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舒禾是不知道避孕套还有这个雅称的。
但结合许嘉实奇妙的反应以及墨黑的脸色来看,她就能很快地推断出来了。
舒禾一时傻在了原地。
没想到高中时期一向在学校里以风度翩翩著称的周泽宇同志,这才在美国待了半年,就被改造成了现在这幅放荡不羁的鬼样子。
而且,就算美国文化开放,这四盒、整整四十枚的安全用品……
也未免太高看她了。
趁着许嘉实把箱子放到阳台的功夫,哑口无言的舒禾颤抖着手,给周泽宇发了两条微信。
【一团小光:……】
【一团小光:你怎么还在快递里加了奇怪的东西……】
对面几乎是秒回。
一连发来好多条语速飞快的语音消息。
“我草!舒禾!老子从认识你就开始追你,追了整整两年多你都没答应,结果现在你才进大学一个学期,啊?就给老子找男朋友!”
“你之前说要我好好学习拿到Offer,现在老子好好学习拿到Offer了,你他妈居然在国内找了一个!你存心要气死我呢是不是,啊?”
“老子到底是不够帅还是不够有钱!啊?!”
“呵,老子只说一次,你给我保护好你自己,要是哪天意外怀孕了,老子倒时候可接受不了你带着别人的儿子嫁给我!”
……
本来语音不是外放的,但因为里面传来的声音过于激动和暴跳如雷,所以舒禾合理怀疑,许嘉实应该是能听见的。
事实证明。
许嘉实确实听见了。
不仅听见了,还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
他十分不爽地眯了眯眼。
舒禾不由觉得,在许嘉实眼里,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为了给男朋友买礼物而去勾搭旧相识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渣女。
渣女飞快地把屏幕按灭,防止手机里自动播放出下一条来势汹汹的语音。
她僵直着背坐在沙发上,模样略显紧张地看向许嘉实。
“那个,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
许嘉实冷嗤一声,抱臂靠在身后的玻璃移门上,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舒禾忽然就开始相信星座了。
狮子座的占有欲果然强。
但是她清者自清。
舒禾咽了咽口水,认真地开始解释。
“帮我给你买礼物的男生叫周泽宇,但是刚才发语音的那个男生,叫任启扬。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块儿,但是,可能是我拜托周泽宇帮忙的时候,被任启扬看见了……所以他就……”
“而且你也听到了,我一直都叫他好好学习的,我没答应过他什么事。”
许嘉实待在原地没动,脸色还是不太好。
舒禾琢磨了一下,把手机解了锁,走到他面前。
解锁后,页面自动回到刚才的聊天框。
在两条未读语音之后,还有两条文字消息。
【Carroll:抱歉,我和小少爷一起合租,上次这件事不小心被他知道了,他非要恶作剧。】
【Carroll:刚刚他抢走了我的手机,你知道的,我拦不住他。他伤心了好久。】
舒禾眨了眨眼,把手机递给许嘉实,声音轻轻的,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你要是介意的话,就用我的手机给他发消息吧。”
许嘉实神色一顿,接过手机操作了约莫半分钟,又还了回来。
舒禾好奇地点进去看。
和任启扬的对话框里。
许嘉实发送了自新年祝福以来,她和任启扬之间的第一条消息。
——谢谢,正需要。
……
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
杀人诛心,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而且许嘉实竟然还真的把东西收下了。
就塞在他的床头柜里。
舒禾默了默,决定随他去吧。
反正他们也不会这么快走到那一步的,可能只是两个男人在较劲而已。
她当然是要站正牌男友的。
……
元宵节过后不久,新的一个学期就开始了。
因为大一上半学期需要上很多公共课,所以舒禾尤为忙碌。
好在下半学期的公共课数量减少了一些,统共比上半学期少了三门,课表看着一下子就令人舒适了许多。
同时,学校也给同学们开放了许多不同门类的选修课来上。
舒禾在许嘉实的帮助下,顺利选到了非常抢手的《中国旅游地理》,在每周二晚上进行。
除此之外,从这学期开始,每个周三下午都是公休。
所有本年级的同学和老师都有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空闲时间,相当于额外的半个休息日,可以自由安排活动。
虽然说礼仪部活动、舞协春季比赛,再加上班长的学生工作一起,压在舒禾身上的仍旧是一个非常严峻的工作量,但她仔细思考了一下下面几个学期的安排,还是决定要把学车这一项任务提上日程。
开学没多久,她就和同样有考驾照计划的夏露晨一起到与学校对接的驾校报名处报了名。
两人预备趁夏天到来之前,至少把科目一和科目二给考了。
刚开学时,学生工作成堆成堆地来,舒禾忙里抽闲把理论题库刷了一遍,然后极速预约、极速赶考。
理论考点是全市统一指定的,和舒禾所在的学校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虽说规定是上午八点半之前到场,但教练说排队的人会很多,要越早去越好。
于是,苦命的舒禾和夏露晨两人在某个周六的早上五点半就起了床,一起坐地铁过去。
到考试场地的时候才七点半刚出头,排队的人却已经有很多了。
她们考完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恰好今天又是夏露晨的生日,两人干脆就一起出去吃一顿,以庆祝科一的顺利通过。
她们坐地铁到了附近的商业中心。
这里靠近C市市中心,又与地标性景点明珠湖只隔了不到十分钟的脚程,因此每天的客流量非常大,加上今天又是周末,就更加拥挤了。
两人在如织的人群之间,被推推搡搡地进到了商城里。
夏露晨拉着舒禾站在引导牌前,问道:“你想吃什么呀?”
舒禾笑着摇了摇头:“今天你是寿星,应该你做主才对呀。”
夏露晨也没再推脱,两人挑了一家非常火又高性价比的川菜馆。
虽然排队的人多,但双人座并不吃紧,两人只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被叫到号了。
菜上得很快。
基本都是红油底的正宗川味。
舒禾和夏露晨都是能吃辣的,两人闻到香味就觉得食指大动。
舒禾给菜拍了个照,又加了一个漂亮的滤镜,坏心地发给还在工作中苦苦挣扎的许嘉实。
没想到他还回得蛮快的。
【。:少吃点,伤胃。】
舒禾看到消息,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来。
夏露晨见她这幅春花灿烂的模样,眨了眨眼,问道:“你在跟会长大佬聊天吗?”
舒禾收了手机,纤白的手指拿起筷枕上的米色木质筷子,说道:“刚才是,但是从现在开始,就一心一意陪你吃饭啦!”
夏露晨点头,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两人津津有味地称道了一会儿,夏露晨突然说道:“小舒禾,我想问你一件事。”
舒禾把嘴里的钵钵鸡咽下去,抬头看着她:“你问呀。”
夏露晨似乎是有点难以开口,犹豫了好久,才说道:“学校里评贫困生……有些什么硬性标准吗?”
班级的每一个贫困生都要经过班长和团支书之手,所以舒禾对这方面的了解会比较多一些。
她思考了一下,答:“其实现在这个年代,大多数同学的家庭条件都比较小康了,贫困生可能是经济比较困难,但是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那么贫困。”
“像我们班的情况的话,除了有一个同学是爸爸卧病在床、一家四口人只有靠妈妈工作来养活的以外,其他同学只是相对情况差一些,想稍微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而已,并不会出现不拿这笔钱就会过不下去的情况。”
“硬性要求好像就是不能用超过3000块的手机、超过5000块的电脑和高端相机一类相对奢侈的电子产品。”
夏露晨了然地点点头。
那她还是符合要求的。
她斟酌了一下,小声说道:“最近不是新的一学期嘛,又公示了一遍贫困生名单。我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是知道那个很漂亮的学姐。”
“她太漂亮了,我经常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就发现了网上有人传她全身穿名牌被拍到的照片。可是刚才你跟会长大佬聊天的时候,我又看到公示出来的贫困生名单上有她……”
舒禾一愣。
还有这种事吗?
按理来说,学校都要核查情况的呀。
不过这些事也跟自己没有关系,学校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舒禾并不打算多管,只是问她:“你是想要试试看争取这个名额吗?”
夏露晨十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家的情况就非常普通,弟弟虽然成绩不太好,但自己很想好好学习,节假日要花挺多钱请家教上补习班的。”
“再过两年他也要上大学了,大学费钱。所以我想,如果符合要求的话,下个学期我也申请试试,看能不能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
舒禾笑道:“如果你真的有需要的话,不用有压力,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贫困生是分等级的,会根据你的家庭情况分ABC等,拿到的助学金份额也不同,绝对会保证真正有需要的同学的名额。”
“不过这个只有在上半学期可以申请,你至少也要等到新一学年开学了。另外,贫困生要额外为学校做一些事,像一些公益宣传手抄报啊、在学校里做做志愿之类的。”
“那肯定没问题呀。”夏露晨应道。
……
舒禾和夏露晨回去以后,难得碰见牛欣和袁晨两人单独待在寝室里。
不过气氛有些微妙。
虽然两人在电脑前各做各的事,但舒禾总觉得房间里浮动着一些躁动的因子。
像是刚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争吵、空气还没来得及降温似的。
牛欣的床位离门近一些,见到两人回来以后,勉强扯出个笑,对夏露晨说道:“生日快乐呀,露晨。”
袁晨闻言,立即不甘示弱地来了一句:“露晨生日快乐啊,红包我微信发给你,你记得收一下。”
夏露晨和舒禾愣愣地对视一眼。
她点了点头,十分诚恳地说道:“谢谢你们!”
一人点了个头,一人说了句“没事”。
寝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
舒禾在饮水机边泡牛奶,恰好碰上来上厕所的牛欣。
等牛欣准备出来时,舒禾把握时机,将马克杯往饮水机的顶上一搁,拉着她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锁洞含住锁舌,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出“咔哒”一声响。
舒禾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问:“你和袁晨怎么回事呀?”
牛欣微微诧异:“你们看都出来啦?我还想着露晨今天生日,就别让她参与这些糟心事了。”
舒禾捏了捏她的手,无奈地说道:“你们僵成这个样子,不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那我今天已经是对她一百二十分容忍了!”牛欣闻言,情绪立马激动了起来,“还发红包,发发发,要不是想压我一头,她这种一毛不拔的铁母鸡怎么可能想到给露晨发红包!”
舒禾连忙示意她小声一点。
“好好好,你先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嘁,”牛欣想想就来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她提高了音量,大喊,“还不是因为有些傻逼——”
舒禾见她又要开骂,连忙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揽着她的后脑勺,努力阻止着她祸从口出。
牛欣虽然只有一米五八的个子,但是力气却很大,一下就挣脱了舒禾的束缚。
她踮起脚来,对着门口,吼得更大声了:“有些傻逼,不知道具体情况就跟风造谣,举起键盘就以为自己是正道之光了!”
门外立即传来袁晨暴跳如雷的声音。
“牛欣!你他妈的在那儿说谁傻逼呢!”
听到气势汹汹的脚步声越靠越近,舒禾眼疾手快地把卫生间的门锁上了。
牛欣于是隔着一扇门持续输出。
“说的就是你!你又不知道人家家里具体什么情况,就在那瞎比比!”
袁晨冷笑。
“呵,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容易被带节奏的脑瘫儿在,才有这么多声音替她洗白!表白墙上的对比图扒的明明白白,八百块的裙子,一千块的衬衫,一万二的手提包,两万三的项链!”
“婊/子出街,全身行头比你手机加电脑都贵!那边要穿名牌,这边又卖惨说自己家穷、要跟别人抢贫困生名额,还评的A等!吃相真的令人作呕。”
“我就想知道,她是死爸了还是死妈了?她也配?”
这么一长串肮脏的词骂在自己钦佩的学姐身上,牛欣简直气得汗毛倒竖。
她双目因愤怒而变得血红,一把拨开挡在门前的舒禾,把门打开,当面和袁晨对峙。
“她家具体什么情况我不能说,但你要是知道了,绝对会后悔今天说的这些话!”
“你做人就不能给自己积点口德吗?!小心死了以后都没人给你上坟,阎王不收留你,只能每天在垃圾堆里游荡!”
袁晨向她逼近一步。
“你在这里给她洗,是不是说明你接下来也要去骗贫困生名额?”
“你可要点儿脸吧!”
两人越来越激愤,舒禾和夏露晨一直在旁边拉着,但无奈她们声音太响,完全把劝架的声音盖得一干二净。
“我说了她家里情况很不好!你不了解能不能别在这乱哔哔!”
“那倒是你说啊!到底怎么个不好法?”
“人家家里的情况我能在外面乱说吗?”
“你瞧瞧,你自己都说是乱说了,没有真实性。我看你就是自己也想走人家那条路吧!”
“但是可惜了,人家虽然人品不行,但起码有张漂亮的脸,要找人包养那是分分钟的事儿,你再看看你自己,就算倒贴钱也没人要你!”
“你说是吧,又矮又胖又丑逼的牛大妈?”
眼见两人推推搡搡的,一幅就要打起来的模样,舒禾和夏露晨忙一人拉住一个,向两边扯。
然而袁晨有一米七四的个子、牛欣力气又大,舒禾和夏露晨根本弄不动她们,双双急得脸都红了。
袁晨挺直腰板、扬着下巴俯视比自己矮了整整16公分的牛欣,并对她竖了个挑衅的中指。
场面从这里开始变得完全不受控制。
舒禾从小待的环境都非常和平,女生们就算闹不愉快了,一般都是告老师或者闹绝交,最多最多也只有拉帮结派搞孤立和耍心机泼脏水的,从来没见过两个女生踹膝盖、扯头发这样真真实实打起来的场面。
她顿时吓懵了,在原地怔愣了几秒。
最终,还是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上去帮着夏露晨一起拉架了。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袁晨猛劲推了一下牛欣,牛欣向后倒退了几步、扶着洗手台勉强站稳了,但站在牛欣身后的舒禾却一下子被顶飞了出去。
卫生间里空间狭窄、地面湿滑,舒禾脚下不稳,重重地磕在了分隔浴室和洗手台那一级不高不矮的台阶上,并向后甩出一道距离。
后背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舒禾本来就瘦,即使穿着毛衣,仍能感受到脊椎和蝴蝶骨处传来的断裂版般的疼痛;腿部后侧大面积与粗粝的瓷砖毛边摩擦,手臂似乎也被生着铁锈的水管割破了,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又辣又疼。
她几乎是立刻就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
这一出闹下来,几人当然是没心思吵架了,急急忙忙地赶过去,围在她身边。
牛欣和袁晨不停地向她道歉。
夏露晨见她手臂上的白色毛衣里有血渗出来,担心得都急出了哭腔:“舒禾……”
舒禾眉头紧蹙,倒抽了一口气,略显艰难地说道:“先扶我起来。”
三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带到座位旁。
袁晨:“舒禾,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牛欣:“摔得这么严重,还是去医院保险一点。”
舒禾摇头,抽了张纸擦眼泪。
她抿了抿唇,闷闷地道:“不要你们陪。”
三人面面相觑。
稍微平复了一下以后,舒禾拿起手机,给许嘉实打电话。
许嘉实平时很忙,很多时间都是在开会、学习或者工作,如果不是什么急事,舒禾一般都会给他发信息,而不是打电话。
所以,偶尔有电话的时候,许嘉实只要看见了,就一定会立刻接起来。
“你现在可以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传来小姑娘明显染了哭腔的声音。
许嘉实剑眉下沉,立刻放下手头上打了一半的文件,拿了张门卡和外套就匆匆下了楼。
他边走边问:“你在哪?”
“宿舍。”舒禾又补了句,“我在楼下等你。”
挂掉电话,舒禾拒绝了牛欣和袁晨的示好,只让夏露晨扶着自己下楼。
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每走动一步都像是牵着全身的痛觉神经在撕扯,下楼的过程显得尤为痛苦和漫长。
终于到达的时候,许嘉实已经在宿舍大门前等了很久。
小姑娘在另一个女生的搀扶下,边嘶着气,边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四肢的动作过分僵硬,甚至还有一道血迹,顺着袖管滑落到白皙的手背上,强烈的对比色让人触目惊心。
她显然是刚哭过,两道细眉几乎拧成一个结,眼角还染着浓郁的粉色,脆弱的模样像是朵即将飞絮的蒲公英,只要一阵轻之又轻的风,就能让她碎得七零八落。
跳舞时摔得满身淤青都不喊一句疼的人,现在弄成这幅样子,想也能知道是有多痛。
许嘉实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他顾不得太多,直接进到女生宿舍楼的大厅,从夏露晨手里把人接了过来。
舒禾扶着他站在一边,看他拿出手机约了一辆滴滴。
许嘉实抿着唇,大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低声道:“先带你去医院。”
舒禾也没再哭,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
车很快就到了宿舍门口。
许嘉实几乎是双手托在她的胳膊底下,把人架进了后座。
他亲了亲她的额角,问道:“怎么摔成这样?”
舒禾垂着眼帘,语气有些发颤。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寝室里团支书和另一个女生有矛盾吗,他们今天又吵架,快要打起来了,我去拉架,就被误伤了。”
许嘉实握着她的大手紧了紧。
“除了手臂划破了,还有哪儿疼?”
舒禾瘪着嘴:“哪儿都疼。”
语气委屈极了。
许嘉实心疼得紧,轻轻捧着她的后脑勺把人带进怀里,放柔了动作,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舒禾居然很奇异地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
约莫二十分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许嘉实直接带她挂的急诊。
这个时间段来看急诊的人倒不算太多,不用排队就轮到了。
舒禾简单跟医生描述了一下是怎样受伤的,又在她的指示下,进了一个带帘子的小隔间。
医生:“自己把裤子脱了。”
舒禾:“……”
舒禾脸一红,瞄了一眼许嘉实,小声道:“你出去。”
许嘉实点了个头。
医生姐姐把帘子又拉紧了些,十分耐心地说道:“可以了。”
现在是三月份,气温已经有所回暖,舒禾只穿了一条薄的牛仔紧身裤。
然而,虽然外头的裤子还完好无损的,但包在裤子里的皮却像是受了重创。
把裤子脱下来的时候,舒禾简直觉得像是被扒下来了一层皮,疼得不停倒抽着气。
腿后侧确实擦伤严重,虽然没有大面积出血,但从大腿下半截一路到小腿上半截都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是完好的,全都像是被满是粗糙颗粒的砂纸碾磨过一般,卷起了一层层肉红色的皮,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医生皱了皱眉,忍不住问:“在学校都能弄得这么严重,怎么搞得?”
舒禾咬着唇答:“应该是瓷砖台阶中间有一条水泥,在上面剐蹭到的。”
医生叹了口气,去药柜里拿了些消毒的外敷药品来。
“我先给你止血和上药。”
“因为你说划破手臂的水管带着铁锈,所以一会儿还要去打一针破伤风。”
舒禾应道:“好,谢谢医生。”
医生姐姐的手法非常温柔,过了很久才上完药。
许嘉实在外面心急火燎地站了好久,然后听见寂静了很久的小隔间里再次传来医生略显为难的声音——
“有点麻烦的就是,你这个情况,现在最好不要穿裤子。”
舒禾:“……”
许嘉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