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人如昨

灯还开着,气氛却一下暧昧起来,阮薇开始害怕,眼泪又掉下来,缩在他怀里。

他不喜欢她哭,小时候她要是哭了,他就更凶,可今天这眼泪却让他温柔很多。

“阿阮,”他抱着她吻,叹息的声音,“我害你伤了这条腿,你都说不怪我。那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一定会找你报复?”

他顺着她的肩膀一路吻到她手腕上,那都是她这些年自残留下的印记。他皱着眉吻,最后没办法,像要惩罚她,用上噬咬的力度。

阮薇觉得疼了,推他想抽回手,可叶靖轩力气那么大,她衣衫不整地在他怀里,眼看他发狠,好像要把她的手都咬断了,让她干脆死个痛快。

她知道他只是心疼自己,瞬间满盘皆输。她突然抱住他的头贴在自己胸口,抽噎着哭,不肯松开他,只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

叶靖轩并没有勉强她,阮薇这一天精神崩溃,脆弱得不成样子,于是他拉好她的衣服,重重叹气,起身放开她,让人给她送睡衣进来。

她想要说什么,他却先开口:“把芯片还给我,你就可以离开。”

“靖轩……”阮薇突然叫他。

叶靖轩停在门边,两人都没说话,但他明白。

人这一生能做的太有限,爱就那么多,恨也那么多,他们太早挥霍完了,再也回不去。

属于过去的温存,撑不过分毫片刻。

门上有黑色的漆,漂亮的浮雕纹路,叶靖轩的手指一点一点叩着,他告诉她:“阿阮,别再做梦。我不怪你,可也不爱你了。”

叶靖轩说完就走出去,放她自己去洗澡休息。

阮薇看着他的背影闭上眼,一辈子没服过软的男人,曾经愿意把心都捧给她看,是她不珍惜。

兰坊这条街从战乱年代开始见证过太多血雨腥风,这条街上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藏着钱权名利的巅峰,可惜是人是鬼通通逃不过生死大限,多少任会长来了又去,只有它自己从一而终,最终成为这座城市脸上的一道疤。

这里的院子永远四四方方,没有声音,没有人,可是四下都藏着见不得光的眼睛。

叶靖轩顺着长廊向外走,方晟见到他,慢慢跟过来,低声说:“三哥,会长的人回去了。”

他听了也没什么表情,靠在廊柱上回身,点一根烟慢慢地抽,整个人在半边桃树的影子里,暗得快要和夜色融在一处。

“叫医生进去看看,阿阮在发烧。”

方晟点头去找人吩咐,回来看他沉默不语,又看他房间里的灯光,最后开口说:“三哥不能开这个先例,敬兰会有规矩,背叛者不能留活口。”

叶靖轩一口烟呼出来,似乎觉得他这话可笑,随口扔出一句:“规矩是人定的。”

“可如今会长盯上咱们这边的事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毕竟因为薇姐,当时老宅被查,芯片失落,闹出这么大的波折,直到今天南省都不太平。”

叶靖轩手指动了动,烟灰落下去,他转向方晟,只不过微微抬手就让方晟低下头,自知说错话。他手指上的光亮明明灭灭,方晟摊开手心,他就直接把烟按灭在他手上,方晟咬着牙一语不发。

叶靖轩整个人还站在树影里,光线太暗,看不清他额头上的疤,好像什么都能掩饰过去,盛世太平。

他和他说:“再让我听见一次,烧的就是你这只手。”

方晟不再说话。

叶靖轩往回走,边走边开口:“我说过,谁敢动阿阮,走不出第二步。既然规矩不留她……就给我改这个规矩,要是陈屿不改,那也简单。”

方晟听得一阵心惊,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示。

前方的男人依旧那副不容置疑的口气,又把后半句说完:“那我就让他做不成这个会长。”

叶靖轩最终还是走回了卧房,阮薇已经洗完澡,可是她发着高烧,整个人都发虚。他一进去看见她倒是听话换好睡衣了,可是她根本就不敢去床上躺着,还是蜷缩在厅里的沙发上,头发都在滴水。

请来的医生没见过这个女人,态度不冷不热,测过体温,准备给她打退烧针。

叶靖轩看她这副样子,一言不发地去拿毛巾过来,把人抱到床上,又包住她湿漉漉的头发慢慢擦。

整个过程里,医生跟着他们两人进进出出,明显看出叶靖轩对她不一样,他口气也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大堂主放心,就是着凉,嗓子发炎了,一会儿退烧了就没事了。”

叶靖轩“嗯”了一声揉着毛巾,阮薇人都在他怀里,打针的时候她下意识侧过脸不敢看,缩了缩肩膀,他重重叹气,忽然说:“拿刀割自己的时候你怎么不怕?”

那医生早就看出来了,又不敢问,目光停在阮薇的手腕上。

她不说话,沉默地要去拉他的手自己擦。叶靖轩又有点不耐烦,抱着她的头,勉强压住火气说:“听话,别乱动。”

医生随后出去了,留下退烧药让阮薇吃。叶靖轩去给她倒水,回来的时候阮薇坐在他的床上,睡衣是白色的丝绸,这一下衬得人更脆弱,她一整晚都在发烧,只有脸烧得微微发红。

叶靖轩端着水,看着她忽然连半句硬话都说不出,他的阿阮啊,小时候最不会骗人的傻丫头,最后却把他骗得团团转,他最心疼的小姑娘,最后却看见她手腕上一刀一刀的伤口。

他真是什么气都生不起来。

叶靖轩盯着她吃完药,看她头发干了才让她乖乖躺下睡觉。阮薇看看周围问他:“这是你的房间吗?我去别的地方。”

他竟然不回答她,当着她的面换了件睡衣就躺下了。

阮薇动也不敢动,气氛一下就静下来,她半句话都不敢多问。他过来把被子拉好,抬头对上她左躲右闪的眼睛,嘲笑她:“别想太多,我只睡自己的床。”

她又小声提醒他:“还是让我去别的房间吧。”

叶靖轩背过身把灯关上,房间里一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阮薇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连他的呼吸声都清清楚楚。

这样的黑暗和过去那几年没什么分别,他们都还年轻,又是自认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那会儿叶靖轩是真疯,一到床上什么都敢玩,逼她蒙住眼睛折腾她……那几乎要把人烧成灰的纵情日子,每一天都像末日,而阮薇心里藏了事,加倍顺着他。

唯一不同的是,老宅里还有座钟嘀嗒嘀嗒的声音,而这里静得让人心慌。

叶靖轩越发离她近了,就在她耳边扔了一句话:“你要清楚,你现在想做什么能做什么,都要由我决定。”

说着,他咬她的耳边,阮薇下意识就要躲,他却半点都不让,她一下吃疼,只能老老实实躺回他身边。

一切都太明显,叶靖轩模模糊糊的气息,他整个人的影子……阮薇觉得自己浑身烧得更厉害。他又浑又霸道,顺着她的耳后一寸一寸咬过去,像要把她生吞活剥,偏偏还在说:“我让你住在这里,你就别想再出这个门。”

叶靖轩的手探进她睡衣里,顺着腰线向上按在她后背,阮薇浑身异常的温度似乎格外勾人,他一下上了脾气,可她烧到咬牙硬忍,手指都在发抖,他今晚真逼她她受不了。

阮薇实在没办法,推他肩膀,总算示弱地喊一声:“三哥。”

叶靖轩放开她,伸手试她额头上的温度,随后躺了回去。

他手指向下,忽地捏住她的脸,阮薇抬手抓他,她一动,带得他声音都微微发哑,黑暗里谁的轮廓也看不见,她却听清那句话,逼着自己赶紧入睡。

他说:“你最好一直病下去,不然……我非弄死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