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既想沈来死,恨得五年前都已经找好人准备弄死沈来了,不是喜欢睡男人吗?到地下去睡个够。
他的耳边一直一直地回响沈来对裴肖说,“不后悔的,裴肖。而且,这样我们之间就不会有隔阂。”他的孩子,却可笑地成了沈来和裴肖的隔阂?
周既就想他一定要让沈来死得凄凄惨惨,下去陪那个无辜的孩子。
可是睡了一觉起来,看了看手机里的社会新闻,一个不落忍,又打电话追了回来。但周既想弄死沈来的气劲儿并没消。
本来时间真的能淡化一切,包括仇恨。可是偏偏沈来又出现了,偏偏还能将周既心底那掩埋的股爱、恨、欲望交织的暴戾给重新激出来。他又想起了沈来的那句话。也想起了自己有多恨她。
周既咬着沈来的手指想,李昶说得没错,沈来若是安好了,他就没有晴天了。
沈来是痛醒的,不为伤口,是被周既给咬醒的。她睁开眼睛看向周既,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冬天的周既。
周既追沈来用了半年才追上,算是创了他的记录,至今无人能破。而沈来对周既的妥协,是在冬天飘雪的那个早晨。
周既穿着铁灰色中长收腰款羊绒大衣,戴着灰色羊绒围巾朝她笑。他个子高,一米八八,大衣穿在他身上实在太有型有款了,在寒冬里那么挺拔有范儿,沈来的心就就范了。也是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货真价实的颜狗。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脸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来只恍惚了瞬间,然后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食指上一个深深的牙印儿。
“你有病吧?周既。”沈来没好气地瞪着周既。身体本来就不舒服,还看见让人更不舒服的人,沈来的脾气实在没法儿好。
“吃药的是你。”周既往沈来打点滴的那边抬了抬下巴。
“你怎么在这儿?”沈来在周既替她把床摇起来的时候问。
“你爸在外地,你便宜妹妹接的电话,我刚好在场。”周既重新坐下道。
沈真混直播圈沈来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沈真居然还和周既有来往。沈来看了看人模狗样的周既,想起沈真跟她妈一个德性,也难怪能和周既尿到一个壶里。
沈来一点儿不惊奇,周既和沈真那种人干出什么事儿都不会让人惊奇。
“那沈真呢?”沈来问。
“把你扔这儿就跟呂得凯走了。”周既觉得自己说的是大实话。
原来跟沈真搅和的是呂得凯?比周既更烂的男人。沈来也没想着要提醒沈真,反正对方只会当她狗拿耗子,何况沈来还等着看沈真笑话呢,想到这儿沈来不由笑了笑。
“你笑什么?”周既问。
沈来扬扬眉,笑什么,当然是想着赵贱人的女儿如果有一天也遇到一个赵贱人,肯定很有趣。她就不会满嘴叽歪说,沈来和她妈妈都留不住男人,好像男人都没错,反而是沈来和她妈妈没本事似的。
“心里想着呂得凯蹬沈真的时候了吧?挺乐的是吧?”周既道。
沈来警惕地看了周既一眼,这男人嘴真烦,心眼儿也多。
“怎么住这种病房啊?我可没钱给你。你要么早点儿把我转到六床房,要么找我爸要钱去。”沈来环顾了一下单人间道。江城是省会,大医院的单间可不好要,其实钱不贵,主要是需要关系,沈来不想承周既的情。
沈来本来也没想要她爸的钱,但谁让沈存中该死的不在,还把周既给招来了。
“沈来,你现在怎么这么俗啊?动不动就提钱?我打发叫花子也不止你这点儿床位费。”周既道。
沈来气得喉咙冒烟,一生气想发飙伤口就疼。她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深呼吸了两口,再朝周既道:“水呢?”
周既端起床头的水杯,拿出药用棉签沾了点儿,涂到沈来嘴唇上,“打屁之前不能喝水和吃东西。”
沈来不说话。她讨厌和周既讨论生活里的私事儿,她打不打屁管他毛事儿啊?“排气”两个字会不会用?粗俗。
但沈来不说话,并不影响周既说话的性质。“忘说了,六床房没有床位,只有在过道加床,这个单间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的,既然你不想住,那我待会儿就让南婷帮你去办。”周既道。他可不是那种做了好事还要忍受被埋汰的人,尤其是对沈来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对她好那要当乌龟王八蛋的。
周既说到做到,不到中午沈来的病床就被换到了过道上。
沈来一直都知道周既五行缺德,对她只会更缺。
人来人往,过路的人都会看沈来一眼,大概是因为她漂亮吧,不过在这种场合,让沈来感觉超级没有尊严。而上洗手间就更艰难了。她才刚做了手术,伤口还疼着呢,下床上厕所根本不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来对坐在她床边赖着不走的周既道:“我的手机呢?”有了手机,沈来就能找来人,让周既滚蛋去吧。
“救护车把你拉到医院的时候,没把你手机拉来。”周既道。
沈来又忍了口气,压低声音朝周既道:“周既,你能帮我去家里收拾点儿日用品,顺便把我手机拿来吗?”
“要不要再给你请个护工?”周既体贴地问。
“当然是最好的。”沈来道。
周既收起自己的手机朝沈来帅气地笑了笑,“凭什么啊?沈来,就凭你给我戴的那顶帽子,最后让所有人都嘲笑我,被老婆和最亲的兄弟背叛?”
沈来算是彻底明白了,周既之所以守在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心,那纯粹是要在她最虚弱的时候折磨她泄恨来的。
沈来撇开头开始睡觉,彻底当周既不存在。这时候就开始疯狂地想念手机的好处了,有手机别说一个周既了,就是十个周既在她跟前,她也真能看不见。所以说手机才是当代人类的忠实伴侣。
不过没有手机憋不死人,可是活人却能被尿给憋死。
点滴的液体从静脉里流入沈来的血管,再汇集到她的膀胱里。几袋药液输进去,别管膀胱有多大,都装不住的。
沈来当然不会跟周既低头,她找护士好几次了,但护士经过得总是匆匆忙忙,没时间理她,而且也没有护士会扶着她去洗手间,那是护工和家人的事儿。周既就坐她旁边呢。
到后来沈来实在憋不住了,就开始无声地哭,眼泪落下去把枕头都打湿了一小团。
“怎么了?”周既凑到沈来头边道。
沈来不说话,只是继续哭。
“伤口疼?”周既道,“我去找大夫。”
沈来还是不说话,周既也没动。
“想去洗手间?”周既又问。
沈来终于哭出声了,她知道周既就是故意的。她只恨自己怎么那么衰,为什么刚好遇到她妈妈和小姨都不在的时候生病。不然周既这贱人能有机会这么欺负她?
“嗯,多哭点儿,膀胱里的水指不定还能从泪腺出来,就不尿急了。”周既笑道。
“周既!”沈来气得感觉自己的伤口都崩开了。
就在沈来以为自己真要尿床的时候,周既终于大发慈悲把她扶了起来,去了洗手间。不是一楼的公共洗手间,而是她前不久住的那间单间病房。
说起来现在的医院也是不仁道,住院病房的楼层并没有公用洗手间,因为每个病房都有独立卫生间。但像沈来她们这种加床的就惨了,还得去蹭洗手间,非常尴尬。
“住这儿还是过道啊,沈来?”周既扶着解决了生理问题的沈来出来道。
沈来不说话。
“沈来,做人的基本礼貌你懂不懂?人帮了你,你谢都不道一声,还埋汰人,你还觉得你特委屈是吧?”周既道。
“谢谢你,周既。”沈来突然就放低了身段,语气平和还带着真诚。
周既愣了愣,没再说话。他不喜欢这样的沈来。
就好像那天他靠在车边那么骂她,火爆小辣椒脾气的沈来居然没跟他怼回来。这样的沈来,让周既觉得没底,他无法再左右她的情绪。
跟周既道过谢之后,沈来也就没矫情了,在单间舒舒服服地住了下来。午饭周既给她安排什么,她就吃什么,吃之前说句谢谢,吃完之后也说句谢谢,但再多就没有了,不管周既跟她说什么,她都能神游太空,在脑子里不停地想设计图纸,这也算是绝技了。
下午沈存中从外地赶了回来,一进病房就问,“来来,没事吧?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沈来摇摇头,“这次多亏周既了,忙上忙下的。爸爸,你帮我把住院的花费给他吧,总不能让人跑上跑下还倒贴钱。再说,我和他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不能这样占别人便宜。”
沈存中点头道:“当然当然。”他回头看了看周既,虽然对他不如张秀苒女士那般深恶痛绝,但对跟他犯了同样错误的周既,沈存中还是不可能有什么好感。很有对比性地宽于律己,严于律人。
周既也知道沈存中来了,就无趣了,很快便告辞。沈存中把他送出去,沈真也跟了出去。
是的,沈真也跟着沈存中来了,不过她的心思一点儿都没在探病上,穿得像个天使一般纯净,只为了想用箭射穿某个男人的心。
“医药费……”沈存中才提了半句,就被周既打断。
“爸,我知道你不缺这点儿钱,我也不缺,如果她不是沈来,我也不会送她来医院。”周既道。
沈存中点点头,没再提钱的事儿。周既的这个态度让他想起了自己,但愿周既比自己幸运吧。
沈真在沈存中背后道:“爸,你快回去陪姐姐吧,我送周既就行了。”这会儿沈真倒是不喊周既姐夫了。
“行。”沈存中想着给沈来请的护工还没来,他是得回去。
沈真跟周既并肩往医院外走,“你别把沈来的话放在心上,她向来不知好歹,脾气比厕所里的石头还臭。”
周既看向沈真笑了笑,“是啊,还是你跟你妈脾气好,腰也软,都不用五斗米。”
沈真沉下脸,有些委屈地看向周既,她以为周既不会有那些无知的人的想法。“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人?我爸跟我妈是真心相爱。”
周既揉了揉眉头道:“抱歉,沈来的确是不识好歹,所以我看到你这个沈来低配版有些迁怒了。”
沈真当时就下不来台,气得脸色发白,手指甲都快把皮掐破了。
沈真没再送周既,下午吕德凯来接她的时候,她忍不住抱怨道:“周既那人嘴巴怎么那么损啊?居然说我是沈来低配版?”没有一个女人会觉得自己比别的女人差的。“不就是比我高点儿吗?腿能当饭吃啊。”
吕德凯耸耸肩,对男人来说,还是很愿意给大长腿饭钱的。
沈真偏头看向吕德凯,“对了,当初周既出轨对象什么样儿的啊?把沈来都给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