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来,好似有轻言细语念着安神的咒语,那语调十分熟悉,就好像,曾经身受重伤,被裹得紧紧的那些日夜里,在她耳边不间歇地响起过,轻抚她的伤口,伴她入梦。
苏竹漪睡着了。
修士平时都是打坐调息养神休息,正儿八经睡觉的时候不多。
她每天规规矩矩睡觉的时候,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时候在望天树上没什么事情做,白天看看闲书画点儿画,找秦江澜麻烦,到了夜里,也会按时休息,哪怕她不想睡,也会被秦江澜直接用灵气给禁锢在床上。
久而久之,苏竹漪还养着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这次她睡得很熟,很舒服,还做了个梦,梦到了六百年前的往事。
明明很讨厌失去自由,在望天树上的时候,她每一天都想离开,想说服秦江澜放她走,没想到梦中,依旧是那时候的光景,好像她曾留恋过。
高大的绿树,小小的木屋,屋子里简单的摆设,还有那个常年静坐的人。
穿一身青色袍子,玉冠束发,脖子上挂个坠子渊生珠,那是灵兽乾坤眼珠炼制,黑漆漆却又有淡淡华光,看着高贵优雅又显得神秘悠远,坠在他锁骨处,黑白分明,互相呼应,醒目又诱人。
也不是说醒目,毕竟,那坠子藏在他衣服里,只有她才看得到摸得到。
梦里的她赤脚站在木屋的地板上,长发没有绾任何发髻,柔顺的披散在身后,她摘了望天树的枝条和叶子做了个花环,望天树是不开花的,但她手里的花环却又星星点点的碎花夹杂绿叶之中,苏竹漪有点儿不记得那花怎么来的了,但她又不能出去,只可能是秦江澜给她摘的。
她头发长及臀下,后背不着寸缕,乌发如云,肤白晒雪,站在木屋里的床边上,屋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给那玉色镀金,黑色染晕。
如瀑的黑发挡了后背,前面也没穿,但拿了条裙子挡在身前,她赤足走到秦江澜面前,最后,用遮挡身体的裙子直接蒙了他的头,罩在他身上。打破了他身上的清冷,瞬间变得旖旎又多情。
即便是在梦中,苏竹漪都觉得,眼前的男人,当真是俊得恰到好处,并不逊色于她。
她那么自信臭不要脸,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儿。
“秦江澜……”
她张口叫他。
“怎么,吃干抹净了,就打算翻脸不认人呢?”她手指拂在他额上,又顺着眉心往下,划过他挺直的鼻梁,落在他唇上,“尝过味儿了,觉得如何,是不是销魂蚀骨得很?”
她声音婉转,音色有淡淡沙哑,显得有几分旖旎惑人。
木屋内暖风阵阵,好似那风里,还残留着醉人的香气。
其实前面还发生了些什么的,只是她没梦到,只梦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她撩了秦江澜那么久,终于睡到了他。明明之前把持不住受了她引诱跟她什么都做了,结果他天赋异禀而她身体太弱直接睡了过去,等到醒来,这家伙居然又变得这么冷情,还跑到那坐着了,叫他都不理人。
她以为他对她会有所改变来着。哪晓得他现在这副吃了肉就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实在,实在叫她咬牙切齿。
她衣服是剥干净了的,现在也不穿,把红纱衣拿到身前微微挡着,就那么走到了秦江澜身边,直接把衣服兜头罩在他身上,紧接着,她就坐到了他怀里,死死扒在他身上。
这动作她以前也做过,每次要靠近他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个结界阻挡,使得她碰不到秦江澜,但现在,那结界并不存在。
嘁,假正经。
“秦江澜……”他不理她,她依旧自说自话。
“是不是偷偷在念经?”
“肯定是。”
自问自答。
“静心咒?”她手贴在他胸膛上,随后咯咯笑出了声,“别装了,你瞧你这心跳得,噗通噗通地响。”
“舒服不舒服?”她柔声问,“以前没藏过吧?”手伸到他衣服里头,呵气如兰,“要不要,再来一次?”
说了那么多,秦江澜连眼睛都没睁开,苏竹漪也不会气馁,她只是笑得一脸荡漾,“还是说,我昏过去之后,你自己又偷偷来了好几次?”
一手抚着自己腰,她皱眉,“腰好酸。”
“那儿也还疼。”
腿微微动了动,随后苏竹漪稍稍错愕,又笑了起来,“你替我清理过呀?”
她并没有不适感,干干净净的,只能是秦江澜处理过了。
兴许是她话太露骨,秦江澜终于睁了眼,他从入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本是想直接把人给丢一边去,却没想到,隔着那薄薄的红色纱衣,看着那雪白的身体,忽地又觉得有些燥热。
刚刚的静心咒,白念了。
看他一动,苏竹漪就知道他大概又要扔她了,于是她直接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隔着红纱,吻上了他的唇。她一点儿也不温柔,恶狠狠地啃了一口,像是想出了心头的恶气,把他嘴皮都咬破一样。
隔着一层柔软的红纱,他的身体没有那么冰了。
他的神情也好似没有那么冷了,从前那个高山上傲雪的青松,也因为天边的晚霞显得旖旎而多情起来,好似给青松都抹了一层胭脂。她本是恶狠狠地咬了下去,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想来秦江澜不仅没有设结界自身也没有灵气屏障,苏竹漪想,现在的秦江澜是对她毫无防备,所以,她是不是能杀死他呢?
她体内其实有一丝丝灵气的。
因为就在之前,她引诱秦江澜成功了。秦江澜修为高资质好,并且以前未破过身,他的阳元,对她大有益处。她经脉断了本是没办法吸收灵气的,但是她体内藏了个流光镜,能把那微弱的灵气凝聚在流光镜内,而现在的她,在秦江澜对她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能不能杀得了他?
肯定是不能的,也只是想想而已。
对方只要念头起来,一个眼神也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她。
而且,若他死了,她吃什么喝什么,怎么下树都是难题,所以,还是算了吧。因为思考问题,苏竹漪的动作稍微温柔了一些,她斜斜地歪在他怀里,侧身靠在她他胸膛上,一手霸道地把他的头往下按,而自己则仰头亲吻他。
那姿势有些累,没多久苏竹漪就疲了,她也觉得没趣,身子往下滑,落在木地板上,头则枕在了他腿上,随后咯咯笑了起来,翻身爬起,笑吟吟地道:“还装!”
明明都有反应了,你还装!她伸手要去抓,秦江澜终于动了。他轻吹口气,那红纱裙就裹在了她身上,随后把她卷起来往床上一丢,紧接着秦江澜起身,走出了望天树。
望天树有结界,她知道他出去了,却并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毕竟现在她像是被钉在床上了一样。她撇了下嘴,先是骂了许久,到后来咂咂嘴唇回味,只觉得味道氤氲醉人,仿佛唇齿留香。
那梦境让苏竹漪面生双霞,她有些无意识地扭动,微微晃了晃头,又吧唧吧唧嘴。
秦江澜的手还盖在她眼睛上。
他感觉到她睫毛颤动,像是要醒了。
他明明用了安神之法,她却这么快就要醒过来了。秦江澜看到那逐渐靠近的龙泉剑,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移开盖在苏竹漪眼睛上的手,等她醒来,却见她只是翻了个身,随后手放到脸颊边的位置,随后又蹭了蹭头,接着又继续睡了,他的手被她压在了脸颊底下。
他舍不得抽出手,用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脸,却又担心她这么睡着不舒服。
正犹豫时,忽觉一柔软的小舌头舔过手心,秦江澜一愣,浑身都僵直了。
她不会梦到吃东西了吧?
他不禁莞尔,长睫眨动,剪碎清风。手心里还有微微湿热,他浑身都是凉的,而被她舔过的地方,却好似被火灼了一样。
……
松风剑飞了半个时辰,飞到了青河所在的位置。
这片地方秦江澜有印象。
苏竹漪幼时就生活在这附近,他当年,也是在七连山附近发现苏竹漪他们的。
青河深处地底悬崖底下,秦江澜见状微微皱眉,驱使松风剑飞了下去。
这一处有封印,但已经被破开了,不过底下依旧有封印存在的痕迹,同时还有浓郁的凶煞气,想来龙泉剑原来就被镇压在这里,算是龙泉剑的墓地。
他飞下去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嘶吼,那青河跪在洛樱的尸骨面前,背靠着山壁。
他手中拿着一根灰色骨钉,面前用白烛摆了一个阵型。
青河用被龙泉剑害死的人的尸骨制成了噬魂骨钉,他打算将自己钉死在山壁上。要有多大的意志力,才能一边抗衡龙泉剑,一边钉自己。
“你不一定会成功。”秦江澜没把话说绝,事实上,他清楚,青河坚持不了多久了,那滔天的黑气足以说明一切。
“吼。”回答他的是类似野兽般的一声嘶吼。
秦江澜身边的流光镜微微晃动,下一刻,那镜面陡然冒出一道雪亮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