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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不着告诉我,因为我知道的事已足以让我大略猜测。她的指纹有建档;还有,那三个脸色红润、待过部队的家伙急急忙忙开高速公路赶过来,却在几分钟内就离开了。这代表苏珊·马克的工作和国家防卫有关,但不是高官。她住在维吉尼亚州的亚南岱,我记得那是在阿灵顿的西南方。现在可能已经变得和我之前去的时候不一样了,但可能还是一个住起来舒服的地方,要通勤到世界上最大的办公大楼也很方便。二四四号公路从头开到尾就行了。

“她在五角大厦工作。”我说。

小各说:“她不该和任何人谈到工作的。”

我摇摇头。“如果真的是机密的话,她会说她在威玛百货工作。”

他没回话。我说:“我以前在五角大厦有个办公室,和那里很熟。给我个机会吧,和我谈谈。”

一会儿过后,他耸耸肩说:“她是在那里当行政人员的一般百姓,但把工作讲得很刺激。工作的单位是CGUSAHRC ,她从来没和我提过那里的事,弄得像是机密一样。自从双子星大楼事件后,大家能谈论的事情变得很少了。”

“CGUSAHRC不是个单位,是个人,美军人力资源处司令。她的工作也不会太刺激,因为那是个人事部门,做做文档和纪录而已。”

小各没回话。我把他姐姐的工作说得无足轻重,所以冒犯到他了吧,我想。我从拉克堡的研习那里学到的可能还不够,早知道上课应该要更专心的。沉默笼罩的时间有点太长了,气氛怪怪的。我问:“她和你说过这些吗?”

“没有。说不定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口气有点难过,仿佛发现自己姐姐的谎言被戳破了。我说:“人总是会去美化事情啊,小各,这是人之常情。通常这么做也不会造成伤害。说不定她只是想和你互别苗头,因为你是个警察。”

“我和她不亲。”

“你们还是家人啊。”

“我想是吧。”

“她喜欢她的工作吗?”

“似乎满喜欢的,应该也很适合她。她具备行政工作所需的技能:记忆力好、一丝不苟、很有条理,她也很会用电脑。”

我们之间的沉默又回来了。我的思绪又飘到亚南岱,那住起来愉快、没什么名气的社区。基本上算是个宿舍。在目前的情况下,它对我来说只有一个特质。

那就是距离纽约市非常遥远。

她并没有过得不快乐。

小各说:“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想到和我无关的事。”

“什么事?”

“只是想想。”

“想到什么?”

你和她不只四目相交。

我问:“你当警察多久了?”

“十八年。”

“都在同一个单位吗?”

“我和州警一起受训,然后调派到其他地方去。就像是棒球的农场制度。”

“你在纽泽西州碰过很多自杀案件吗?”

“每年大概一、两件吧。”

“有谁在他们行动前就看出端倪吗?”

“没有,他们通常都让大家意外。”

“就像你姐姐这样。”

“你说得没错。”

“但是,每起自杀案件背后一定有原因。”

“一定有。为了钱,为了感情,为了一些失控的鸟事。”

“所以你姐姐的自杀背后一定也有原因。”

“我不知道是什么。”

我再度安静下来。小各说:“你说就是了,告诉我。”

“这些不该由我来说的。”

“你原本是宪兵。”他说:“你看出了一些事。”

我点点头说:“我猜你碰上的自杀案件当中,有七成是在自家发生,另外三成是死者开上某条小公路,将排气管接进车厢。”

“差不多是那样。”

“但他们总是会在某个熟悉的地方寻死。某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某个明确的目的地,他们到达那里之后等心情镇定下来就动手。”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从未听过有谁千里迢迢跑到离家几百英里的地方,而且还是在交通工具上自杀。”

“我就说吧。”

“你是说她没自杀,但她确实自杀了。我亲眼看到的。我要说的是,她的做法很不寻常。事实上,我根本没听过有谁在地铁车厢里自杀的。是有人会‘跑到车厢底下’啦,但不会跑进车厢里自杀。你有听过谁搭乘大众交通工具,然后在半路上自杀吗?”

“没听过又怎样?”

“没怎样。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为什么?”

“因为你应该要从警察的角度思考,不要从弟弟的角度。一件离谱过头的事情发生后,身为警察的你会怎么办?”

“我会深究。”

“那你就深究啊。”

“就算深究了,她也不会活过来。”

“可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给你带来帮助。”这也是我在拉克堡学到的,但不是在心理学的课堂上。

我续了一杯咖啡,而雅各·马克拿起糖包把玩,让糖粒集中在一头,之后再倒往另一头,不断重复,像是在玩沙漏一样。看得出来,他的身为警察的理智和身为弟弟的情感都在运作,都写在脸上。深究,也无法让她复活。

他问:“当时还有什么状况?”

“有个同车厢的乘客在纽约市警局的人找上他问话前就溜了。”

“谁?”

“只知道是个男的。警方认为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被登录,说不定他背着妻子在外偷吃。”

“有可能。”

“对。”我说:“是有可能。”

“还有什么?”

“政府的人和私家侦探都问到你姐姐有没有拿什么东西给我。”

“什么样的东西?”

“他们没讲清楚。我猜是小小的玩意儿。”

“政府的人是谁派的?”

“他们不肯报上名来。”

“那些私家侦探又是谁?”

我猛然起身,从裤子后方的口袋掏出名片。便宜货就是便宜货,已经起绉了,还染上了我牛仔裤布料的蓝色。这条裤子是新买的,不久前才刷色。我将名片放到桌上,翻面,推到小各面前。小各看得很慢,说不定每行字都读了两次:确肯公司。保护,调查,调停。电话号码。他拿出手机播了号码,一小段时间过去后,鸟鸣般的三个音符传来,接着是预录的语言消息。小各切断通话,说:“没这家公司,电话是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