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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内有照明,是壁灯灯罩内的一颗灯泡所投出的昏黄光线。我看过史普林菲给我的国土安全部文档,所以认得我刚刚干掉的家伙。他是十九个人当中的第七号,名字我不记得了。我一路将他拖到甬道的另一头。水泥地板很老旧,被磨得闪闪发亮。我搜了他的身,结果他口袋里没任何东西。没有身分证明,也没有武器。我把他丢在沾满油污的小垃圾推车旁边,那些污渍已经旧到没有任何气味了。

接着,我找到了通往室内的内门,拉开外套拉链,静静等待。不知道要过多久他们才会开始担心失踪的那位老兄?我猜不用五分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派下来找他?大概只会有一个,但我希望越多越好。

七分钟后,她们派了两个人下来。内门开启,第一个人跨了出来,是史普林菲提供的名单上的第十四个人。他朝甬道大门再跨一步,让身后的第二个人出来,是名单上的第八个人。

接下来发生了三件事。

一,最先跨出内门的人停下脚步,发现甬道的门是关着的——这很不合理。若没有钥匙就无法从外侧开启那扇门,所以最早被派出去搜敌的家伙应该会让它开着,自己再到外面的人行道上偷偷摸摸地展开行动。但门是关着的,代表最早被派出去的家伙已经回来了。

最先跨出内门的人转过身去。

二,随后跨出内门的人也转身了,以细腻的动作关上内门,没发出任何声响。我没打扰他关门。接着他抬起视线,看见我了。

最先跨出内门的人也看见我了。

三,我举枪射击那两个人。三连发模式,每次子弹发射时都会发出四分之一秒长的短促闷响,“噗”。我瞄准他们的喉咙底部,任枪管自然地朝他们的下巴抬升。他们都很矮小,动脉和脊髓在短短的脖子上占据了很大的面积,是理想的射击目标。枪声在甬道内比空旷处还要响亮,让我有些担心。不过内门是关上的,那是块厚实的木板。在前任屋主卖掉空气权之前,它是通往户外的门。那两个人中枪倒地了。

弹壳在水泥地上滚动着,喀啦喀啦。

我按兵不动。

敌方并没有即刻采取什么反应。

我用掉八发子弹,还剩二十二发。七个人被抓,三个人被击倒,还有三个人活跳跳的。

加上那两个姓侯斯的。

我搜了刚刚倒下的两个人的身,没找到身分证件和武器,也没有钥匙,这代表内门没有上锁。

我把他们拖到垃圾桶旁边的暗处,排在第一个挂点的人旁边。

我按兵不动,但不认为还有谁从内门走出来。说到派遣搜救队这回事,西北前线的英国佬最终学到了不少教训,变得很谨慎,红军大概也是。而那两个姓侯斯的大概也了解那段历史。会了解也是应该的,毕竟那段历史当中的一部分就是席薇拉娜写的。

我按兵不动。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了。

我拿出来,查看盖子上的屏幕。未知号码来电,是丽拉。我不理她,因为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它就停止震动了。

我将戴手套的左手放到内门的门把上,小心地往下扳,感觉到锁舌脱离了封口片。我还满放松的。他们派了三个人出去,也就会预期当中的某个人回来,或三个人都回来。如果里头有人在盯梢,他就得花关键的一秒钟判断进来的人是敌是友,就像大联盟打者得判断投手的球是速球还是曲球。所需时间是五分之一秒,甚至更多。

但我不会迟疑,因为我看到的任何人都是敌人。

全部都是。

我打开门。

没人在里面。

眼前的房间空荡荡的,是过去那间餐馆的厨房,里头很暗,有被拆解过的痕迹。

橱柜的门板和抽屉都被移走了,只剩外壳,流理台上有好几个沟槽,原本摆在那里的电器都被拿到包厘街的二手商店卖掉了。原本装有水龙头的地方现在只看得到墙上的旧水管,天花板上有钩子,原本是用来挂炖锅的。房间中央有张大石桌,摸起来冰凉、滑顺,因长年使用而有些微凹陷,原本可能是用来烤饼的。

不久前,彼得·莫里纳就死在上面。

我百分之百肯定这就是我在DVD看到的桌子,内心没有丝毫疑虑。我知道当时摄影机设在哪里,也知道是从哪里打光的。我知道她们会用磨损的绳子绑住彼得的手脚,然后在桌脚打几个结。

我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我不管它。

继续前进。

有两扇摇摆门通往用餐区域,一扇给进门的人走,一扇给出门的人走。一般餐馆的标准配置,防止工作人员相撞。门上有个小窗户,高度和五十年前的人的视线平均高度相等。我蹲低身体,往窗外看。另一头有个长方形的大房间,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椅子什么也没有。灰尘和老鼠屎堆积在地上,黄色的光线从又大又脏的窗户打进来。

我用脚顶门。铰链发出“呀”的一声,音量不大,门随后开了。我走进用餐区域,左转再左转,找到一条设有厕所的走廊。厕所门有两扇,一扇标着淑女,一扇标着绅士。标示用的牌子是黄铜色的,上面写着英文,而不是画着穿裙子或裤子的小人。

走廊上还有两扇门,左右各有一扇,门上的黄铜色牌子写着:私人空间。其中一扇连回厨房,另一扇通往楼梯间,通往楼上。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我不管它。

策划任何袭击行动都要遵守一个标准的作战要领:从高处发动攻击。但我没办法,我没有这个选项。就在以色列编写防范自杀炸弹客教战守则的那个时期,英国空降特勤队发展出新的战术:从屋顶垂降到高楼窗户内,或直接打穿屋顶,或从隔壁建筑的阁楼打通目标建筑的阁楼。又快又有戏剧性,通常都很成功。如果有办法发动这样的攻击会很棒,但我无法。我只能玩比较沉闷的招数。

至少目前为止只能这么办。

我打开通往楼梯间的门,来到一个长三十英寸、宽三十英寸的玄关。通往民宅的门就在我对面,伸出手就能碰到。穿过那道门之后,就能走向被黄带子围起来的那道门了。

玄关内有道窄梯向上延伸,它在半路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然后继续通向二楼,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我拿起来确认,是未知号码来电。我将手机放回口袋,一会儿过后它不再震了。

我开始爬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