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达拉带着二人从墙壁上穿过了一道道暗门,来到了一间堆满杂物的密室。
原来他并不会穿墙术,只是对这座宫殿太熟悉了,他知道每一个暗门的位置,而这些暗门还有改变空间的力量。
“九十多年了?”普达拉长叹一声,“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奥德修斯道:“外面发生了很多事,一件一件说下来,只怕到你死那天都说不完,你首先要明白的一件事是,克魁恩真的不再是教皇了,马德萨早已接替了他的位置,把他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神给我的指示,神的命令就是全部的意义。”
“也许神早就改变了主意,只是你没有收到而已。”
普达拉拔出了一把小刀,神色狰狞道:“别对神妄作评价,也别揣度神灵的想法,你不配,也没有这种资格!”
“是的,我不配,”奥德修斯笑道,“所以你拿着这把小刀做什么?想要和我拼命吗?”
“我哪敢?”普达拉也笑了,“我只是个没用的糟老头子而已,你动动手指就能要了我的命,我只想听听外面的故事,不想讲给我听,你就杀了我,反正你也知道打开石门的方法。”
看着普达拉嘲讽的笑容,曼达知道奥德修斯又撒谎了。
其实曼达早就知道奥德修斯在撒谎,他要是真的知道打开石门的方法,看到石门关闭的一刻,他不会那么慌张。
奥德修斯活动了手腕,神色冰冷道:“我觉得我们算是朋友,我觉得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但如果你一直这么固执,我会换一种方法让你开口。”
“真吓坏我了,”普达拉调转刀锋,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也可以换一种方法让自己体面的死去。”
“我根本不会给你动手的机会,你懂。”
“你太小瞧我了,我当了三百多年的半神,就算失去了神血石,我也有储存神力的方法,哪怕打不过你,我也可以轻松了结自己的生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奥德修斯皱眉道:“你想赌一回吗?”
普达拉笑道:“赌赌看,反正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他手腕微微发力,鲜血从脖子上渗了出来,奥德修斯发动了三阶技,试图让他遗忘自尽的想法,但普达拉神色如常,刀锋往伤口里越刺越深。
曼达上前按住了刀锋,作为一名资深的赌徒,他知道有些赌局输不起。
况且这件事情没必要去赌,普达拉愿意把他们带到这里,证明他的确有未竟的心愿,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这是一把切肉的刀子,”曼达摸了摸刀锋,看了看地上一头死去的雄鹿,“这是你的物吧?不介意的话,我们边吃边聊。”
普达拉把刀子从伤口里拔了出来,叹口气道:“我以为终于能够解脱了,也罢,吃饱了再上路也好。”
他从雄鹿身上切下了一块肉,递给了曼达:“我这里没有木柴,剩下一点点油脂还得留着点灯,总得留下一点灯火,没灯的日子实在太难熬。”
曼达接过了精肉,咬下了一口,细细的咀嚼。
“味道不是太好吧,”普达拉笑道,“九十多年,一直吃这种东西,你知道这滋味有多苦。”
“也没多苦,”曼达一笑,“至少你还有个陪你说话的人。”
“陪我说话?你说的是克魁恩?你觉得我跟那个怪物有什么好说的?”
“能说话的怪物就不算怪物。”
看到曼达吃的那么香甜,普达拉有些诧异;“小伙子,你多大年纪?”
曼达笑道:“比你年轻一些。”
普达拉看了看奥德修斯,对曼达道:“他不愿意跟我讲外面的事情,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兴衰起伏,王朝更替,你活了五百多年,还有什么没见过的,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回事,我倒是很想听听里面的故事,在过去的九十年里,在这座宫殿里发生的故事。”
“能有什么故事,一场枯燥的战争而已。”
曼达摇摇头:“这是一场神圣的战争,从开始至今,从未褪去神圣的光辉,如果你愿意讲给我听,我会昼夜向赫尔墨斯祈祷,神灵一定愿意把伟大事迹传颂下去。”
普达拉舔了舔嘴角的血丝,眼角抽动了一下:“不用传颂,如果你真的愿意向赫尔墨斯转述,请祂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转达给光明神。”
曼达点头道:“我答应你。”
墙角有一个水罐,墙壁上渗出来的水珠汇聚到一起,一滴一滴流进了水罐里,大概能有个小半罐。
普达拉把水罐拿了过来:“都给你了,我只有这么多。”
曼达接过了水罐,喝了一大口,静静的听着普达拉的讲述:“我是伊塔休亚人,在我小的时候,我们依然自称特洛伊人,每个特洛伊人都流淌着光明神的血,在十二岁那一年,我去了光明神的神殿,完成了入阶的仪式。和我同龄的少年只有不到一半完成了入阶,但我很幸运,我是他们其中之一,也许你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像你这么年轻就成了七阶圣者,你一定是神眷者吧?”
曼达耸耸肩道:“赫尔墨斯的信徒比较稀少。”
普拉达接着说道:“我没你那么幸运,但也一直得到了神灵的眷顾,二十岁成了二阶,四十岁到了三阶,五十岁到了四阶一百三十岁到了八阶,一百七十岁得到了神器,我的努力得到了神灵的认可,
成为半神之后我很知足,也不敢再奢望神灵给我更多的馈赠,可我没想到神灵如此的宽容,他给了我脱离凡间的机会,给了我成神的机会。
在光明神的指引下,我离开了故土,与伪神的信徒鏖战了两百多年,我斩获了无数胜绩,从未让光明神失望,可惜在一场关键的战斗力,我相信了一个无耻小人,在他的误导下遭遇了一场惨败,从此失去了神灵的信任。”
说话间,普拉达把视线投向了奥德修斯,奥德修斯把脸扭到了一旁。
“从那以后,我收不到光明神的神谕,我以为神灵抛弃了我,我在各个王国漫无目的四处游荡,我的生命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
可没想到,神灵最终还是宽恕了我,祂允许我回到故土,帮祂守护一件重要的宝物。”
“重要的宝物?”曼达转了转眼珠,“是这座宫殿吗?”
普达拉点点头道:“算是吧,那件宝物就在王宫里,我坚信自己绝对不会辜负神灵的重托,我守了整整三十年,没想到克魁恩突然出现了,
他为那件宝物而来,如果我们不把宝物交出来,他扬言会杀掉所有伊塔休亚人。
惨烈的战斗历时一年,将近一半的伊塔休亚人死在了克魁恩的手上,在克魁恩的威胁之下,我的国王舍弃了王宫,带着幸存的族人离开了故土,我则带着五百名勇士,死守在宫殿里。
我很怀念那段日子,在第一年里我们的食物总是不够吃,哪怕饥肠辘辘日夜血战,我们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对神灵的信仰。
后来食物充足了,因为我们的战士越来越少,过了不到三年,整座宫殿里只剩下了我和克魁恩,我们没日没夜的战斗,渐渐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战斗的目的,谁能想到转眼之间,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年。”
普达拉解开了衣襟,露出了胸前的一道伤疤:“在几天前的一场战斗中,我中了他的神剑封印,至此我失去了神力的源泉,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克魁恩还没有发现这件事,我还能靠着神器和残存的神力和他勉强周旋,但我知道这瞒不了太久,这场战争即将结束,我又一次辜负了神灵的信任。”
普达拉无比神伤,奥德修斯在旁道:“我有个好主意,我们把克魁恩带走,你把王宫带到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你完成了使命,也成全了我们,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别再卖弄你的小聪明了,”普达拉冷笑道,“无论我去到哪,他都能找到我,而且只要让克魁恩离开宫殿,他一定会带领伪神信徒屠杀我的族人,我要守护我的信仰,也要守护我的族人,这是我的使命。”
奥德修斯道:“我说过了,他不再是教皇,他不会再带着神罚者杀你的族人!”
普达拉道:“我也说过了,我不相信你!”
曼达道:“我还有个主意,你带着宝物离开,把克魁恩和宫殿全都交给我们,你守住了宝物,我们帮你守住克魁恩。”
“你只是想骗我打开宫殿的出口。”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我不相信奥德修斯,也不相信赫尔墨斯的信徒,前几年,有一伙窃贼来到王宫偷走了很多餐具,其中有一个就是赫尔墨斯的信徒。”
“我真为他感到羞耻!”曼达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唾弃这种无耻的人!”
普达拉摇头道:“别白费口舌了,宝物不能离开这座宫殿,这是光明神的命令,我也不能离开宫殿,这也是光明神的命令!”
想说服这个死脑筋还真是难比登天,曼达真想告诉他,光明神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想必祂也忘了当初的命令。
奥德修斯道:“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和克魁恩抗衡,宝物迟早会落在他的手中。”
普达拉道:“可他也无法离开宫殿,他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奥德修斯咬牙道:“你说的对,不该跟你浪费口舌。”
普达拉把刀子重新抵在脖子上;“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很过瘾,我也没有遗憾了。”
曼达叹道:“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能不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普达拉道:“说说看,什么叫更有意义?”
“我们来做场交易,我帮你解除神剑封印,你允许我们带着克魁恩离开这里。”
普拉达笑道:“撒谎的本领,得和奥德修斯好好学学,至少别把谎言说的这么离谱。”
奥德修斯默而不语,他对普达拉的评价表示赞同。
曼达端正神色道:“请你向阿波罗起誓,如果我真的做到了,你绝对不会食言,否则阿波罗将永生永世为此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