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挂断电话,将DVD塞进口袋,走进旅馆大厅的厕所隔间里呕吐。
我会吐不是因为看到那些画面(我还看过更糟的),是因为怒气、愤恨、沮丧等等腐蚀性的情绪在我心中搅成了一团,我必须找个方式发泄。之后我漱漱口,洗个脸,喝点水,在镜子前面站了一会儿。
我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把现金、护照、提款卡、地铁储值卡、瑟瑞莎的名片收回去。接着我把牙刷和接过丽拉电话的那支手机也留下来,把其他两支电话和随身充电器、死去的四个私家侦探的名片、瑟瑞莎从伙伴短信转抄过来的笔记都丢进垃圾桶。
DVD我也丢了。
在睿客买的那个有粉红色保护套的随身碟我也丢了。
我不再需要诱饵了。
摆脱烂情绪和一些烂东西后,我走出厕所,去看史普林菲还在不在。
他还在。
他坐在大厅的酒吧里,窝在一个角度很好的角落,面前桌上放着一杯水。
他看起来很放松,但四周状况都在他掌握中。
俗话说,特战队成员牵到纽约也是特战队成员。
他看到我走向他了,我在他身边坐下,他问:“是民谣吗?”
“对。”我说:“是民谣。”
“把民谣烧进DVD?”
“还拍了舞蹈呢。”
“我不相信你。你脸色都白了。我知道阿富汗传统舞蹈很糟,但没有糟到那种地步。”
“拍的是两个人。”我说:“他们的肚子被剖开,内脏被掏出来。”
“用摄影机录起来?”
“活生生,血淋淋,死翘翘。”
“配乐呢?”
“没声音。”
“被拍的人是谁?”
“一个是喀布尔的出租车司机,一个是苏珊·马克的儿子。”
“我在喀布尔从来不搭出租车的,我比较喜欢自己开车。南加州大学烂透了,他们不断阻挠,我很难追踪他的下落。我调查过他,他们说他跑得很快。”
“他再也跑不动了。”
“那两个姓侯斯的女人有出现在影片中吗?”
我点点头。“等于是坦承犯罪。”
“不重要,她们知道我们一定会杀了她们,而为了什么原因动手并不重要。”
“对我来说很重要。”
“照子放亮点,李奇。她们寄这个包裹给你就是为了激怒你,让你蹚浑水。她们找不到你,所以要你自己找上门去。”
“我会找上门去的。”
“你未来打算怎么做是你的事。但你得小心,得搞清楚一件事。这个战术她们已经用两百年了,所以那些凌虐的故事才会一直传进前线士兵的耳中。她们想引出搜救队,或诱使敌人做出报复性的攻击。她们希望囚犯源源不绝,滚滚来。问问英国人或俄国人吧。”
“我会很小心的。”
“我知道你会尽可能小心行事。但在你和我们谈完列车的事情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我看到的,你们的人也都看到了呀。”
“帮我们对你有利。”
“到目前为止没什么‘利’可言,你只给了我一些承诺。”
“我们拿到随身碟后,你所有的犯罪指控都会被撤销。”
“还不够。”
“你要我白纸黑字写下来?”
“不,我要这些指控现在就被撤销。我需要行动的自由,我不能老是在躲警察。”
“有行动自由后你要去干什么?”
“你知道的。”
“好吧,我会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还不够。”
“我无法给你保证,我只能试试看。”
“你成功的机率有多高?”
“零。但桑森可以办到。”
“你是在桑森的授权下来跟我谈的吗?”
“我得打通电话给他。”
“告诉他别再鬼扯了好吗?可以鬼扯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好。”
“你也要向他提起瑟瑞莎·李和雅各·马克,还有达克提。我要他们完全不留案底。”
“好。”
“雅各·马克需要心理咨商,如果他看过那片DVD的话就更需要了。”
“他不会看到的。”
“但我要他看,我也要苏珊的前夫莫里纳看。”
“好。”
“还有两件事。”
“目前毫无贡献的你也太会讨价还价了吧。”
“国土安全部曾追踪到那两个姓侯斯的女人和她们的手下从塔吉克斯坦入境的纪录,就在三个月前。用的好像是什么电脑算法吧。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估算敌人的规模?”
“没错。”
“还有?”
“我还要再见桑森一次。”
“为什么?”
“我要他告诉我随身碟里装的是什么。”
“没得谈。”
“那他就拿不到了。我会留在手上,自己打开来看。”
“什么?”
“你都听见了。”
“你其实已经拿到随身碟了?”
“不。”我说:“但我知道它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