小子毛都没长齐,你还奢望他胆子能长大吗?】
【楼上是傻逼(7L):话不多说,看我名字。一群只会乱吠的杂种!人家许爹都成神了,还屑于来跟你们争王?怕是要把你们虐得当场跪下叫爸爸,自断滑板明志!吕儿子的冠军还不是许爹让出来的,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哔哔什么,靠想象就能自我GC了?】
【你蛋今天还好吗(8L):笑死,我们中♂出了个叛徒,混进来一个毛头小子的儿子,大家猜猜他现在长了几根毛?】
……
这大概是一个类似于饭圈超话的帖子,清一色的几乎全是辱骂6楼和“毛头小子”的。
而这个“毛头小子”是谁,就非常显而易见了。
几人早已到了场地,见曾斌浩没有要去练习的意思,其他几人都先走开了。
曾斌浩说话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带着十足的情绪。
他无比气愤地把手机屏幕按灭,往口袋里一塞,滔滔不绝了起来:“师母,你大概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你肯定能看出来,这贴里面,除了6楼,其他都在骂师父!”
舒禾看完心情也显而易见的不好,她皱着眉问道:“为什么?”
曾斌浩条理十分清晰地跟她解释。
许嘉实第一次拿全国滑板锦标赛冠军是四年前,那时候他才16岁。
虽然滑板这项运动确实非常需要天分,但后天的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16岁就能以大满贯的战绩、自市赛一路闯进国赛、最后又以金牌收尾的,许嘉实确实是国内第一人。
他卓绝的战绩惊诧了当时国内的整个滑板圈子,比赛照片频频登上各家杂志,国内外都有。
即便他明确表示拒接专访,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关于他的文章和稿子涌出。
第二名总免不了拿出来和第一名对比衬托一番。
当年的吕奇就是那个第二名。
吕奇比许嘉实大了五岁,而且是上一届的冠军。
他自诩资历和天赋,骨子里又有些傲气,本来稳稳戴在头上的桂冠突然被一个寂寂无名的毛头小子夺走,一声不吭的,心里肯定有气。
但板仔都不是输不起的。
他起初的心态还没有那么畸形,虽然心有不甘,但只是觉得,第二年再赢回来就好了。
谁知道人家第一年拐了个冠军回去,第二年干脆就不来了。
这叫什么事!
还不能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了!
许嘉实拿完国内冠军以后,第二年是直接去参加国际比赛了。
其实国内的比赛和他飞去国外参赛的时间并不冲突,甚至还有媒体到学校里去堵他,问他为什么不先参加国内的、再飞出去比赛。
许嘉实回答得很委婉:“国际上的高手很多,我能提升地更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番话被恶意解读一番,就成了“国内选手水平和爷差太远了,爷很不屑,爷要去国外找场子”。
在吕奇看来,这毛头小子更是半点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才拿了个冠军就傲得不行,开始目中无人了。
其实被舆论一引导,很多滑板圈的前辈们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谁能想到,许嘉实第二年反手就在一个十分有影响力的国际赛上拿下了季军,把他们的脸打得啪啪响。
国内的滑板运动起步晚、受众基数小、场地零碎且野,最主要的是缺乏专业指导,基本除了跟着纯靠自学的前辈拜师学艺以外,就只能跟着自己纯靠自学。
要在国际赛事上崭露头角,简直难于登天。
更不要说许嘉实当时夺季的时候只有17岁。
再沉淀几年,绝对是国际上一颗冉冉升起的耀星。
很多不爱说话的人都喜欢注重于干实事。
许嘉实就是这样的。
说再多也没有做给他们看来的直接。
圈内大风向开始像天才少年身上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样一来,就难免有些人嫉妒。
以吕奇为首。
吕奇开始广泛收徒,徒弟的数量从起初的6个变成后来的66个,庞大得像个传销集团一样。
传销集团和少部分红眼病就掀起了一股黑风潮,说许嘉实就是现世的仲永,先天神童、昙花一现,最后泯然众人矣。
第三年,许嘉实备战高考,没有抽时间去为了任何一个比赛训练,只以裁判的身份参与了那年的国赛。
但是,运动这种事情,玩职业的都知道,荒废了一整年以后、再要捡起来,就很难再恢复到巅峰状态了。
于是风向又换了另一边倒。
有些人虽然不会跟风黑,但也并不觉得现在的许嘉实还是当年那个天才少年了。
滑板界每年都有黑马出现,许嘉实在最热火的几年从国内的圈子里消失,之后自然也没人再跟进关注他,大家也就不知道,在其后一年,他又参与了一场小众而标新立异的国际赛,以独创的新招斩获了一批荣誉。
再提起的时候,大家对他的理解还停留在几年前,语气只是平淡,或像吕奇一行人一样,玩梗似的嘲讽几句。
滑板圈本身就是一个极小的圈子,不是圈内的人根本不会关注,丝毫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加之许嘉实本人又很淡,完全不Care几个跳梁小丑在背后怎么编排,任由他们蹦跶,从头到尾也不站出来说半句话,专心致志地玩自己的滑板。
但曾斌浩不能忍啊!
他没许嘉实那么好的定力和心性。
曾斌浩完全不能忍受自己的师父被人这样质疑和侮辱。
明明师父还是当初那个天才少年,甚至比以前又进步了很多,凭什么要被他们嚼口舌啊!
每年到报名的时候,他都要气上好一会儿。
那怎么办呢,他又劝不动师父!
曾斌浩越说越激动。
“师母,你看了难道不生气吗?”
“师父已经连着三年没去参加比赛了,他们不仅不消停,反而蠢得跟头驴似的,一年比一年来劲!”
许嘉实这时恰好收了板子,过来小憩一会儿。
他头上沁出好些汗,修长的五指拿起地上的水喝了一口。
舒禾忙掏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
许嘉实把她往自己身边拉,离得曾斌浩五步远。
他面朝着小姑娘,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知道是头驴你还理?”
曾斌浩一时愣住,竟然不知道师父这话是跟自己说的、还是跟师母说的。
许嘉实带着舒禾到另一边坐下。
留给他一双甜蜜又冷漠的美丽背影。
傻了吧唧的曾斌浩站在原地,冲着他们大喊:“师父,你刚刚说的谁是头驴啊?!”
“师父,你刚刚在骂我还是在骂吕奇啊?”
三金过来抡了他一把,眼神成了一张三分怜悯、七分耻笑的饼图:“一语双关,看不出来吗?”
曾斌浩烦躁地踹了他一脚,又听他道:“所以你到底什么品种啊?雕?驴?雕驴?”
曾斌浩暴怒:“我日你仙人板板!!”
三金从善如流地把自己的板子递过去,抱胸看他,挑了挑下巴:“来吧。”
雕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