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的了。
忘了那时候是几点。
也忘了自己是怎样入睡的。
只记得,入睡前,耳边全是他那副性感撩人的嗓音。
脑子里全是他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
还有剩下的另一部分,停留在,全身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发烫的陌生感受。
那天晚上,不是被窝捂暖了她,而是她捂暖了被窝。
恋爱的感觉过分奇妙。
奇妙到,舒禾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甚至,在她昨晚大言不惭地说出“冷的,但还是不想回去”时,以及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把第二天一早要进行Python编程课期中考试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今天早上,舒禾顶着一双惺忪睡眼下床上厕所。
她本来想上完回去接着补觉,却意外地发现,三个室友都在整整齐齐地拿着Python书看。
舒禾站在床下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了。
只记得今天是周日,不记得今天有考试了。
好家伙。
昨晚她们熬夜看书复习,她熬夜谈情说爱。
舒禾直接像被雷劈了一样呆愣在原地,挪不动腿。
注意到她正站在自己身边,夏露晨十分委婉地转过身,向舒禾解释:“昨天晚上我们复习到快凌晨一点,但是你还没回来,我们就先睡了。不过,我给你留了手机消息,说今天早上考拍森的!但是……估计你也没看见?”
舒禾讷讷地张了张嘴,十分绝望。
她表情凝滞着,对夏露晨道了个谢,然后十分机械地走到书桌前,给早就被榨干了电量的手机补充一点粮食。
夏露晨吞了吞口水,再次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小舒禾,还有半个小时就考试了哦,你快去洗漱吧,我等你一起过去。”
舒禾也吞了吞口水,点了点头。
人显然还是懵的。
Python是一门新兴的编程语言,难度系数不高,相比较于C语言、VB、JAVA等传统计算机编程系统而言,都要简单许多。但是对于计算机基础弱的人来说,仍旧是比较难、而且比较新的编程课。
在舒禾之前的几届,学校安排同学们学的都是Access数据库操作,今年学校也是第一次开Python课,她们18级的新生算是这门课程的小白鼠。
虽然文科生只需要学习一些皮毛,但是光要疏通这点皮毛,就已经非常费劲了。
试卷是很多个学院联考的,并不能放水,所以老师态度很严肃,同学们也都非常认真。
舒禾和夏露晨到机房的时候,离考试开始正好还有一分钟,机房里几乎坐满了人。
老师瞪了姗姗来迟的两人一眼,示意她们快点找座位坐下。
电脑已经被提前打开了。
舒禾落座的时候,铃声刚好打响,教室里传来老师铁面无私的尖锐嗓音。
“再强调一遍!考题都是题库里随即抽取的,坐在你旁边的同学跟你的试卷内容都不一样,所以别想着抄袭、或者偷偷摸摸搞小动作。考完点击交卷以后,就可以直接走。”
机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键盘一下下敲击发出的“咔哒”声响。
舒禾进入了考试界面,浏览了一下考题,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一共就两道编程大题,每题50分,只要有一题答不出,直接挂科。
……
难怪她们昨晚复习到将近凌晨一点。
确实是有必要的。
C市的教育在全国领先,舒禾从小就有基础,计算机语言能力并不弱,相比于很多人来说,甚至是算突出的。
Python的定位本就一门简洁高效的语言,是公认所有编程语言之中最简单的一门,按理来说,她就算运用的熟练程度不能称作炉火纯青,至少也该是游刃有余的。
但是,难就难在,她小学、初中和高中接触的计算机语言,都是VB。
VB和Python这两门语言并不相通,语法也大相庭径,她已经对VB先入为主,再学Python的时候,要把原来那固有的一套体系全部推翻,换一条全新的思路,就变得比较艰难。
舒禾看着自己比脑子反应还快的双手,在答题区写下“DimaasInteger”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大概率是完了。
监考老师此时刚好巡查到她这边,扫了一眼她的屏幕,发出了一句冷漠中带着点嘲讽的“呵呵”。
仿佛在斥责她蔑视自己这门课的威严。
这门课程第一次实践的时候,舒禾就用VB语言答了Python题,好不容易被老师硬掰着头改过来,到了考试的时候,又全部还回去了。
舒禾觉得头皮发麻。
她赶紧颤抖着手,把那一行字全删光了。
题库里抽的题目并不算很难,大多是书本上的课后习题变体,只要以前认真写了作业,思路清晰,并掌握基础语法,就能拿高分,甚至满分。
最快的同学没用到十分钟就交卷了。
还有大多数人,也都在半小时内交了卷。
接连不断有人离开的声音,搞得舒禾更加心烦意乱。
她双手捂住耳朵,仔仔细细地从第一节 课的上课内容开始回忆,总算是想起了一些。
然后顺藤摸瓜,把思路理清晰,飞快地把代码码了上去。
还好还好,确实不难。
舒禾呼了口气,又检查了一遍、运行了一遍,点击交卷,离开考场。
夏露晨正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还好,应该能拿个90左右。”舒禾笑着说。
“那就好,”夏露晨点头,又冲她眨了眨眼,八卦地问道,“你昨晚和会长第一次约会,感觉怎么样呀?”
谈到这个,舒禾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地答:“还,还蛮好的……”
夏露晨挽着她的胳膊,眉飞色舞的。
“没想到你还没摘成冰,冰就自己先飞到你手里了!”
舒禾被她引着,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场景,神思有些飘忽。
夏露晨看她的眼神变得暧昧极了:“你们干什么了?快快如实交代!”
舒禾回忆了半晌,如实答:“……牵手了。”
“就没了?”
“就没了。”
夏露晨拉起舒禾的手,正正反反看了好久,十分惋惜地感叹道:“那你们也太纯情了吧!十一点到一点,你们就牵了两个小时的手?”
舒禾点头。
“……”夏露晨觉得她可能是还做了什么,但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换了个话题,“昨天晚上有人把大佬跟你表白的视频传到网上了,现在热度还很高,表白墙空间都崩了好几次了。”
舒禾讷了讷:“这样吗?”
夏露晨:“嗯呐,你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有人还整理了大混战的全过程,截长图发说说了,你空间里应该全是转发的。”
于是,舒禾回到寝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还在充电的手机,进入空间。
她往下翻了没一会儿,就被一条第一行写着“会长×小甜妹,真瓜全过程 推理解读”的说说刷屏了。
舒禾随便挑了一个人的转发页点进去看。
说说里以恰当的措辞、严密的逻辑和正经中带着点搞笑的风格,结合图片,把两人从澄清风波到表白风波的全过程理顺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
这是一场双向见色起意、双向暗恋的恋爱事件。
最后的最后,Po主还呼吁大家不要继续争执,而是给两人送上祝福。
舒禾忍不住咂了咂嘴,觉得这条说说的主人简直是个文案好手,不去做娱乐八卦也太可惜了。
写的有理有据又幽默风趣不说,推理也蛮合理的,三观还很正。
她正准备戳进昨晚的表白视频看的时候,屏幕顶部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醒了没?】
舒禾立即点了进去,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自己发消息。
【一团小光:早就醒啦!都考完Python了。】
那边回复的也很快。
【。:在干什么?】
【一团小光:刚才在吃我们自己的瓜。】
说完,舒禾便把那条说说的链接给他分享了过去。
那边寂静了好一会儿。
舒禾就这么抱着手机等他的消息,把他数量极少的朋友圈又刷了一遍后,终于再收到了另一条。
【。:官宣么?】
……
这个周日,当大家从床上刚睁开惺忪的睡眼、或在寝室里快乐地吃着外卖的时候,空间又出现了一波新的风暴。
不过,这次却不是吃瓜群众们掀起的腥风血雨,而是两位主角亲手为热点添的砖、加的瓦。
事件的起因只有两张图片,还不是真人版,甚至连个像样一点的文案都没有。
但仍旧让吃瓜群众们沸腾了。
首先,是从来不发说说的会长大佬,破天荒地发了条说说。
网名依旧是那只高冷的句号,但头像却不是一片漆黑,空间也不是一片空白了。
他拥有了唯一的一条说说。
艾特了一个名叫“一团小光”的账号。
配图和头像一样:
漆黑的太空中,一颗不知名星球上,奔跑着一个身穿宇航服的匆匆背影,手上还拎了两大袋胡萝卜。
顺着那个被艾特的账号点进去,第一条也同样是艾特了句号同学的说说。
配图和头像一样:
漆黑的太空中,一颗不知名的星球上,蹲着一只正等待投喂的、星星眼的兔子。
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己昨天才磕到的CP,今天就发糖了!
进度又快,糖分又高。
这一对神仙!!
……
而此时,正漂浮在舆论风口浪尖的兔子和宇航员,没过多久就完成了吃饭逛超市压马路一条龙。
舒禾晚上要回去和室友们一起准备英语口语的结课考试,表演一个英文短剧,两人约会约得差不多了以后,许嘉实就送她回了寝室。
天还没全黑,只是有些暗,路边的灯却已经齐刷刷地亮了起来,暖黄的光被空中还未消散的白光中和成浅亮的颜色,把人影照成半透明的一片。
周日的傍晚,学校里的街道上很空,舒禾和许嘉实并排,慢吞吞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两人看见宿舍楼外的阶梯上坐了一个男生。
男生在女寝楼下等女朋友是常有的事,起初两人并没太在意,但是等更靠近了一些,那人突然偏过头来看着他们,然后站了起来,一步步向他们靠近。
光线把他的脸照得比平时白了一点。
舒禾和许嘉实同时愣了一下,才认出来人。
李城。
又是他。
这次他居然在宿舍楼下蹲她!
变态!!
舒禾气得太阳穴都疼。她深呼吸了几下,连忙像上次一样往许嘉实背后躲,整个人在他身后藏得严严实实的。
她忍不住吐槽:“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许嘉实伸出右手往身后一挡,把她护住,看着面前那个不算太陌生的陌生人,眯了眯眼。
“有事?”
李城本来还想往前,但被他的气势吓得停住了脚步,两人直接隔了一米远,像上次一样,隔着他对着舒禾喊话:“舒禾,你出来!我只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舒禾还没来得及想对策,就听前面的人沉声开了口:“你哪位?”
声音冷得像是三九的霜寒天,明明一句客客气气的询问,在他口中,却像说的是“你算老几?”一样。
李城噎了噎,随即,也来了点脾气。
“你们别当我好骗!一下说是男朋友,一下又澄清说不是,现在又说是了!你们肯定是合起伙来在骗我!”
他咽了几口唾沫,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语调又切回了深情。
“舒禾,你不用花那么大心思骗我……会长他很忙的,肯定不能陪你一直这样胡闹,你别再因为我们之间的事麻烦别人了,别跟我闹了,好吗?”
“……”
舒禾觉得他仿佛是有什么疾病。
又或许是乱七八糟的青春疼痛偶像剧看多了,才会被毒害成现在这幅鬼样子,沉浸在自我感动和深情中无法自拔。
空气尴尬地沉默了一下。
“骗你?”许嘉实突然开口,冷笑道,“你也配?”
“……”
李城自诩是一个文明友善的人,这下听到对面毫不犹豫的挑衅,完全说不出话,只好无视了他,继续向舒禾发起攻势。
“舒禾,如果你觉得我烦的话,我可以改的……”
又来。
何止是烦,她觉得他烦死了。
舒禾皱着眉,扯了扯许嘉实的衣角,小声地道:“我们直接走吧,别理他了。”
许嘉实没说话,拿出手机,调出什么东西翻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从表格里的第一列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姓名,学院,班级,学号,手机号码,一个字都没错。
李城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自己这么私密的个人信息,一脸懵逼,现在看他连自己家庭住址和家长电话都准确无误地报了出来,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慌张,立刻大吼了一声:“你干嘛!”
“没错是吧。”少年向前走了一步,低下头俯视着他,“没错的话,我替你联系爸妈。”
“干嘛?!”李城皱起眉,指着面前的人,又突然大笑了起来,“不会吧!你那么大的人了,不会还要使告老师、告家长这种小学生才用的手段吧?”
“嗯,”许嘉实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很淡,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坦荡极了,“行为和心理活动紊乱,存在感知觉障碍、思维障碍、情感障碍、智能障碍等现象。”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建议家长带你去精神科看看。”
身后的舒禾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简直不能自己。
李城被他一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竟然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好心肠地给自己诊断病情,还是在冠冕堂皇地骂自己。
他又气又急,左手紧紧握拳,右手伸出一根食指,直怼着面前的人,一个“你”字重复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双眼睛都憋红了,头顶几乎要冒烟。
舒禾不知道许嘉实怎么憋的,竟然能忍住不笑,而且,还非常一本正经地又再加了一句。
“反应迟钝、语言障碍,也属于精神病的临床表现症状。”
“你病得不轻,建议早日就医。”
像是披着白大褂的法医在宣判死亡。
口吻要多无情有多无情。
舒禾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一只手扶着许嘉实的胳膊,一手捂着嘴,肩膀一颤一颤的。
这反应落尽李城眼里,杀伤力成千上百倍地叠增。
他气得胸脯和肺都在起起伏伏地抖,冲着许嘉实大声嚷嚷了一句“你神经病啊!”,立刻气急败坏地走了,把步子蹬的哐当哐当的。
许嘉实见舒禾还在笑,偏过头看她,也勾了勾唇。
“有这么好笑?”
舒禾缓了许久,才抬起头问:“你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一套一套的,杀人不见血。”
许嘉实挑了挑眉:“现编的。”
“那你也教教我怎么编,下次我好打发他走。”
男生轻笑了下,嗓音低沉而有磁性:“以后应该没脸来了。”
舒禾平复了一下笑意,指了指宿舍楼:“那……我先上去啦!”
许嘉实点头,把刚才在超市里的零食递给她。
舒禾冲他歪了歪头:“拜拜!”
“嗯,明天见。”
——
舒禾抱着那一大袋子吃的爬着楼梯,想起刚才他在超市里和自己说的那句“给小朋友买胡萝卜”,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一双眸子都弯了起来。
寝室门一开,室友们看见的就是她这幅笑靥如花的模样。
舒禾顶不住几人暧昧又八卦的眼神攻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了几样小零食分给她们。
“哇!”夏露晨拆了一包小饼干,闻了闻,又摇了摇头,神情十分较真,“这小甜饼,怎么是酸的呢?”
大家都笑起来。
舒禾被她们调侃的羞成一团红色,赶忙抽出书立里塞着的剧本,扯开话题道:“我们快点排练吧,明天就要展示了。”
口语课期末考的小组按照学号来分,舒禾、袁晨和牛欣三人一组,她们排练的剧本来自电影《傲慢与偏见》,截取了女主伊丽莎白和老夫人同桌吃饭,以及老夫人点名伊丽莎白弹钢琴的那一段。
刚好有女主、老夫人和男主三个角色。
牛欣英语口语比较差,主动选择了台词最少的男主一角,而舒禾和袁晨则通过抽签,分别拿到了女主和老夫人的剧本。
女主台词适中,并且表现出了面对权贵不卑不亢的态度,是个非常讨喜的位置;而老夫人在这一段中,则承担了为难女主的部分,台词偏多,很考验口语功底,难度较大,却也容易出彩。
三人已经断断续续的排练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今天到了临考前最后一天,袁晨却还是没能把老夫人的台词背下来。
袁晨烦躁地说道:“天,这个语速太快了!我照着词读都会嘴瓢,不要说背了!”
舒禾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别急,语速不到位也没事的,先背下来再说。”
“对呀,起码明天要完整地表演出来吧。”牛欣附和。
三人再花了些时间背稿以后,又排练了几遍,其他两人已经非常熟练,袁晨那却还是每一遍都出错。
可要是光出错、能救场继续下去就算了,偏偏她还总是卡住。
“你看啊,”袁晨把自己的剧本递到舒禾面前,指向一行台词,“你的词都是由我的问句引导出来的,相当于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记忆很有诀窍,但我不行,我得硬记,这太难了!”
舒禾一愣,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你想怎么办呀?”
袁晨抿了抿唇:“你英语比我好,要不我们换一下?老夫人也出彩一点,容易拿高分。”
牛欣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凑了过来:“可是现在都快十点了,明天口语课又是第一节 ,舒禾肯定来不及背的呀!而且她都已经把自己的词背熟了……”
袁晨扯了扯舒禾的袖子:“其实也就六分钟的词儿,你口语那么流利,肯定能背下来的!”
舒禾讷了讷,没说话。
袁晨继续说:“我也是希望我们组的整体表现能好一点嘛……你看我现在这样,是肯定好不了了,换你的话,怎么说也会比我好一点嘛,对吧?”
舒禾想到她的表现毕竟也关系到自己的分数,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能确保把伊丽莎白的词背流利吗?”
“肯定可以!”
“那好吧。”
几人又拿着台词本练习了一遍,舒禾和袁晨先把新走位记熟,然后回到座位上,背起了各自的台词。
其实光记台词的话,对舒禾来说确实不算难,不过老师说,如果想要拿高分,就要尽量还原主人公的语气、语调和语速,她于是一遍一遍地跟着电影里听,仔细地在纸上做好标记。
做完这些的时候,寝室已经熄了大灯。
舒禾先去洗漱了一下,然后给许嘉实发消息。
【一团小光:我临时换成老夫人的台词了,要重新背词,今晚又得熬夜T_T】
【。:要到几点?】
【一团小光:不知道,估计一点?】
这次对面没有秒回,舒禾见缝插针地看了会儿词,然后看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许嘉实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舒禾一愣,手忙脚乱地插上耳机,压低声音问他:“怎么啦?”
那边传来了一阵键盘的敲打声。
然后是他带着些慵懒的语调。
“陪你。”
舒禾的心跳小小地乱了一拍。
因为他这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这个夜好像忽然就变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手上的台词本看着也不那么令人头疼了。
舒禾盯着书桌上方那盏默默陪着自己熬夜的酷毙灯,觉得连那道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刺眼的白光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两个人一直没挂电话,却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有对面不断传来的敲键盘的轻响和她翻动纸张发出的声音。
他在工作。
可是下午他明明还说,剩下的工作都不急。
应该是为了陪自己,所以特地把后面几天的事提到今晚来做了。
这个结论让舒禾忍不住弯了弯唇。
她小声地问:“你在干嘛呀?”
“在看各学院文艺部的活动策划。”
“什么活动呀?”
“元旦联欢。”
这才十一月下旬,许嘉实就已经开始审一个月以后元旦的策划了。
而且,全校有二十多个学院,居然每个学院的学生会都要把那样一个个又臭又长的策划书发给他亲自过目。
各院的学生会三天两头开会、隔三差五搞活动的,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审批和决策几乎全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应该每天都要熬夜加班吧。
舒禾双手托着腮,撑在桌面上,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轻声问:“当会长是不是很辛苦,经常要熬夜?”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还好,熬习惯了。”
舒禾鼓了鼓腮帮子。
熬夜玩手机和熬夜工作的感觉太不一样了。后者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
况且,他还是白天黑夜连轴转,第二天又要起大早的作息。
不知道他每天能不能睡到六个小时。
不知道他在寝室里,是不是天天都像今天的自己一样,只亮着一盏小灯,在万籁俱寂和一片漆黑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晚上。
会不会有时候也觉得,好累啊,不想干了。
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坚持下去。
果然,优秀的人都是熬出来的。
舒禾忽然觉得有点心疼。
她嘴翕合了几下,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于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
连敲键盘的声音也停了。
然后,舒禾听到对面的人轻笑了一下,声音因为疲惫而显得有点沙哑。
“明天抱。”
舒禾的脸瞬间一红。
她想说自己只是发一个表情包安慰他一下,并没有真的要和他抱抱。
可是心里却期待极了。
以至于,解释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嗫嚅了好久,才闷闷地憋出来一句:“我背完了,要睡觉了!”
“嗯。”
男生的语气还是带着笑的。
舒禾抓起手机和充电器,关了灯,爬上床。
被子甬动,发出一阵窸窣的轻响。
她压着嗓子,用气声说话。
“那我睡啦,你也赶紧睡吧!”
“嗯,晚安。”
“晚安!”
舒禾挂了电话,把头蒙进被子里,闭上眼,脑袋里全是他那句撩极了的“明天抱”。
越想越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把整个人都蜷成一团,唇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好期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