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承诺很快就起了作用,两天后亚历山大先生来到了公使馆,就以前的工作未到位向胡惟德道歉,胡惟德有些受宠若惊,忙说了很多客套话。送走了亚历山大先生,胡惟德摇了摇头,责怪陆云起说:“你呀你,还真有能耐,小小的一点事竟然惊动沙皇陛下,不就人家怠慢了你?害得亚历山大先生亲自来道歉,好了,茹科夫先生明天上午会在家等候你的指教。”
“胡大人,不是下官有能耐,要不是咱们在码头营救过公爵,在俄国办事会有那么顺利吗?”陆云起说。
胡惟德笑了笑,再无话可说。
第二天上午,陆云起来到茹科夫先生府上。依然是达茹科夫人开门迎接,她带着一贯的甜美笑容,似乎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
“夫人,真的很对不起,那天言辞有所冒犯。”
“安德烈也有不到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希望达茹科夫先生也不要太介意。”
“安德烈不会的,安德烈今天很早就出去了,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他叮嘱了很多次让我好好招待你。”
“他出去了啊,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陆云起说。
“安德烈很快就会回来的,陆先生不介意先在书房坐会儿?”
陆云起点了点头,随茹科夫上了二楼。
茹科夫夫人是位美丽又成熟的女性,不过二十四五岁,却有着超越年龄本身的得体举止。她斟了两杯咖啡,坐在对面和他聊了起来。她见多识广,仪态优雅大方,看不出仅仅是个家庭妇女。
“陆先生的法语说得很好,在法国待过很长时间吧?”茹科夫夫人问道。
“没有,只是在耶鲁大学读书时一位老师是法国人,我跟他学了一段时间法语。”陆云起答道。
“你真的很有天赋,我喜欢有天赋的男人。”
她正微笑地望着他,眼神温柔而深情。忽然他觉得她眉目间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也许是在某次聚会上见过,可他来俄国只在公爵的别墅参加一次聚会,印象中没有如此动人的夫人。
“陆先生,你在想什么?”她问道。
他愣了一下,笑着说:“承蒙夫人夸奖!”
“别叫我夫人,让我感觉很老似的,以后就叫我叶莲娜吧!”
“好的,我似乎与你曾在某处见过。”
“是吗?在哪?在中国还是美国?”
叶莲娜一边笑着问道,一边端起咖啡壶给陆云起添加咖啡。
“上周末你参加了巴布连科公爵在郊外别墅的聚会吗?”
“哦!没有。”叶莲娜说着不小心将咖啡泼了,“不好意思,我再去厨房盛点热咖啡。”
叶莲娜端着咖啡壶出去后,书房安静下来了。窗外的阳光洒进室内,让人的心境也轻松了许多。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随意走动。撩开薄纱的窗帘,看见庭院外的路上有马车在来来往往,这时有一辆马车疾驶过来,缓缓地进了院子。驾车的是一个戴着黑色圆顶帽和黑色披风的苍白男人,这个男人抬头正好与在二楼的陆云起打了个照面,那阴冷的眼神让陆云起不禁颤抖了一下。接着茹科夫走下了马车。听见一阵急促的上楼声,叶莲娜气喘吁吁跑到书桌前将一叠资料抱起,可是太过慌乱了,文件全掉地上。陆云起走过去帮她收拾。
“没关系的,我自己来。”
叶莲娜试图将他的手推开,忽然他从资料堆里看见了一张他自己的照片,不是一张,而是很多张,背景就是圣彼得堡街头。叶莲娜赶紧抱起照片,塞到书桌抽屉里并锁好。
“不好意思,安德烈临出门时要我帮他收拾下书桌上的资料,可一时忙碌就给忘了,他已回来了。”叶莲娜报以歉意地说。
这时传来茹科夫上楼的脚步声,他俩收拾好后回到沙发上,茹科夫就推门进来了。
“陆先生,让你久等了。”
茹科夫话语间明显热情了许多,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些资料递给陆云起,说:“根据资料显示,的确有不知名的组织在收集李鸿章访问我国的讯息,但是我们无法找到证人,我们一直在寻找线索的来源,很抱歉没有找到。我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相关情况,帮助我们开展工作。”
“当然可以,你能跟我详细说说是怎么发现这个情况的?”陆云起问道。
“我能提供的情况只能这么多,关于背后的细节请原谅我不能提供,毕竟这是机密。”茹科夫说。
陆云起拿着手中的资料说:“我的俄文不太好,这个我能带回去仔细研究,或你给我详细讲解下吗?”
茹科夫微微笑着说:“带走不好,但我可以给你讲解。”
“你还是对我不放心。”陆云起说。
“我对任何人都不放心,这是职业习惯。”茹科夫继续带着他迷人的微笑说。
“我能理解!”
“谢谢!”
茹科夫说着便接过陆云起手里的资料,详细解说给他听,无非是情报的分析,分析出的结果都是大家知道的,有人要利用李鸿章访俄制造事端,但这些人是谁,来自何方仍是个谜。
“或许这一切都是捕风捉影,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分析结果。”茹科夫说。
“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茹科夫望着陆云起,表情极其复杂,眼神中充满了哀伤,这样的感觉出现在一个情报机关头目身上是不应该的。
“茹科夫先生,你……”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太累了,想安静休息一会儿。”
陆云起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