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柳把着铁慈胳膊,道:“叶哥叶哥我陪你跳,回头找机会踩那女人的脚!”
铁慈可不敢把她拉进场中,道:“你就在这看着,别乱跑。”说着拉起丹霜。
丹霜似乎有一瞬间的慌乱。
铁慈很少见她露出这种表情,眼风下意识往她旁边一飘,却看见高个子好像正在飞快地缩手。
怎么了这是……
方才……那家伙是想抓丹霜的手,还是想拉丹霜去跳舞?
铁慈顿时便不大愉快了。
她田里的好白菜,猪惦记着是正常的,但是想随随便便拱了的,是不行的!
她一边拉着丹霜往场子里走,一边道:“哎,你跟着我,这些年也算见识了的,可不要轻易被人拐了去。”
丹霜凛然道:“他想得美!”
铁慈:“他,他谁啊?这就对号入座上了?”
丹霜顿时就不自然了,半晌憋出一句,“主子何等英雄,掰男成断袖,掰女成蕾丝,我不敢说不遑多让,必也不会轻易被人折服了!”
“这种事论什么英雄?软和点姑娘,谈恋爱不需要屈身折节,但也不需要杀气腾腾。”铁慈手腕一扬,“你只别轻易理会他就行,我瑞祥殿的人,不过五关斩六将谁也别想娶。来,跳舞,让他看看你美绝人寰的舞姿,然后惨绝人寰地肖想而不得。”
丹霜顺着她的手势转了一个身,难得的微红了脸,“什么娶不娶的。没那回事。”
铁慈一笑,搂住她的腰。
两人和师父学过交际舞,交谈中无意间便施展开来,篝火旁跳舞的,也多半是逐对成舞,但那都是随便乱跳,哪有交际舞流畅优美,哪怕铁慈扮演的是容貌平平的二担,但举手投足间散发的优雅美妙,依旧让人们眼光不断飞来。
萍踪姑娘显然也注意到了,停了下来,观察了一阵,她也是个聪明的,跟着跳了几步,也便会了,拉着伙夫便跳了起来。
伙夫显然也是个聪明人,也能走起舞步,但是不那么顺畅,总是频频踩萍踪姑娘的脚。
萍踪姑娘频频被踩,也不愿意放开伙夫,就是跳起来总动不动抽一下,抽筋似的。
后来她忍无可忍,每次伙夫要踩她了,便将伙夫往上一举。
伙夫:“……”
铁慈携着丹霜翩翩起舞到了他们身边,铁慈忽然道:“换个舞伴。”手一推一拉,已经将丹霜推给了萍踪,自己接回了伙夫。
那两人都是旋个身,眼前忽然换了人,一连番动作行云流水。
丹霜还好,毕竟和铁慈一起长大,只冷冷地俯视着萍踪。
萍踪却已经傻了,直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是怎么换的。
那边伙夫眉飞色舞,抓着铁慈快活地荡了一个圈,转眼荡出了三丈外。
“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他道,“你怎么舍得我和那只女黄鼠狼跳舞呢?”
铁慈望定他,慈祥地一笑,忽然手臂一振。
这回伙夫被扔进了船把式的怀中。
船把式:“……”
铁慈这一转,转到了高个子面前,他不知何时也被拉进了场中。
高个子看见她便如见猛兽,顺手将身边一个人抓来顶缸。
那人却是矮个子,正欢快地和高个子逐对而舞,一睁眼看见对面的人,吓得浑身一颤,然后苦着脸抱着腿蹲下去——抽筋了。
这个时候丹霜却又转过来。
萍踪终于反应过来,把她转了出去,丹霜自然不肯,两人手臂抓着手臂,斗牛一般在场上较劲半晌,丹霜终于稍逊一筹,被扔出来了。
丹霜气哼哼地转出来,寻找自己的太女,结果一偏头,看见高个子站在她面前。
高个子对她看,她对高个子看,高个子微微抬手,丹霜此时却还在生气,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你去踩她一脚,把她摔出去,我就陪你跳。”
高个子哼一声,道:“谁要和你跳舞?”
丹霜眼神一冷。
高个子却已经舞了过去,此时萍踪正在寻找伙夫转哪里去了,不妨一个人高高地矗过来,拉着她便转,边转边踩脚,萍踪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踩了七八脚。
踩到萍踪忍无可忍,一抬手把高个子扔过去了。
高个子落地正在丹霜面前,两人对望半晌,高个子一偏头,道:“踩得怎么样?”
丹霜唇角往上扬,拼命往下压,冷峻地道:“还行。”
高个子:“……那?”
丹霜依旧的冷峻,略带几分无可奈何模样,也一偏头。
两人便一个往左偏,一个往右偏,对着移动了几步。
然后高个子终于下定决心,手飞快地往丹霜臂上一搭,不像准备跳舞,倒像擒拿手。
就这么擒拿住了她。
丹霜轻微一让,又停住。
两人又对看一眼,便跳了起来。
细节说起来浪漫,但在别人看来,这两个水手古古怪怪的。
像一对丑断袖。
大抵这一般细节,只有矮个子能看出些妙处来。
他早就出了人群,自己盛了牡蛎酒来喝,一边喝一边盯着两人那眉眼和手脚底的官司,啧啧赞叹加淡淡担忧,怕跳着跳着踩了脚坏气氛,怕这好时光不能久,怕那姑娘脾气太大和慕四一对顶牛以后天天吵架怎么办可不要害他倒霉……无数的纠结在脑海中哒哒哒跑过去,最后却想起那日在他背上的姑娘,温柔又强大,和他轻声说我不嫌。
矮个子牡蛎酒滴到了地上,整个人忽然有点痴。
场上却有点乱了,大家都在转来转去,萧问柳很听话,铁慈不让她上她就不上,看得格格直笑。
兰仙儿一直在她身边,给她端粥送汤喝度数不高的牡蛎酒,接连灌了好几碗之后,萧问柳觉得下腹越来越涨,终于忍不住,拉了兰仙儿悄悄往人少处走。
场上,伙夫给铁慈扔出去,却还不死心,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又心眼十足地向铁慈靠近,蓦然一个人转过来,拉起他的手,正是一喜,却发现是船上一个油腻的水手。
伙夫把那家伙扔了出去,再转一圈,这回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萍踪。
萍踪一脸惊喜,像是觉出了这躲猫猫的妙处,伙夫可不觉得妙,对着萍踪一笑,然后唰地背身一转。
却忽然被人拉住,转头一看是萍踪,萍踪手上用力,要让他团团转着回到自己怀中。
却有一人悠然舞来,抬手一拉,便将伙夫另一只手臂拉住。
一时间伙夫一前一后两个人,萍踪和铁慈,各自拉住了伙夫,角力。
铁慈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两个母亲争孩子,法官让拿刀来一人一半,真正的母亲松了手。
现在倒也差不多,谁更用力,谁不心疼。
她不心疼,她不放手。
萍踪姑娘更心疼,她立即放了手。
伙夫欢快地投向铁慈怀抱,一点也不在乎铁慈的不心疼。
两人抱着,翩翩转了个圈。
然而萍踪姑娘并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
她放手了看中的男人,却不会放过敢抢他的别人。
这边一个圈还没转完,那边她已经转了过来,这回一抬手,便抓向了铁慈的肩膀。
她左手五指指甲雪白坚硬,坚冰似的,右手五指指甲却又微微透着红,还没接近便散发着热力,竟然左右手是一热一寒完全相悖的两种内功。
不等铁慈避让,伙夫忽然转头,那一冷一热的爪子眼看就要抓到他脸上。
萍踪急忙错步,手指唰地插在正好转过来的一个人肩头。
那人惨叫一声,眼看左肩唰地蒙上一层霜白,右肩却出现五个焦黑的洞,洞边皮肉烤干,衣裳灼卷。
那是个船上水手,正蹦跶得欢,转眼遭了灾。
场中出事,欢舞的人们纷纷停下,愕然看着这里的争端。
萍踪站在场中,皱眉看了看地上的水手,没几分惋惜后悔神情,也不觉得麻烦,更多的是对事情不顺心的意外和不满。随即她干脆拍拍手,道:“别跳了!”
船把头赶过来,看着那水手伤势,显然人已经废了。
这人是他的得力手下,老把式都很宝贵,然而身在鬼岛,他什么都不敢说,默默把人拖了下去。
船主也在人群中,见状连忙退出人群,躲到一边。
萍踪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自顾自对大家道:“我看中了一个人,今晚就是我的洞房了。”
岛民便开始欢呼。
萍踪又对船主道:“准备好聘礼。要平常的双倍。”
船主一脸难色,不敢不应。
萍踪便走向伙夫,拉他的手,道:“走吧,我带你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