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在右侧的托盘消失了,左边的天平上慢慢浮现出了一团青色的液体。
曼达惊呆了,诗人也呆了。
诗人起身道:“这是什么?”
曼达骇然道:“你站起来了?”
诗人站起来了,虽然站的不是很稳。
他面带尴尬道:“其实我在两天前就已经站起来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不知道该先把哪件事告诉您,和这架天平相比,我这两条腿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曼达张着大嘴看着诗人,不知该为他高兴还是该为自己感到悲哀。
他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了,有太多未知而神秘的力量一次次洗刷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和诗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天平的左托盘里还悬浮着那团青蓝色的液体。
左边的托盘突然动了,第一次动了。
一根根指骨抓住了那团液体,腕骨一甩,把液体准确的投进了曼达的嘴里。
应该拿这架天平去打棒球,最好的投手也未必有这样的命中率。
青色的液体卡在了喉咙里,曼达试着咳嗽,试着呕吐,但这团液体始终没有出来,随着咽喉的抽动,慢慢滑进了曼达的食道。
他剧烈的颤抖,整个人开始的抽搐。
诗人吓坏了,赶紧上前扶住了曼达,他在两天前才能勉强站起来,下盘明显不稳,曼达仰面栽倒,带着诗人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家主!家主!”诗人顾不上疼痛,紧紧抱住了曼达,“家主你怎么了!神灵啊,我就知道,我不该探究这件神物,我不该探究不属于凡人的智慧!”
曼达喘着粗气,艰难说道:“把天平收起来,把我带去另一个房间,快,越快越好,注视即将到来。”
“什么注视?”
“照我说的做!”
来到这个世界至今,曼达第一次感受到了神灵的注视,即将到来的注视。
那感觉就像有人打来电话一样,电话还没有接听,但曼达先听到了振铃声。
赫尔墨斯在神殿之中拨开了一片云雾,看到了凡间的曼达。
诗人正抱着曼达一瘸一拐冲进卧室,而此时的曼达已经陷入了昏迷。
赫尔墨斯皱眉道:“他受伤了?”
潘神站在一旁连连摇头:“我昨晚还注视过他,他很好,和四个女人折腾了整整一夜。”
“他可真有这份心情,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刚挑起了两股势力的争斗,从长远来看,这的确是一场值得庆祝的胜利。”
赫尔墨斯摇头道:“神罚之主和克罗诺斯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克罗诺斯受了重伤,战争很快会有转折,他不必在这边花太多心思,
奥德修斯就快到派务士国了,新生的神之名还不稳定,权柄刚刚萌芽,很可能会被雅典娜偷走。”
潘神道:“我去一趟吧,虽然在凡间力量会受到限制,但对付奥德修斯应该还绰绰有余。”
“那里离世界边缘太近,我们不能在那里轻易现身,规则就是规则,太过放肆会激怒盖亚,尽快在岩壁上刻下事迹,让哈鲁马斯的权柄更加牢固。”
咣!咣!咣!
远方的斧凿之声不绝于耳,赫尔墨斯轻叹一声道:“赫淮斯托斯还真是勤奋,奥林匹亚山上的诸神大多被人间遗忘了,还能有多少事迹留给他去雕刻?”
潘神抿了抿尖牙:“阿瑞斯经常到悬崖上篡改一些不光彩的历史,赫拉一直对此纵容,赫淮斯托斯又如此的固执,只要发现了篡改,肯定要修改回来,这段时间祂们在悬崖上出现过不少次争斗。”
“都是闲的!”赫尔墨斯的脸上出现了罕有愠怒,“看来我得给祂们找点事情做,桑迪尔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已经彻底掌控了美杜莎的身体,经常去森林的场里磨练自己。”
潘神说的很委婉,但赫尔墨斯明白祂的意思。
“让我如何理解这样的行为?祂去挑衅阿尔忒弥斯做什么?祂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了吗?从今天起让她守在山崖旁边,只要片刻空隙就去雕刻哈鲁马斯的事迹。”
潘神俯身施礼,正要离去,赫尔墨斯又叮嘱一句:“去看看曼达,他好像真的受伤了,伤的还很重。”
离开了赫尔墨斯的宫殿,潘神正打算去森林场搜寻桑迪尔,忽见卡利斯托拦住了去路。
潘神的心情不是太好,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祂都能把亲切的笑容摆在脸上。
“美丽的宁芙,找我有何贵干?”
“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要说那么大声”潘神左右看了看,“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到寒舍一叙,只管放心,我对你不会有非分之举。”
卡利斯托微笑道:“把你能想到的非分之举都拿出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潘神笑道:“那可真是受宠若惊了,美丽的仙子,请跟我来。”
来到了潘神的宫殿,卡利斯托解开胸针道:“我有两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潘神赶紧帮卡利斯托把胸针带了回去:“先说事情。”
“先做事情也可以的,”卡利斯托轻轻撩了下裙子,“第一件事,我想夺回在人间的权柄。”
潘神恭敬的把卡利斯托的裙子放了下来:“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
“别说的那么绝对,你的父亲是秩序掌管者,我在人间只不过是一群野人信奉的凡间神而已。”
“凡间神而已?”潘神招呼卡利斯托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葡萄酒,“我想你应该很怀念那种日子,身体里不停涌现出信仰珍珠,都快把你的肚子撑爆了。”
卡利斯托点点头道:“是有那样的情形,到了这种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信徒全都赶出去,不允许他们诵念我的尊名,可珍珠还是不停的涌动到信仰之囊里,我必须呕出来一些,否则没办法消化。”
潘神微笑道:“你也看到了天后今天的收获,十三颗珍珠,这已经算是值得高兴的一天了。”
卡利斯托道:“我知道天后的处境不好,可在人间她至少还有成千上万的信徒,每天的收获不该只有这么一点,我怀疑有人窃取了她的信仰之力。”
潘神摇头道:“没人敢窃取她的信仰,天后很暴躁也很敏感,哪怕被祂捕捉到一丝嫌疑,整个奥林匹亚山也会被搅的天翻地覆,
目前属于祂的信仰之力只有这么多,在人间,的确还有成千上万甚至几十万人记得祂的名字,但那些人根本不是祂的信徒,他们从不向赫拉祷告,更不会为赫拉献上祭品,
女人在结婚和生子的时候会向神罚之主祈祷,她们早就不把天后当做庇护者了,赫拉是写在羊皮书里的传说,是含在老太婆嘴里的故事,说书者和唱诗人可以为了两个铜币给天后编造很多香艳的段子,你难道认为这些人会给天后带来信仰之力吗?”
卡利斯托思忖片刻道:“还是有忠诚的信徒,上个月,赫拉收到了一场祭祀”
“是啊,一场盛大的祭祀,一共收获了两百零三颗珍珠,跟你在人间时的祭祀能相提并论吗?”
卡利斯托没作声,她在人间的一场祭祀至少能收获三五百颗珍珠,上千颗珍珠也不罕见。
潘神接着说道:“在人间,有四五个隐秘的组织信仰着赫拉,加起来一共有二三百人,这就是你说的虔诚信徒。
可这些人能有多虔诚呢?她们听说过赫拉的事迹,有着类似赫拉的遭遇,她们为赫拉献上祭品,希望换取赫拉的庇佑,希望赫拉帮她们找回她们在外招蜂引蝶的丈夫,希望赫拉严惩那些勾引她们丈夫的不知羞耻的女人,
可赫拉理会过她的信徒吗?在祂眼里凡人和尘埃有区别吗?你觉得凡人对着一座神像和几本传说能够献上多少虔诚?对着一个看不见,听不到,永远不会有任何回应的女神,凡人能够保持多久的虔诚?如果赫拉的神像被发现了,她们会被当做异端者,烧死在火刑柱上,面临这么大的危险,她们能坚持多久的虔诚?”
卡利斯托低下了头:“我在凡间时”
“你不一样,你曾经是活生生的神,神就在你的信徒眼前,你看着信徒膜拜,吃着信徒的祭品,惩罚着信徒的错误,这些他们都能看得到,他们能看到你的喜悦和愤怒,他们甚至能看到你为他们而战斗,这份信仰是真实的,哪怕只是一句对尊名的呼喊,都胜得过千万句祷告,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凡间有数以万计的军人秘密信仰着阿瑞斯和雅典娜,就连祂们收获的信仰之力都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可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已经失去了一切,我没有那种力量帮你夺回人间的权柄,那太珍贵了,而且现在这一切都属于雅典娜,我也没有力量和祂争夺,面对现实吧,或许别的事情我还能帮你。”
卡利斯托深吸一口气道:“我想找回我的儿子。”
潘神点头笑道:“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据我掌握的消息,你的儿子应该在凡间,我可以让父亲的信徒帮你搜寻他的线索,可你拿什么来交换呢?”
卡利斯托思索片刻道:“我可以帮你们除掉赫拉。”
潘神大惊失色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对天后非常的尊敬,没有任何仇恨”
“赫拉对你们的仇恨很深,”卡利斯托道,“祂和赫尔墨斯之间,总有一个要死,让祂死的早一点不是坏事。”
潘神眨了眨眼睛,卡利斯托说的没错,只是说的太直接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那么做,你有与天后抗衡的力量吗?天后的原初之力依然非常可怕。”
卡利斯托道:“我说了,是帮助,这件事情主导在你们,我只提供帮助。”
潘神闻言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告诉父亲,这桩买卖基本算是谈成了。”
卡利斯托又道:“等找到我儿子的线索,我还需要你们帮我救回我的孩子。”
潘神侧过脸道:“这就是另一桩交易了,你拿什么来交换呢?”
卡利斯托低声道:“我会把巨熊母神的权柄从雅典娜手里抢回来,一半交给你,一半留给我自己,成交吗?”
老山羊叹口气道:“你还是不愿面对现实”
“这件事情,主导在我,你们只需要提供帮助。”
潘神眼睛一亮:“能让我听听细节吗?”
“我在极寒之地当了一万年的凡间神,有些事情只有我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