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白华自别了于吉等一直就没有找到金露蓉和两个小孩,于是就不问方向,满山乱寻一通,到处都遇到各路武林人物,有认得的,也有从未见过面的。凡是他认得的,人家却不认识他的占多数,只因他很少以真面目示人过。
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连金露蓉的影子都没有发现,不由渐渐着起急来。
这日的清晨,南白华暗地跟着几条人影翻上一座峰头,双方的距离相当远,前行的几人根本就未注意后面是谁在跟踪,原因是近半月以来,这周围百几十里山区里到处都是江湖人物充塞其中,大家都不以为怪了。
南白华倏然看出那几条人影根本不是一道的,在行动上似乎各有什么企图,互相间离也有很远的间隔。
翻过峰头后,南白华欲察究竟,便稍微加快了自己的脚程,三两个踪跃,即从另一个方向抢先上了峰巅。
峰顶上地形非常复杂,古树虬结,怪石嵯峨,人行其中,轻易无人发现。
突然,就在南白华的前面不远,有人轻声细语!
以南白华的耳朵不须运用功力就可听得很清楚!
他侧耳之下即知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二人谈话并不和谐,声音渐渐的大起来了!
倏然听女的娇嗔道:“你凭甚么管束我的行动?”
只听男的冷哼一声道:“难道作哥哥的不能管束自己的妹妹?”
女音冷冷的接道:“你自己弄清楚一点,我们并非亲兄妹,同为义父收养的,平时喊你一声哥哥那是看在义父的份上,想管束我可别作梦。”
男的似被堵住了嘴巴,很久没有回答,沉静半晌才听他冷哼声道:“好,从今以后我不管束好的行动,也从此断绝兄妹关系,你看上他你就追罢,早晚你要后悔的。”
女的嗤声道:“你说他品性不端?哼,你自己呢,‘金玉公子’之名够响亮了,哼,你心眼里的名堂我非常清楚,想把我送到‘走马王孙’手里去是不是?那你就好以我的关系去巴结凤阁小姐,算盘倒是不错,我偏不上你的鬼当!”
男的似因被其揭露心中秘密而恼差成怒,只听他叱道:“莫丫头,你敢说我的不是?”
“有什么不敢?你有种就和我到义父面前去评理去!”
“嘿嘿!”
男的似被其威胁得无法下台,只嘿嘿地冷笑两声,稍倾又接道:“你怎么说都可以,只怕义父也难答应你那个姓蒋的。嘿,就算义父同意吧,听说蒋超然是北神的首徒,人家是否瞧得上你这个‘龙楼千金’还是问题。”
南白华听他们谈得半知半解,什么北神,蒋超然,这些名字从未听说过。
男女二人争吵至此,女的似乎气极了,忽然一声蹬地之音传入南白华的耳中!
南白华不觉“咚”的吓了一跳,认为他两个假兄妹打起来了!
未几,忽听得另一个哈哈大笑发自近处,紧接着一个青年人的语气道:“妙哉四明山,林泉幽美,风景宜人,真正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二位雅兴不浅,竟选定在这峰顶幽会呀?确使区区羡煞也!”
南白华偷偷的伸出头来,意在看看说话的是个什么人物。
不料他头才伸出一半,耳中又听到左右两侧同时发出了沙沙细响!
南白华忖道:“这附近林石之间竟来了不少绝顶高手,否则绝无这等轻功!”
他伸出的头又缩了回去,只听那金玉公子叱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不察明真相就开口胡说八道,滚开,别妨碍我兄妹的谈话。”
“哈哈,阁下既称兄妹,那就该光明正大的叙谈,却为何躲到这深山绝岭来了?”
“库里索,你管得真多,人家谈笑难道硬有一定的范围不成?”
这又是另一个青年人的口音出来抱不平了!
南白华正想再次伸头窥探,忽听库里索大笑道:“蒋超然,我们是冤家路窄,竟然又碰头了。怎么样,我既无权干涉人家,难道你又有权不准我说笑声?”
蒋超然的声音冷笑道:“这不是权利问题,江湖人讲的首先是个理字,阁下想想这理是谁不对?”
“可惜区区有时对理字不大讲究,权字倒看得非常重要。”库里索的语气渐渐带有火药味道了!
南白华实在忍不住了,轻轻的长身起立,原来他面前数丈之处就是一块绿油油的大草坪,这时坪里的人物已可一目了然。
南白华向每个人注视一眼,只见一个穿蓝绸儒衫的两眼望天,鼻孔里哼道:“我就不相信有谁胆敢在蒋某面前逞能道狠。”
他忖度着未毕,左侧那穿黄绸书生打扮的青年接口道:“蒋超然,听你的口气,又想和区区比上几手罗?”
蒋超然哼声道:“库里索,你那‘誊格里’的武学我会过不少,并无任何奇奥之处。”
库里索慢慢上前道:“北神的武学也能在中原称雄,不信我们各凭所学印证一下便知分晓。”
蒋超然收回仰视的目光,同样上前道:“库里索,那你就放手过来罢!”
南白华见两人箭拔弩张,知难免有一场极精彩的拚斗,不由移近场地边缘静观变化。
库里索两眼精芒怒射,右手袖口往上一抖,食中两指并拢,半抬不抬的停下道:“蒋超然,你认得区区这是何种功夫?”
蒋超然冷声道:“嘿嘿,誊格里‘漠龙’巴其鲁独创的双龙指并不稀奇,我要使出‘青凰爪’就可破去!”
库里索两指一收,单掌划一圆圈,迅即握拳收回,冷笑道:“区区双龙指突变‘天罗网雀’,蒋超然,你那‘青凰爪’正好被我五指罩住,难逃重伤。”
“不见得,我凰爪不收,突变‘凤翔天涯’你又怎奈何?”
南白华听得忘形,大声叫道:“‘凤翔天涯’未免示弱,失去反击之机,不如‘单凤点头’直攻龙眼,他如不急收五指避招,则一定会成独眼龙。”
库里索与蒋超然正在以武学理论精华驳斗,不料竟有第三者补上这句宏论,不由齐感一震,是以双双扭头注目,忘了继续攻守。
库里索更感骇然不已,如真被蒋超然用“单凤点头”攻来,那自己在理论上虽能撤招逃避,然在实际上那能办得到?于是惊骇中又加恐惧,只见他呆楞楞地望着南白华那站出的半截身体,连一动也不动!
蒋超然心里何尝不懂“单凤点头”那一招,但事实上是办不到的事情,于迟疑地问道:“敢问兄台上姓?蒋某在“天罗网雀”之下“青凰爪”已无法收回,只有“凤翔天涯”避招可使,不知兄台高见如何?”
库里索被蒋超然一语提醒,不禁哈哈笑道:“对呀,土小子,你难道有分身法不成,如不是姓蒋的诚实,我倒上了你胡说八道的大当了,嘿嘿……”
南白华慢步走出草场,微微笑道:“姓库的,你还没资格向我请教,待答覆蒋兄之后,只怕你就没有胆量再笑第二声。”说着向蒋超然笑笑道:“在下姓南。承蒙蒋兄下问,小弟只好献丑,‘青凰爪’使出之际,无疑内力一定迫于右侧,运至右掌,向右下顺势使‘凤翔天涯’自是顺理成章之举,也就是武学上所谓‘王道’,假若对方是个非常高手的话,此举是非常安全,但也要闪出敌人威力之外两倍以上距离才行。”
他说到这里一停,见蒋超然诚意的点头默认不语,又道:“今蒋兄与对者是个功力不见得有何超特,武学又非异常的人,那又何必避招呢?只须右掌继续前伸,硬抗对方压力,大不了腕骨被其擒住,但你只要将内力速运三分之一于左手,用一招最普通的猿拳伸出,就势改为‘凤头急点’,蒋兄,你想想姓库的避得了左眼就难逃右眼,到这时他要避也避不了啦!说不定他两眼都是你的虏获品了。”
库里索闻言面色大变,身心皆颤!眼睛瞪得像鸭卵般大,连一声也不敢吭!
蒋超然佩服得五体投地,深深一揖道:“南兄高论,蒋某获益不少。”
南白华微笑道:“蒋兄客气,小弟算是愚者一得而已。”
说完汉酒的朝库里索走前两步道:“阁下恐对区区谬论有所不服,不如请使出那招‘天罗网雀’看看,我保证点到为止,决不伤害于你就是。”
库里索向四外环顾一眼,谁知就在这谈论之间,不意竟悄悄的到了好几十个男男女女,大家都摒息旁观,神情各有不同!看罢暗忖道:“这土小子只怕能说不能行,休要被他几句话给吓唬住那才冤哩!”
南白华并不相逼,袖手闲立,轻松的游目四顾。
蒋超然移近身体道:“南兄,左前方那个少女你可认识?”
南白华微笑答道:“蒋兄是说那个穿天蓝衣裙的吗?”
蒋超然悄声道:“正是。”
南白华摇头表示不识。
蒋超然郑重的道:“她与在下有数面之雅,武功高深莫测,是南仙的大女儿,名叫刘梅影,为人非常冷傲。”
南白华向他轻声一笑打趣道:“如此说来,蒋兄撞过钉子了?”
蒋超然尴尬一笑道:“南兄见笑了,钉子虽没有撞过,但也比钉子差不多,那冷冰冰的味道真不好受!”
南白华见他苦瓜脸的样儿不禁轻笑道:“小弟有个良方,蒋兄如果需要,拿去一试保险见效。”
蒋超然见他满不在乎的劲儿大有好感,轻问道:“南兄宝方不知有几味,份量如何?”
南白华大笑道:“奇冷与奇热,仅仅两味而已!”
这一笑可把沉思对策的库里索笑得大感一震,双目怔怔的抬起头来。
蒋超然正在兴头上,那管他这些,疑问道:“南兄药味新奇,奇热可用,奇冷恐怕不行,冷对冷想不闹翻都不行!”
南白华摇头道:“这是原理上的秘诀,所谓以毒攻毒就是这个原则。”
蒋超然大笑道:“只怕病医不好反而毒上加毒,爱不成却仇已先结,此方请南兄保留罢,在下不敢接受。”
“嘿嘿!你不接受也不行,我库里索今天要会会你两个合谋的鬼计!”
南白华见他误会蒋超然说话的对象,不觉笑得前俯后仰!
“土小子,你笑什么,我‘天罗网雀’受迫,内劲下沉,双腿踢出‘翻天印’,上仰下起,看你正面胸口五大重穴往那里逃?”他想了半天想出这一招功夫,自觉扬扬得意。
南白华全不思索,大笑道:“库里索,那你就自寻死路啦!”
“胡说,你双手运劲,下体虚垂,凭甚么逃出我双腿?”
南白华哈哈笑道:“蠢东西,我右手‘青凰爪’,左手‘凤点头’可有可无,本来就是‘凤翔天涯’之势,你只有‘倒穿梭’仰身急退尚可避免,假若你真要使出‘翻天印’,我只要右手一招很简单的‘孔雀剔翎’就能削断你那双狗腿子。”
库里索闻言吓得倒退数步,面如死灰!
南白华摇手道:“别怕,在下不会按照江湖规矩治你,这次算是印证印证罢了,快回去再学一年半载去罢。”
库里索低头不语,犹如斗败的公鸡一般!
蒋超然见南白华用自己陈招旧式打败库里索,心中佩服至极!他环顾四周一眼,见旁观者都显出惊容,大感兴奋不已!
南白华一拉蒋超然道:“蒋兄,我们走,这里已没有什么好玩的了。”
蒋超然脚刚移动,突然一声冷笑传来道:“姓南的,慢点走,你那招虚实兼用的‘凤点头’用得并不高明。”
蒋超然眼角瞧去;突然大惊道:“南兄弟,刘梅影向你挑战了。”
南白华将拉着蒋超然的手轻轻一捏!
蒋超然会意的一笑,知道这初识的少年要搞鬼了!
南白华故作沉吟的放开蒋超然,举目向四下一找,表示他还没有听出发话的位置。半晌问道:“这个尖尖的声音是谁在叫,喂,站出来让南某瞧瞧。”
“呸!没带眼睛更够不上挤身武林。”
南白华有如突然找到似的,故作惊讶道:“哦,原来是你啊,喂!贵姓呀?火气不要那样大好不好?我那招不高明,那是对不高明的人才用啊。”
刘梅影见他那嘻皮笑脸的懒散劲儿,不觉又好气又好笑,行前半丈依然故意冷笑道:“阁下如对高明的又怎么样?我姓什么不须你阁下过问。”
南白华耸耸肩膀裂裂嘴,眼睛霎了霎轻笑道:“还是那一招不行吗?”
蒋超然见刘梅影修眉一皱,便知要发火了!
库里索本已走到场外,但一见刘梅影出来,误会是替自己打抱不平的,不由心中大感兴奋,忖道:“这个冰美人谁见谁,怕不料竟帮我找场来了莫非对我……”
他心中想入非非,不自禁的大叫道:“刘姑娘,那土子小全靠一张嘴,你还和他讲什么?”
“住嘴!”
刘梅影叱了他一句,理都不理,又上前两步冷笑道:“姓南的,阁下是不是想死?”
南白华惊讶似的道:“想死?谁想死?那除非是神经病啦!”
“哼,我只要将口一张,吐出‘两仪真气’,你那招皮毛浅学‘假’凤点头就是自掘攻墓,不是想死是什么?”
“哈,你说的还是它问题,嗳,不要突如其来的发问好不好,在下脑子笨不会转弯,别把我搞糊涂了;那不很简单,你吐出‘两仪真气’时,我一闻到幽香扑鼻之际马上一式‘懒驴打滚’不就逃开了!”
观众闻言,不禁齐声发出大笑!
蒋超然更笑得往后直退!
刘梅影被他逗得真是气极了,但也有种微妙好感不自知的起自心底!
南白华见她面泛桃花,稍带一丝羞态不语,暗笑道:“我看你如何向我发作罢……”忖着又大叫道:“喂,不知名的姑娘,还有没有问题啦?我逃了你不会再追罢?如果你真是追嘛……那就要比轻功罗!”
“咭咭!”
刘梅影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笑意,不自觉的咭咭笑出声来,羞赧的扭头不理!
蒋超然似从未见她笑过,不禁大感惊奇,只见她笑得美极了,简直是连魂魄都被她笑出了壳,两眼怔怔的忘了形!
南白华心里忖道:“怪!她笑起来竟和蓉儿一般好看,唉!只是表面冷了一点,不然简直就是一对!”
这边三个人静默不语,观众同样傻了一大片!库里索的口涎竟流出了半尺长不自觉,眼睛望着刘梅影快要翻白了!
只有远立的“龙楼千金”莫书容,她见蒋超然那种痴迷的样子心里醋火大发,但又不敢有何表示,惟有在肚里只翻滚,恨起来扭头不顾!谁知她这扭头旁视不打紧,发现自己的哥哥更糟糕!除了流涎发呆外,嘿!连眼睛都不知道动啦!
她对蒋超然的单恋醋火无处发,这一下可有对象了!只听她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没有出息的臭男人,原来都是些色情狂!呸!”
她这一声呸可不轻,全场的泥塑木雕,却被她呸活了!
南白华对每个角落都看得非常清楚,“龙楼千金”的表情更是深刻入微,他暗笑一声拉了蒋超然就飞快的钻到林石之间去了。
蒋超然茫然不觉的被他拉起飞跑,脑子里依然后顾不暇!
南白华怕刘梅影发觉找麻烦,一个劲越走越快,瞬息工夫就离开好几里地!
蒋超然突然发觉了自己的毛病,满脸似被血喷,红得赤里发紫,大叫道:“南兄,快放手,我的鞋子被你拉丢啦!”
南白华轻笑道:“蒋兄,只要不丢抖魂就万幸了,一只鞋子算得了什么?”
蒋超然自觉也好笑,“噗嗤”一声道:“那妞儿区区没有希望了,只有南兄倒还大有可能!”
南白华大笑道:“阿弥陀佛,不瞒蒋兄说,在下已有一个尚且头痛得不得了,如再加上那个冰美人,那真是发寒又发热了!”
蒋超然惊讶道:“南兄,听你口气,是不是有个火辣辣的追上啦!”
南白华正待点头回答……
突然从山道边冒出个美丽的臻首来,口中大骂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谁是火辣辣的?哼,我要不是看在你是白哥哥的朋友,非骂你一顿饱的不可!”
蒋超然闻声抬头,触目看到一个天仙似的少女向他瞪眼睛,不禁斗然一震,回顾南白华道:“南兄,这就是你说的那……”
“那……那什么?呆头呆脑的,咭!……”
南白华连忙叫道:“蓉儿不要吵,这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蒋大哥,嗨,你这几天走到那里去了?害得我到处寻找。”
“格格……白哥哥,我追那两个小把戏追丢了,找回去时你已经不见啦,可真把我急死了!”她笑着说着又向蒋超然作了个鬼脸!
蒋超然朝南白华哈哈笑道:“南兄,你那句未尽之言一点不错,没有你谁也吃不消!贵姓呀?”
金露蓉骂道:“鬼话,什么吃不消?”
南白华拿她没办法,向蒋超然笑道:“她是华夏剑客前辈的三千金,也是小弟的青梅竹马小搭当,一切望蒋兄包涵。”
蒋超然大笑道:“岂敢岂敢,原来是金小姐;我叫蒋超然。”
“格格!酸死了!”
三人一夥继续前行,南白华见金露蓉不管是什么场合都要粘得自己紧紧的,只在心里叹口气!摇摇头。
金露蓉忽然仰起臻首道:“白哥哥,听说有个姓刘的姐姐武功很高啊,她叫刘梅影你认不认得?”
南白华笑道:“你问她干什么?”
“她长得很美呀!”金露蓉天真的说,脑袋始终抬着,两眼一瞬不瞬。
蒋超然行在前面,回头笑道:“南兄小心点!”
南白华大笑道:“蒋兄放心,这一点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金露蓉霎霎眼道:“白哥哥,你们捣什么鬼,想要我猜谜吗,咭!那好玩极了,喂,你先答覆我的问题再说。”
南白华笑道:“她美是她的,你美是你的,问我干吗?”
“格格,你一定见过啦!”
“见过了怎么样?”南白华装着生气的样子!
“格格,白哥哥,装得不像,眼睛在笑啊;见过了喜不喜欢呢?”
蒋超然闻言一惊,又回头道:“南兄,问题来啦!”
金露蓉笑得前俯后仰,拍掌叫道:“啊哟,原来你们的哑谜是这么一回事啊,格格,白哥哥,你快讲呀,再不说我要生气啦……”
南白华忍不住笑道:“当然喜欢啦,你生气吧!”
金露蓉高兴的大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将来不准反悔啊!”
蒋超然越听越惊奇,冒险似的问道:“你白哥哥不反悔又怎么样?”
“格格,那我就要她作姐姐,替白哥哥作媒呀!”
蒋超然陡然一停,惊奇的道:“作媒?”
“当然啦!”
南白华骂道:“蓉儿,你疯啦,简直是胡说八道。”
“不来了,是你自己说喜欢的,半个时辰都没有就反悔啦!”
蒋超然见她泪汪汪的更觉惊讶不已,暗忖道:“这真是件最稀奇的事了!”
南白华见她快更流泪了,不觉慌了手脚,急急和声道:“蓉儿,蓉儿,好好的,流泪干吗?”
金露蓉不作声,只低头跟着走!
蒋超然很知趣,一到山道转角处,猛提内劲,迅速转人岔道。
南白华根本不要他避,早就将金露蓉搂在怀里了,轻轻的道:“蓉儿,你真生生哥哥的气了?”
金露蓉噗赫一声笑啦,笑得甜极了!
南白华轻笑一声道:“蓉儿,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嗨!你看,蒋大哥被你唬跑啦!”
“格格!这个人真俗得要死!难道我还怕他看吗?”
南白华轻笑道:“谁有你这样大方?好了,下次不准再哭啦!”
“不,你不答应我还要哭!”
“答应?答应什么?”“格格!答应我作媒!”
“哎,蓉儿,别小孩子气好不好!这种事也可以开玩笑的!”
“谁说开玩笑,我是真的呀!”
南白华一皱眉,继而悄声道:“蓉儿,你替别人作媒人,那你自己怎么办,不要我啦?”
“噫!这是什么话,那个不准我跟你好?哼,我和他拚命!”
“哈哈!”
南白华笑道:“难怪蒋超然大哥很惊讶,连我也感到茫然啦,你自己既要我,为啥又要替别人作媒?那不是疯了吗?”
金露蓉似是弄清了什么似的大笑道:“转来转去原来你还没懂我的意思呀!我是说,我和那位刘梅影姐姐都跟你呀,懂了吧?”
南白华一听这话,张口结舌不知从何说起,久之惊得发抖道:“你说什么?”
金露蓉那曾见过他这种现象,吓得再也不敢吭气了!
二人行到转弯处,忽见蒋超然跳了出来道:“南兄,那面山谷里正打得火热,我们去看看。”
金露蓉偷偷的一瞟白哥哥,这时见他还没转变脸色,不禁暗道:“白哥哥对我太好啦,唉!多一个有什么要紧啊?”
她在暗中想心事,南白华却没有注意,微微对蒋超然道:“蒋兄能看得出有熟人吗?”
蒋超然摇头道:“距离太远,人数好像不少,我们走的是顺路,一到便见分晓。”
金露蓉趁机开口道:“我先先,你们快来呀。”
南白华一把没有拉住,急道:“蒋兄,我们快追,她最爱管闲事,去慢了一定闯祸!”
“哈哈!你这个对象真正是既天真又美丽,火辣辣还带三分古怪,叫我真还说不出个名堂来,妙极了!”
南白华咕口气道:“蒋兄见笑了,她一点不懂事,刚才那些话如被那刘姑娘知道了,唉!……”
“唉什么,你认为有麻烦?”蒋超然也有同感的问。
“蒋兄,人家是个闺女呀,而且是武功高深又生性冷傲,她知道了怎不兴师问罪呢?”
蒋超点头同意道:“南兄虑的也是,幸好没有外人听去,那冰美人一旦闹翻了,她自己倒还是小事,怕只怕她妈妈出来就不得了,家师曾说过‘南仙’刘忆红连家师都要让她三分,其怪癖冷傲可想而知了!”
南白华苦笑道:“蒋兄,露蓉她那里懂得这些厉害,我真担心她向刘梅影乱说话哩!”
蒋超然似也没有好办法说出口,只跟着摇头苦笑,笑意里似乎另有一种难言的成分在内!
二人说着话渐接近谷口,突闻惨叫之声连续发出!
蒋超然一拉南白华道:“不好,有不少人伤亡了!”
两人同提内劲,如追风逐电的掠至谷内!
南白华突见地上倒卧两具血染遍体的首,不禁一停道:“在下认不得,南兄也识吗?”
南白华摇头道:“人虽不识,但不是自己人,他们刚死不久,似遭掌伤而亡。”
蒋超然一指前面道:“南兄,那里还有三具!”
南白华飘身上前,叹口气道:“这又是刚才死的,蒋兄,这次伤处小弟看出来了,是蓉儿下的手,我们快去,迟了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啦!”
蒋超然闻言一栗,暗忖道:“那姐儿看似天真无邪,谁知手段竟有这般狠辣!”
南白华一面飞赶,一面察看,谁知往起往内走死越多!
蒋超然口头不言,心中大感不满,意识里似对金露蓉起了反感。
南白华稍视了然,微笑道:“蒋兄,甜蜜宫这个地方不知有否耳闻?”
蒋超然一震答道:“在下奉家师两件使命,甜蜜宫就是暗察目标之一,南兄有何高见?”
南白华淡然道:“现在小弟看出死者都是些青年男女,可知必是甜蜜宫那些妖人无疑。”
蒋超然面容顿改,嘘口气道:“那就有应死之罪了,金姑娘杀得好!”
南白华微微笑道:“蓉儿从不轻易杀人,这次可能大有原因,我们快走。”
就在这时,南白华刚刚提动的脚步忽又突然顿住!
蒋超然一见大讶道:“南兄发现了什么?”
南白华颤声接道:“左侧树下是什么?”
蒋超然伸颈一望道:“噫!是谁在那里救伤?南兄认出来了吗?”
南白华颤声道:“看背影,那救伤者好似小弟故人黄鹄大哥。”
说到这里,他神情更形紧张,情不自禁的突然出一声奇劲清亮的朗啸,啸音之劲,顷刻震撼全谷!充塞空间!只见林木都被震撼得颤抖不已!
他身形随着啸声飘起,疾如闪电流星,在白天也只看到一条淡影一幌而去!
他这忘形一啸不打紧,可把平素自视无敌天下的蒋超骇得目瞪口呆,怔怔的目射迷离之光。
南白华器飞接近,岂知一点不错,救伤者确是黄鹄!这时正以内力实行急救,连南白华到了身后都不知道。
南白华细察地上伤者,只见他面色陡的大变!原来竟是他小时的救命恩人姚大哥姚崇仁!
姚崇仁面容惨白,四肢僵硬,看来已离死不远,静静地躺卧地上,连呼吸似都停止了!
南白华泪流满面,心痛如绞,只差点哭出声来!但又不敢惊扰黄鹄运功!
忽然,他心中一震暗自骂道:“真该死,我还不帮黄大哥一手,呆立着干什么?”他自骂自的,一面嘀咕一面伸出右掌抵住黄鹄脊部,由“乘风”穴慢慢输以本身无上内功!
这时蒋超然也已到达,目睹南白华以隔人治疗之法疗伤并无任何吃力之态,便知这个新朋友确具无上武学!他知道这个受伤者必定是个与南白华有密切关系之人,否则他不会这样着急。于是,蒋超然并不闲着,立即用他师傅的另一套推拿秘学,帮助南白华替姚崇仁郑重推拿。
有这样两位大行家各以绝学疗治,那怕是任何内伤也能起死回生。
未几,南白华收回右掌,顺势将黄鹄带开道:“黄大哥你歇一下,没有事了,姚大哥马上醒转就会痊愈的,让蒋兄替他多推拿一会儿更好。”
黄鹄立起身来,长长的嘘口气道:“白华,你如不正好遇上,我这条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南白华放心的笑道:“黄大哥,小弟一切秘密你都知道了?”
黄鹄哈哈大笑道:“白华,你瞒得我们好紧啊,若不是姚大哥秘密相告,恐怕到现在还不和情哩。”
南白华张口就想解释……
黄鹄摇手道:“不妨不妨,已往那是应该的,就是现在也还是保秘的好。”
南白华点点头,稍微一顿,问道:“黄大哥,我义兄是被谁人所伤,刚才蓉儿来了你见着吗?”
黄鹄叹口气道:“若不是三妹子及时赶到,唉,我与冤鬼暨姚大哥怕不早完蛋了,现在徐老二与三妹追敌去了,留下我替姚大哥疗伤,谁知他竟被‘金骷髅’的‘叠骨掌’伤得这样严重!”
南白华目吐寒光道:“又是甜蜜宫那批妖人,刚才到得不少吧?”
黄鹄点头道:“金骷髅是最后赶到的,他们的阴阳两使到了廿几个,徐清风杀了三个,姚大哥打死两个,我只杀得一个,都不在这个地点,这里死的都是三妹子下的手。”
南白华俯察姚崇仁面色已然全好,沉吟着道:“黄大哥,你们与林局主护镖走到目的地了吗?大姐二姐和局主呢?”
黄鹄笑道:“有你在暗中安排,那还有什么问题!局主回家啦,金露芳姐妹不放心两位老太太,也和林局主回临安去了,姚大哥硬不放心你,因此我与徐二弟陪着他到目明出来四明山来会你,一连找了几没找着,反在这山区里遇上那批妖人。”
二人谈话之际,蒋超然顺手一掌拍醒姚崇仁!
姚崇仁如大梦方醒,翻身跳起道:“咦!那老骷髅逃啦?”
南白华上前一把拉住道:“大哥,你没有什么不适吧?”
姚崇仁迷惘的擦了擦眼睛,触目认清面前是他的义弟时,大叫道:“白华,哈哈,你也赶到啦,咦,这位是?……”
南白华见他惊喜的样子!激动的道:“大哥,你掌伤可能全好了,来,小弟替二位介绍这个好朋友,这是‘北神’老前辈高足蒋超然。”回头又道:“蒋兄,这是小弟义兄姚崇仁,这位是小弟故人黄鹄,你们多亲近。”
三人互相握手寒喧一阵,非常投契。
南白华一望天色道:“三位,我们趁中午未到,不妨先找回徐二哥和蓉儿。”
三人同意,顺谷道往前飞踪找寻。
在踪跃中,南白华全无保留的将自己身世和已往的经过全部告诉了蒋超然,只有没法练成的丹心指,他认为未成之学讲了也等于是白说,是以略过未言。
蒋超然是个世家子弟,自幼就走的是顺风,但也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了三位新结的朋友,虽没有南白华身世的曲折,然而亦表达了他的真诚。
四个人翻了几处谷地,四下里却未发现半点形迹。
蒋超然提议道:“南兄弟,我们四个人分开来,你和姚大哥翻上左边山头,我与黄大哥顺右边谷地继续前进,这样一来,上下都探索到了。”
南白华闻言深具同感,点头道:“蒋兄,我们就是这么办,四明山虽说辽阔,但在我们眼里算不了什么!我想无须约定会面地点。”
蒋超然一拉黄鹄道:“就这么,黄兄,我们走。”
南白华和姚崇仁送走蒋超然二人后,又在谷地四周寻找一阵,见四处都似经过一番践踏,要想查出金露蓉的去向已是不易。
姚崇仁经验丰富,叫道:“南弟,这样找不是办法,附近可能没有线索可寻了,我们居高临下,只要发现有甜蜜宫的人,不管他晓不晓得,见一个抓一个,这样总有消息可得。”
南白华稍一沉吟道:“不得已时只有这样办了,大哥,我还蒙上那老玩意的好,不然露出真面目可危险。”一面说一面蒙上黑巾又道:“大哥,牵着小弟的左手。”
姚崇仁似乎跟惯了他,闻言拉住南白华的左臂。
南白华暗提一口内劲,突然将姚崇仁像提小鸡似的轻飘飘提着往上升……
“大哥,你以后还是回临安去罢,我不放心你出来冒险,在家里妈妈也好有个照应。”南白华走着说着。
姚崇仁知道自己在他身边是个累赘,点头道:“南弟,那你要处处留心呀,不管找到找不到蓉儿,我准定明天回去。”
南白华微微一点头,沉默中又翻过两个山峰。
“大哥,回去时对金伯母说,蓉儿要她回去是不会肯的,为了安慰她老人家,你只说蓉儿跟着我很安全,假使两位老人家还不放心的话,那你就将我的一切禀告算了,只是千万不可向外人说啊!”
姚崇仁道:“这个愚兄知道!……”他话到半途一停,顺手指着左边道:“南弟,那老头是谁?”
南白华注目笑道:“他叫古今谈,是个最神秘的老头,咦,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干吗?”
姚崇仁对于老辈人物可说知道得太少,只含糊的应了一声。
南白华拉着姚崇仁向古今谈走去。
“哈哈,小子,我老人家在这里等了好久啦,你才来呀?”
南白华上前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晚辈要来呢?”
“嗨嗨,这一点秘密是我的老本钱,想学是办不到的,喂,小子,你怎么背了个石头?”
南白华会意的笑道:“这是小子义兄姚崇仁。”
姚崇仁上前一揖道:“老前辈好。”
“好!哼,还死不了。”古今谈老气横秋的坐着不动!
南白华向姚崇仁笑笑,转头又道:“老人家,想必有要事找晚辈吧?”
古今谈伸指就嘴嘘一声道:“小子,讲话轻声点,那边山头有几个老古董。”
姚崇仁见他那神秘劲儿就想笑,但那敢笑出声来?
南白华一怔道:“是谁?”
“嗨嗨,北神南仙,这场合够紧张的了,今天早晨就在那山头和甜蜜宫老妖妇干了一场好大的,三千招两个时辰!你说动作有多快?”
姚崇仁惊骇地听着,可不敢发问。
南白华大笑道:“你老人家专作隔岸观火的事情。都数清楚了?”
“嗨!小子,听口气你不相信是不?还不止我老人家一个哩,嘻,还有四海苍虬,长生隐士两个老小子,华夏剑客,三湘神龙,五湖帮主三个小子,啧啧,多着哩。”
南白华惊道:“金伯伯他们也来了,那么家里有谁照顾呢?”
南白华想到妈妈和金露蓉的母亲没有人照顾时,面色紧张得比甚么还急!
古今谈哈哈笑道:“小子,你急什么劲呢,就算金天乐,黄道,徐涛那几个草包在家又管个屁用,讲打手是二流货,撞到顶儿尖儿的还不如看院教师爷,有等于无呀!”
南白华气道:“总比没有要好一点,我得马上赶回去。”他急得要死,拉了姚崇仁就要跑!……
古今谈本想逗他取乐子,但一听小子要走时可看着了慌,只见他双手乱摇道:“慢来慢来,我老人家话还没有说完呢!”
“不听了!”南白华真的提步就待飞驰……
古今谈一个虎扑拉住道:“小子,你真要和我老人家作对是吗?”
南白华大怒道:“怎么样,放不放手?”
古今谈吓得一哆嗦,急道:“小子,那个来不得,我老人家不是要和你作对呀,听我说两句好不好?”
“说吧!”
南白华只要是知道妈妈不安全,那怕你就是天皇老子他也不管了!
古今谈松口气道:“小子,我真怕了你和小妞儿。告诉你,金天乐那个庄院门前被我贴了一块大招牌,上书:‘此庄男女老幼人等,为古今谈所保的人镖,只要任何门派帮会,以及武林人物与鸡毛杂碎之人惊动了被保之人,我老人家则唯所有武林同道是问。’小子,这张王牌比金天乐那三个小子的力量如何?”
南白华闻言,不由宽心大放,老老实实地作个长揖道:“老人家,你干吗不早说呢,害得小子空着急一场!”
“嗳嗳,别客气别客气,只要你不揍我就得啦。哼!早说?你叫我如何来得说呀!”
姚崇仁见他那股子古怪味儿,再也忍不住肚里的笑意,“噗嗤”一声,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南白华见惯了不以为奇,沉吟道:“老人家,你老看到蓉儿吗?”
“你说那小妞儿?嘻,她与一个姓徐的小子两人,急急忙忙的赶了一批男女妖怪,不知追过多远啦,内中还有个骷髅精!”
南白华沉默不语。
古今谈又怕他要走,紧接着扯个谎道:“小子,你们两跟我老人家来,包你能找着那妞儿。”
南白华信以为实,闻言当真跟着就走!
于是一行三人,顺着山道向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