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倒是看了几眼楼梯,惹得几个人开了几句玩笑。
徐斯年戏谑看他问:“我说早上你就不见人了,原来是回家陪小嫂子了?”
李珩没有否认,但也没承认。
章辛进了洗手间见自己这幅样子,闭着眼睛心里发黑,真是失算了,向来好面子,但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颜面尽失。
她猜李珩给她的生意就在楼下那几个人手里,她连衣服都没带,只是换了绿色的裙子,洗了把脸,也没有化妆。
二十一岁是最好的年纪,什么都不用做,天生的靓,真是看着哪哪都好。
以前真是糊涂,什么都敢往脸上抹。
等她再下楼,几个人已经分开坐了,李珩身边的位置空着,她自然就坐在他身边。几个人早就等着看热闹,不用李珩都开始自我介绍,杨元松年纪最大且已经结婚了,家里是做能源的。徐斯年和他关系最亲近,家里也是是从事重工的。但他本人和李珩做的是地产。
对面单人沙发坐着的陈玉生家里是做旅游的。他们应该是从小认识,大约陈玉生和他们的关系稍微远一些。
三十几岁的男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和网上风光无限炫富的那些富二代不一样,他们当然也是富二代,但是早已经进场厮杀,涤荡来回,站稳脚跟了。所以这些人平日里不会露出一点风头。传统行业的人就是这样,有一股深沉在。
几个人开玩笑李珩倒是很无所谓,转头看她问了声:“吃药了吗?”
章辛一脸问号,我吃什么药?
他指指她的腿,章辛没懂他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抖开裙摆,绿色的裙子下面白生生的腿上都是乌青黑紫,看着确实挺吓人,徐斯年一眼就瞧见了,这位小嫂子看着年纪是真的小,身高很可观看着要有一米七了,尤其是白的发光,是真的靓。
他哎了声:“这是怎么造的?”
几个人都看到她腿上的乌青了。
还没等她说话,李珩居然开口说:“酒后驾驶,狂的。”
章辛真服了他造谣的嘴,赶紧解释:“你胡说什么,我说了我坐在副驾驶。”。
她也说不清和李珩相处哪里别扭,从前也是他教训她最多,最后分开也是他安排她进的广告公司,其实两个人一点都不熟悉,就算有关系那两年,见面也并不多。
徐斯年:“酒驾可不行。”
章辛没办法,只好解释;“不是酒驾,开车的司机喝了酒,在二环玉河桥旁边的高架桥上出事的,我坐在副驾驶位置。活着也是万幸了。”
李珩这个人,怎么说呢,就很心机。
他本来就为了问她哪儿撞的。但是呢,他不会追着问,因为章辛肯定不会说的。
陈玉生问:“玉河桥?马家被拘役那个小女儿?”
章辛听的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居然认识马慧敏,她不想自己和李珩的关系被家里或者认识她的人知道。
“你认识马慧敏?”
陈玉生见徐斯年和李珩看他,解释:“我妈那边的亲戚,怪不得前段时间……”
他说到一半看了眼章辛,显然是知道章辛的身份了,哟,也是个小千金呢。
这么说来也不像是李珩养着玩的,再说了李珩是个正经人,不好色。
陈玉生态度就正经很多了。
徐斯年好奇问:“前段时间怎么了?”
章辛见他不说了,就知道他知道她是哪家的人了,她也知道藏不了,她今天是揽生意的。自己解释:“马家起初想让我背锅,承认是我开车,然后他们自己运作。马慧敏应该要出国,不能耽误。”
徐斯年错愕看了眼李珩,见李珩也皱眉看着她。
章辛:“周边行车记录仪有记录,交警怎么可能允许。反正勘测过后剩下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我在医院呆了半个月。”
她今天的表现,让李珩很意外,要是以前她肯定是发脾气发疯的,因为她没处理过这种事情,更没受过这种委屈。
李珩有点怀疑她了。
章辛也没办法,人最藏不住的就是经历。
因为眼睛里的清澈和愚蠢是藏不住的。她眼睛里有了东西,李珩能看的出来。
徐斯年靠在沙发上,轻松玩笑说:“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陈玉生见章辛坦诚,也不避讳了,说:“怪不得我妈说马家说小女儿被章家的女儿连累,出了车祸。”
意思就是章辛开车,马慧敏被祸及。
李珩看她一眼,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很不愉快。
就问她:“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都喝得醉醺醺的,还敢开车回来?”
章辛迟疑了片刻,才转头看着他,心里怪异你怎么连这个都要问?
李珩直视她,显然是想问到底。
“就是……去酒吧喝酒了。”
没想到陈玉生挑眉看热闹拱火,一点都不怕起火。
“不是吧,小嫂子不诚实,你们不是追小鲜肉去了吗?”
杨元松和徐斯年都笑起来。李珩听得眼睛里都有了笑意。
朋友之间的玩笑,他是不当真的,而且章辛什么性格,他也是知道的,她看着装腔作势,其实胆子不大。
章辛悻悻挫败说:“我现在转头都不能太快,要不然看人都是重影,不能笑话我一个伤员吧。”
徐斯年只管笑,杨元松笑说:“这个事情还是要给小嫂子办齐了,要不然背着个酒驾的名声不好。“
章辛也知道,马家肯定是要含糊其辞,让马慧敏这几个月拘役悄悄过去,事后好说,毕竟谁也不想当法制咖。
就比如现在大家圈子里都含糊其辞说是她开的车,马慧敏被她连累。
因为两个当事人都销声匿迹,事情可不就是人云亦云了。
她是不想惹事,也不想和马慧敏交恶,所以也就由着她们随便说。反正以后也不会和她们一起胡闹了。
李珩却脸色阴晴不定盯着她,章辛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起码从前他是没有让自己见过他的朋友。
章辛不能不接话,也不知道生意在谁手里,只说:“我损失惨重,不光人差点回不来,还报废了一辆车。就等着谁能给我一单生意,让我赚点零花钱。”
陈玉生看她,好么,这也真是瞌睡等来一个枕头。
但是小嫂子看着年纪小,刚刚合适,话说到这里,陈玉生就热络了。
陈玉生平日里爱玩,女朋友也多,和他们三个性格秉性什么都不一样。
陈玉生:“这个好说,我这里倒是正有个机会,来加个联系方式。”
章辛没想到这么顺利,下意识的就回头看李珩,偏偏李珩低着头看手机没理会她。她这一回头让徐斯年给瞧见了,看的徐斯年嘿嘿的笑。
等章辛扫码之后,翻开她的朋友圈,她从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删除了。
一张白纸。
陈玉生看了眼,感觉和她的形象挺符合的,毕竟在座的谁也看不出来她从前是个太妹。
李珩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机会给她了,她也抓住了。
而且因为她的模样,把几个人都镇住了。
李珩心里好笑,一个小孩装成大人模样,坐在这儿装腔作势。
因为陈玉生的热络,几个人下午一起在这儿吃了晚饭,做饭的阿姨很细心,特意给她炖的汤。
几个人聊天也不避着她,徐斯年说:“我好不容易休息几天,要不去你的马场看看。”
陈玉生爱玩,立刻问:“西疆那么远,来回费劲,要不我组个局,和朋友们一起郊外玩两天?”
杨元松开玩笑说:“你得了吧,带一帮女朋友,你照顾得过来的吗?别搞丢了上哪找去?”
陈玉生爱玩,身边环绕着一帮网红,因为手里生意多在宣传,和媒体关系也亲近,小演员也就凑过来了。但从小长大的这帮人,酒局也多,大部分都会遇上。
徐斯年知道,李珩不喜欢这些,所以极少邀请李珩参加这种局,他们是自小认识,所以玩伴始终就是这几个人。
等晚饭后人走了,章辛才迟疑问:“所以,我是和陈玉生对接?”
李珩看她一眼,但是没说话。
章辛从前觉得他像个老年人,古板冷漠。但是现在觉得他可能是单纯觉得她幼稚。
可能她脸上写着的愚蠢,让他都懒得说话。
因为她知道他今年上半年签署的港口基建合约金额高达上百亿,而她这点小生意,实在难以令他开口。
他不说话,她也不生气,给钱的就是老板,她很懂事的。
吃过苦的人就是不一样,首先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
她给章恪发消息:你在哪儿?我有个小生意需要你帮忙,到时候给你分钱。
章恪一秒钟回复:爸明天早上回来,我什么时候接你?
章辛下意识看了眼李珩,站起身说:我要回家了。
李珩皱着眉看她一眼,“明早送你回去。司机今天不在。”
章辛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从来不自己开车,他有两个司机,一直都是司机接送。
章辛:“我弟弟来接我。”
李珩一招制敌:“生意不要了?”
章辛人穷志短,立刻说;“那还是明早上吧。”
晚上李珩给她介绍了几句:“陈玉生这个生意,好做也不好做。”
章辛听的很认真,她毕竟不是学生,想了一会儿下午见到的几个人,最后试探问:“因为,他身边的聪明女孩子很多是不是?毕竟这种小生意难度不大,只要撒钱谁都能做,我这属于生抢,是吗?”
李珩见她脑子灵光,笑了下。
“所以你要把事情做漂亮,要不然他也不好看。”
兄弟和女人,很显然李珩眼里兄弟可比女人重要多了,毕竟不能为了感情影响了交情。而且她还算不上感情,
“我知道,我说了我是专业的,我虽然没有那些女网红粉丝多,但是谁还没有几个有钱朋友,对不对?”,章辛把话说的很轻松。
李珩见她不傻,也不再说了,最差无非是自己给她善后。
“让我看看伤。”
章辛不可置信看着他,李珩见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男女之间的事情,他又不是真的只有荷尔蒙,就算是是养只宠物也有感情了。
下午坐在楼下,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那一刻是想站起身让她回去,幸亏她自己机灵。
金屋藏娇是每个男人都有的恶趣味,偶尔为之,也是小情趣。
章辛见他心思清明,就知道他又要教训自己,她两条腿全是淤青,因为快散开了,淤青青黑泛紫,显得有些恐怖,李珩不知从哪里拿的药膏,开始给她抹,膝盖以上因为空调温度低,他的指腹触摸在她的皮肤上,痒意顿生。
那些被掩埋的记忆,破土而出。或者因为光影错乱,她竟然无法看清他眼神里的情绪,而记忆中那些更复杂的东西,那些在他眼里错纵交织、暧昧难懂的情绪,那些她不想想起的记忆,他曾经搂着自己安睡的夜晚……
她原本是很理直气壮的,毕竟最后分道扬镳,自己得了利益,总是好的。
可是现在,还是不习惯,尤其是这种陌生的感觉。
手机屏幕亮了,是顾岩发消息问她到底在哪儿……
李珩用余光都能看到她手机里的内容,但是他依旧细腻无杂念给她抹药。
章辛解释:“我明天要回去了,我的朋友们都等着来看我。”
“嗯。”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
等抹完药,他才说:“这几天少走动。”
“我知道。”
她还是觉得难为情,虽然长这么大唯一亲密的异性就是他,但还是不习惯。
李珩睡觉警觉,身边向来不睡人,所以也不习惯身边有人,章辛睡觉轻晚上睡着什么姿势,早上醒来还是什么姿势。
他觉得有意思,这么张牙舞爪的性格,睡着了居然这么乖。
他原本是不会和她有交集的,只是那晚人太多,又喝多了酒,那晚她十分猖狂骑在他腰上撒野,他是看不上浓妆艳抹的样子,但是她浓妆下的模样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身边有个叽叽喳喳的小东西,小玩闹也算有个热闹听。
她那些小脾气他都看在眼里,算不上喜恶,因为和他没关系,所以也由着她。
她这回学乖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李珩早不在了。
章恪来接她的时候,她还是穿着那件裙子,坐在车里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她也是奇怪,和李珩躺在一张床上,和中老年夫妻似的,居然睡得十分安稳,不光能睡的沉,而且连噩梦都不会做。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想着陈玉生的那个生意,等回家爸爸已经在家里等着她了,和爸爸一起在家的还有顾岩。
章择明其实算得上是性格很好的人,因为妻子早丧,对两个孩子十分放纵,或者可以说从来不管,他的心思全都在工作,所以对章辛和章恪的生活几乎不怎么问但是章辛这次太出格。
“又去哪里鬼混了?”,章择明冷着脸凝视她。
章辛一进门就被父亲盯着。要是之前,章辛肯定争锋相对又吵又闹。
顾岩赶紧说;“心心一直在家,快一个月没出门,这几天出门散散心也好。”
可此时没人知道章辛在想什么,她心里很害怕,隔着时差,甚至不敢认真看爸爸,连眼神都不敢直视他,生怕自己哭出来。
那是她都没来得及见一面,就去世的爸爸。等她收到消息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世并且火化,她只是在山上送了他一程……
她躲着爸爸的眼神回头看了眼弟弟,镇定地撒谎:“我去同学家逛了一圈,毕业答辩结束,等着拍照领毕业证。我总要先准备一下。”
章恪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赶紧点头:“是,我这不刚把人接回来。”
两个人也是谎话连篇,她哪里来的同学,除了一个宿舍的,关系还很一般,其他的同学估计她都不怎么认识。
章择明想骂,但是看两个人鹌鹑似的,火气也下去了,再说了顾岩还在。
姐弟两个无法无天,但有一样好,就是互相扶持很关爱。
再加上顾岩又说:“章叔,这个我可以作证。”
章辛莫名看他一眼,心想初恋男友为我出门私会男人打掩护,想想都觉得好笑。
章择明见她走路还是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就出院了?我不是说了让你住久一些?”
章辛坐在单人沙发里仰头看着还年轻的爸爸,掩饰着情绪:“医生说了我可以出院了,我就回来了。”
章择明听着她的鬼话,冯凯说了她这次吃到教训了,从头到尾都没喊一声疼,看着像是长大了。
他也欣慰,盼着她能长大,能成熟。前脚觉得她长进了,结果她后脚就捅娄子,听说她回老宅那边闹了一场,老爷子大发雷霆,看她的样子还是死不悔改。
但是他刚回家,也不好再教训她,恨恨瞪了眼,没说话。
章辛见他面有倦色,就催着说:“爸爸快去休息吧,午饭好了我叫你,到时候你再骂人。”
章择明看了眼儿子,见儿子坐在章辛身边的沙发扶手上,见了他倒是低眉顺眼。
最后还是在顾岩面前,没骂人,和顾岩打了声招呼,就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