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VIP室里，蒋梦莹在水吧里小口啄饮着可乐，第三次看向手机上的时间，忍不住偏头问：“他到底来不来呀？”
她没指名道姓，符骏却知道她在说谁。
手里的薯条断成了两截，他直起身拍了拍手，装作不在意道：“早来了。”
“真的？”蒋梦莹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臂惊喜追问：“那他现在在哪啊？”
符骏视线落在她手上那串粉色晶石手串上，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你还戴着这个呢。”
“是啊。”蒋梦莹将手腕举高，对着水吧柜子里的光线，粉晶通透明亮，她撅起嘴：“你难得眼光好了一次，就戴着呗。”
符骏一喜，“那你是不是……”答应我了。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完，VIP室的门被大力推开。
马遥跳着进来，“乔子哥、大刘哥！”
两人专注打球，闻声抬眼，见到他身后进来的人，直起身来打招呼。
“夜哥。”
“夜哥。”
符骏被打断了话头，转头刚想骂人，身边的人突然跳下高脚凳，小鸟一样飞奔到门口。
“闻夜！”
闻夜低着头在回信息，进门“嗯。”了一声，眼都没抬，径直进门走向了水吧。
习惯了他这种冷淡的回应方式，马遥笑嘻嘻地蹦过去看乔子他们打球。
符骏见不得蒋梦莹被忽略后黯淡的表情，待闻夜靠近，照着他肩膀就是一拳。
谁知闻夜头顶也长了眼睛似的，略一扭腰，他打了个空。
“发神经？”闻夜绕到水吧后头的冰箱里拿了瓶冰水，放下手机，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水吧里光线暗，更显得他五官深邃立体，狐狸一样的眼扫过来，冷淡又自带魅惑的风情，喝个水都像在勾引人。
唉。
不怪蒋梦莹一门心思想往他身上扑，谁让他长了张让人想犯罪的脸。
符骏自知不如人，还是忍不住闷气地哼了一声，“事都办完了？”
“嗯。”
“你说许姣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符骏将一根薯条捏成渣渣，“都攀上你了，怎么还能跟姓沈的那玩意搅到一起去？”
许姣是闻夜前任。半年前她连着三个月风雨无阻地给闻夜送一日三餐，送着送着终于把自己送到他床上了，结果没谈几天，又泪眼婆娑地说受不了他的冷漠，主动提了分手。
没多久就传出她跟楼上那姓沈的好上了，又没多久那姓沈的找了帮人到处散布谣言，大意是闻夜暴力狂，喜欢虐待女友。
闻夜是无所谓分手之后女方有多迅速开始下一段，但这个下一段非得在他头上扣个屎盆子，那就不能忍了。
符骏想起许姣说分手时楚楚可怜的模样，至今仍觉费解：“她竟然说你冷漠，难道她一开始爱的不就是你这死德行？还是说她知道姓沈的有什么特殊技能？”他托着下巴胡乱猜测：“大老二？”
闻夜懒得接话。
符骏不死心追问：“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你说是不是？”
闻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是你妈个头。”
符骏撇撇嘴，正要略过这个话题，就听他口吻轻蔑地接着道：“再大能大过我？”
“……”
符骏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哈、行行行，你牛逼！”
他笑声太大，引得蒋梦莹从门边走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呀？”
符骏不敢在她面前口无遮拦，又忍不住要笑。
闻夜：“说让有些人不要犯贱。”
蒋梦莹好奇地望着他们：“谁呀？”
闻夜从水吧后出来，讥诮地瞥了符骏一眼：“贱人。”
从洗手间出来，周蓓蓓一再追问叶慈刚才在连廊上看见了什么，叶慈停顿了一会儿才说看见马遥跟人吵架。
周蓓蓓看出了她的迟疑，挽着她手臂问：“吓到了？”
叶慈一怔，听她这话的意思，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你见过他们…吵架？”
周蓓蓓也不瞒她：“没亲眼见过，但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叶慈蹙眉：“怎么回事？”
“逃课打架闹事，不良少年三件套，在附中还见得少吗？”周蓓蓓说：“实话告诉你吧，这群人之前都是附中的，是个‘团伙’来着，为首的是符骏跟他一个哥们儿。他那哥们儿长得贼帅，蒋梦莹爱他爱的要死，不过一直没有下手机会，只能先委屈跟符骏一块玩了。”
叶慈诧异：“你都知道？那你在车上还表现得那么惊讶？”
周蓓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蒋梦莹之前总是会从学校里带不同的女孩儿来这儿做陪衬，我跟其中几个女生认识，大家一块把从这里知道的信息凑一凑，就差不多猜到怎么回事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她啊。”
“那你为什么叫我来？”她好像没被蒋梦莹选中吧。
“我也不想的。你别看蒋梦莹刚才在车上好像很热情的样子，一会儿她就该只跟那些男生玩儿了，我一个人当背景板实在是太无聊了。”周蓓蓓说着，伸手指了指地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而且上次七班被叫来的女生看见他们打架了，吓得不轻。”
叶慈想起刚才修罗一样冷戾的那个人，心下微沉。
那样冷静的残忍，换谁都会被吓到。
“你不一样，你一向都很冷静坚强的，有你陪我我才安心嘛。”
“……冷静坚强是我的错咯？”
“哪能嘛！”周蓓蓓自知这事儿做的不太地道，也不解释了，抓着叶慈的手开始撒娇：“对不起嘛叶慈，你就陪我这一次，好不好？你放心，待会儿等他们玩开了就没人记得我们了，你可以做作业呀、玩手机呀，干什么都行，等晚上吃完饭，我亲自送你回家。”
事已至此，叶慈只怪自己无知上了贼船，现在想下船也来不及了。
狠狠戳了一下周蓓蓓的额头，她无奈叹气：“你最好说到做到。”
周蓓蓓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回到VIP室，果然如周蓓蓓所说，蒋梦莹已经跟符骏他们玩成一片。
两人轻手轻脚进了门，谁都没有惊动，自觉地到水吧那儿当起了背景板。
叶慈坐定后环视一圈室内，没见到闻夜。
她问周蓓蓓：“是不是还有人要来？”
周蓓蓓拿了杯可乐喝起来，“当然啊，这才多少人。”她将转椅转到面向台球桌，目光扫到角落里的某人，差点把吸管咬断：“我靠、他今天来好早！”
“谁？”叶慈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V2桌后，闻夜右手支着球杆依靠在墙壁，杆头只到他胸口，轻插在腰间的左手上戴着台球专用的三指手套。
纯黑色的指套与他修长的手指严丝合缝紧密相贴，露出的无名指与小指肤色冷白，白衬衫在他腰间堆积出浅浅的褶皱，他仿佛一个绅士，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禁欲的性感气息。
符骏正帮蒋梦莹作弊，悄悄将白球往她杆前移了移位，闻夜看见了，但没出声，唇边一抹浅淡弧度代表了纵容。
心口忽然跳错了半拍。
叶慈从没见过这样的闻夜。
周蓓蓓在耳边唏嘘：“我刚说的大帅哥就是他，你不敢相信吧，他以前是我们学校的，可惜我进校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学校了。再看看蒋梦莹，不仅认识他，还能跟他一块打球。真羡慕她啊。”
即便有符骏帮忙，蒋梦莹还是没碰到白球。
她懊恼地跺了跺脚，撒娇着让闻夜再给一次机会。
闻夜从角落里上前，顶灯在他凌乱的黑发上洒下一片淡白光晕，他整个人都是松弛而温和的，“给机会你也不中用。”
他上前将杆一横，上身伏低无限靠近桌面，下巴与球杆呈一完美夹角，找好角度瞄准黑球，他目光如鹰，胜券在握的霸气在这一刻凸显得淋漓尽致。
啪——一杆进洞。
干脆有力地一击，白球停在黑球刚才的位置上原地旋转卸力。
闻夜轻松收杆，摸了支烟咬在嘴边，散漫痞笑：“三比一。符骏，你再不换队友，恐怕要输的连裤子都没得穿。”
“少吹牛逼。”换队友是不可能换队友的，符骏眼珠一转，忽然回头，指着水吧旁边的叶慈道：“免得你说我们二对一欺负你，我再给你配个队友。”
叶慈毫无心理准备，突然被指，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她下意识抬眼。
闻夜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眼中笑意尽褪，冷肃的面容一片冰凉。
心头咯噔一下。
叶慈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不会玩。”
符骏要的就是她不会玩，“有人会玩就行啦。”
“可是我……”叶慈还想说什么，后腰突然一痛，跌下了凳子。
“哎呀别磨叽了，赶紧的。”
符骏没什么耐心。
隔壁桌的人这时也停了杆望过来，个个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哟，二对二啊。”
“好诶好诶，好久没看比赛了。”
“没点赌注吗大家？”
符骏见叶慈畏畏缩缩的模样，像是已经赢了似的，转头对闻夜挑衅道：“要不这样，我在慕苏订了位置，谁输了晚上谁请客怎么样？”
叶慈记起周蓓蓓说那位置吃饭很贵，赶紧冲闻夜摇了摇头。
闻夜眉梢轻轻一挑，沉甸甸的目光从她面上移开。
叶慈刚想舒口气，就听见他淡淡表示：“行啊，这客就算我请了。”
他将球杆夹在臂弯，掏出火机点了烟，袅袅薄雾之后，他眼尾流露出的睥睨直接激起了符骏的好胜心，“你掏钱就行。”
符骏亢奋地撸起袖子：“老子还就不信了！”
叶慈见他们这是要直接开干的架势，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生无可恋地垂下眼，认命地走上前去。
符骏亲自摆球，还差两个，蒋梦莹一个袋一个袋的检查。
叶慈停在闻夜身侧，谨慎地与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巧克力薄荷的烟草味道不断从身边飘来，闻夜用只有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问她。
“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