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门边等待玛丽的时候,偷听到了卫兵们的谈话。托雷斯成功逃走了。这下有趣了。怕死的普林斯藏在了种植园里。很好。希望恐惧冰冷的双手攥住他的胃。希望惊慌让他夜不能寐。我期待着他被我杀死之时的眼神。
不过首先,我得想办法进去。想要进去,就需要……
她来了。不得不说,她真是个出色的演员。因为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她让我们所有人都相信她是个男人,而现在的她换成了新角色,这次不是改换性别,而是让守卫们相信她受伤了。没错,她表现得实在太出色了。
“站住!”门口有个士兵命令道。
“拜托,我中弹了,”她用嘶哑的声音说,“我需要救助。”
“天啊,菲利普,看看她。她受伤了。”
两个士兵里比较有同情心的那个走上前去,种植园的大门也在她面前敞开。
“先生,”她虚弱地说,“我难受,还头晕。”
富有同情心的士兵伸出手臂,要扶她进去。
“上帝保佑你们。”她说着,一瘸一拐地走进大门,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我从藏身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我听得到:剑刃弹出的声音,刺进血肉的沉闷响声,还有他们丧命之前低沉的呻吟,接着是身体倒地的响声。
我也进入了种植园,我们两人一起穿过园地,朝宅邸的方向冲去。也许有奴隶看到了我们,但我们只能希望他们不会拉响警钟。我们的祈祷得到了回应,因为在不久后,我们便潜入了宅邸,悄无声息地穿过一个个房间,期间以手势交流——最后我们发现他正站在宅邸后院里的一座观景台里。我们蹲伏在一道拱门两边,探头张望,看到他正站在那儿,背对着我们,交叉的双手放在肚皮上,眺望着他的土地,满意于他富足的生活。这个可恶的奴隶商人,他的财富建立在其他人的苦难之上。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坏到骨子里的人吗?即使在那些人里,劳伦斯·普林斯也是一等一的坏。
我们对望了一眼。这个人本该由她来杀,可出于某些理由,她挥手示意让我去。我站起身,穿过庭院,来到观景台下,站到劳伦斯·普林斯身后。
然后我弹出了袖剑。
噢,我给它上油的时候可没偷懒。说到海盗,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我们虽然不是居家的物种,但武器总是保养良好。这就跟保持船只干净整洁同样道理。这关乎需要,关乎生存。
我的袖剑也一样。如果它沾了水,我就会仔细擦拭,给它的每个部位都抹上油脂,因此我弹出剑刃的时候,它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事实上,普林斯甚至都没听见。
我咒骂一声,他终于吃惊地转过身来。他大概以为自己会看到手下的某个卫兵,正想大声呵斥对方的无礼,竟敢像这样悄悄靠近他身边。我将剑刃刺进他身体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而我把他放到地板上,让剑刃留在他的体内,就这么一直按着他,直到鲜血灌进他的肺里,生命也开始离他而去。
“为什么要像乌鸦似的在我头顶打转?”他咳嗽着说,“就为了让我这么个老人受苦?”
“你造成的苦难已经不少了,普林斯先生,”我平静地告诉他,“我想这是报应。”
“你们这些可笑的杀手和可笑的哲学,”他的语气带着垂死之前可悲的轻蔑,“你们活在这世界上,可你们却没法融入这个世界。”
我笑着低头看他。“你误解了我的动机,老家伙。我追求的只是金钱而已。”
“我也一样,伙计,”他说,“我也一样……”
他死了。
我走出观景台,把他的身体留在身后,这时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我抬起头,看到圣贤罗伯茨正在一处阳台上,样子和我记忆中一样。他将玛丽作为人质,用一把燧发手枪抵住她的头部侧面,又聪明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弹出袖剑。
“我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她朝我喊道,似乎对抵在头上的那把手枪毫不在乎。他会开枪的。他眼里的愤怒是这么说的。那双眼睛仿佛在熊熊燃烧。记得我吗,伙计?我心想。他们取走你的血的时候,我就站在一旁。
他还记得。“哈瓦那的圣殿骑士。”他说着,点点头。
“我可不是圣殿骑士,伙计,”我喊了回去,“那是个花招。我们是来这儿救你的命的。”
当然了,我真正想说的是“拷打你直到你吐出观象台的地点为止”。
“救我?我为普林斯先生干活。”
“那他可真是个不称职的雇主。他本想把你卖给那些圣殿骑士。”
他翻了翻白眼。“看来真是什么人都不能信了。”
也许他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因为玛丽选择这时行动了。她用脚跟踢上他的胫骨,等他痛呼出声的时候,她便扭过身,摆脱了他的手。她打向他拿枪的那条胳膊,但他避开了这一击,然后开了枪,但没打中。这时她失去了平衡,而他看到了机会,以阳台的栏杆做支撑,双脚踢中了她。她尖叫着掉了下来,就在我冲过去想要接住她的时候,她已经抓住了下方阳台的栏杆,随后爬了进去。
与此同时,圣贤拔出了另一把手枪,但被枪声惊动的守卫已经赶来了。
“罗伯茨!”我大喊道,但他瞄准的并不是那些守卫,而是警钟。
“铛!”
他没有射偏,效果也正如他的预想:就在玛丽轻巧地跃下下面的阳台,来到我身边并弹出袖剑的同时,守卫们也从各道拱门涌入了庭院。我们背靠着背站在那里,但已经没时间从容估算敌人的数量了。他们举起了滑膛枪和手枪,于是我们开始了行动。
结果我们每人解决了六个。十二个技艺和勇敢程度各有不同的人倒地死去,其中至少有一个多半不擅长任何类型的战斗。从他故作凶狠的眼神和呜咽着加入战斗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我们听到更多守卫赶来的脚步声,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于是我们冲出庭院,越过园地,一路上催促奴隶们逃走,救救他们自己。要不是有几十个守卫追赶在我们身后,我们肯定会停下脚步,强迫他们离开。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善加利用我们带来的机会。
等我们不再逃命,我也不再为罗伯茨的逃脱而怨天尤人的时候,我问了她的真名。
“我妈妈叫我玛丽·里德。”她答道。与此同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抵住了我的胯部。我低头看去,只见那是玛丽的袖剑。
谢天谢地,她在笑。
“一个字也别说出去,”她说,“要不我让你也做不了男人。”
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毕竟,她可是个知道怎么站着撒尿的女人。我可不打算低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