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暴雨。
果然没骗人。
初上的华灯被狂泻而下的雨水冲刷着,天上一团一团似浸了墨水的棉絮。
偶尔还有一两声闷雷。
淅沥的雨声被车窗过滤了大半,林瑾欢竭力地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驾驶位的男人同她保持着非常友好的距离,车内的气氛却过于逼仄。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默着注视着不断从眼前刮过的雨刷,随意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一下两下的,敲在她心上。
就在不久前,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露天舞台上。
灯光与烟气混在一起,淅淅沥沥的雨模糊了画面。
台上的人抱着他一直钟爱的贝斯,暴露于四周湿雾中,微垂着脑袋,引领整个乐队的节奏,四周的音□□露着荒凉又热血。
台下的观众说多不多,五颜六色的雨伞静静听着。
林瑾欢眯着眼睛扫了一下其他人,忍不住自嘲。
本该是她站在他身边陪他淋雨肆意活在音乐中的。
然后,不知怎的,她便坐在他车子里了。
良久,他侧过脸,一颗捣蛋的水珠顺着他的发尾落到他衣领里,最终消失不见。
他终于将目光投在她脸上,双眸亮得惊人。
亮得林瑾欢心脏又是一缩。
喉咙中溢出一声轻笑,带着少些自嘲:“林瑾欢,你好样的。”
青春期的男生个子窜得快,五官也越来越明显精致。
林瑾欢看着熟悉又有点儿不是记忆里的感觉的面容,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又不知道说什么。
“……”
好在,男人笔直的西裤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将一室的浓郁粘稠撕破,打碎了让她无可适从的氛围。
也同时,将她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
林瑾欢从厚重的棉被中探出脑袋,一脸茫然地坐起来,身处在她的大学宿舍里。
她几乎没梦见过林可叁。
怎么会突然梦见呢。
而且梦见的,还是她尚未见识过的、成为成熟男人的林可叁。
枕头边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铃声与梦中那道刺耳的声音重合。
林瑾欢瞥了一眼来电者,点了接听,一手撩开遮光度很好的帘子。
外面的确阴沉着,乌压压的一片,让人厌烦。
李椒崽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正在涂隔离霜,听见声响回头看了她一眼。
林瑾欢朝她点了点头,将帘子拉开,又裹紧身上的被子,声音嗡嗡的还带着困意:“妈。”
白嫩的脚趾露在被子外面,随即缩进去了。
电话那头,余茹的嗓子轻轻柔柔的。
“在睡觉吗?今晚会不会睡不着了?”
她的妈妈,有时候能温柔得让人遗忘她曾经气急败坏又戳人心窝的言语。
林瑾欢应了一声:“有点感冒了。”
“有没有吃药?”
“有。”
“……”
“有什么事吗?”林瑾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退烧了。
“寒假,回来吧?”
余茹握着手机,身旁的丈夫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肩。
自从林瑾欢去南汕市上大学,跟家里的联系渐渐少了些。
一开始是以为孩子往外跑自己独立生活了,忙了,没时间多交流,后来便是小长假借口不回家,寒假暑假仅仅回来呆上一两周,几乎都在自己房间里捣鼓,不怎么出去社交,在家里倒是乖巧。
就是太乖了。
问什么答什么,其他的也没怎么主动说了。
呆不上一半时间就兀自买了车票回去了。
南汕市离家里不远不近。
余茹从这几年小女儿的举动中窥见了她的部分想法,心底渐渐清明了些。
不知道从哪儿入手解决,每每放假问几声以后,也就由她了。
“啊,我找了……”
个兼职。
林瑾欢揉着鼻子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你还记得你高中一直去的那家酒吧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林瑾欢应了一声。
“我前几天遇见你那同学了,他说漏嘴了。
“那酒吧要关门了。”
“……”
掐了电话,她揉了揉身上的被子,最终还是抵抗不了空气中氤氲的寒气,脑袋重新跌到柔软的枕头中。
双眸失神地望着上方,不可制止地想起那间酒吧。
——妄想。
名字起得悲观,但林瑾欢在那儿却很快乐。
她最喜欢坐在舞台旁边的吧台,一条腿撑在地上,另一条随意搭在高脚凳的脚蹬上,叼着吸管喝捧在手里的饮品,指尖随着歌手的旋律敲在玻璃壁上,偶尔膝盖微微抖了几下。
心情是畅快的。就像泡腾片猛的从瓶子中滚下来落入水中,刺啦激起一整串气泡。
她时常感觉自己就是里边的一只水分子,被气泡不停冲撞着,也随着气泡肆意游荡。
张谷鲈曾经说她坐高脚凳的姿势跟林可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一个看起来还挺乖,一个就很大爷了。
……
林瑾欢从床上挣扎了起来,摸出手机给学姐发了个短信。
考完期末最后一科,林瑾欢从宿舍拎行李回家。
临走前李椒崽塞给她一罐梅子干,说是怕她路上嘴里无味,容易反胃。
她接过了,在高铁上边咬着吃边写她的东西。
高考完,林瑾欢闲着无事便开始往各个公众号杂志投稿。
大致是运气不错,一连几篇被一个有小些粉丝基数的公众号拿下,反响也不错,随后就被签到旗下,建起属于自己的公众号,相互合作下,也算是为她添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金钱,还有履历。
思及,林瑾欢又突然想起那时候,非常非常雀跃的根源是他的一句赞赏,是他眼里流露出的惊艳与信任。
那时候林可叁随口就把歌词的部分交给她,后者受宠若惊,随即是一连几夜的兴奋,紧张与未眠。
好在最终的成品对得起,他。
那时候林可叁眼角眉梢都是笑:“林瑾欢,你这玩意儿写得可以啊。”
“阿德首席作词家。”
噢,原来自己还挺棒的。
那时的林瑾欢面上推辞,让他不要乱夸,一边又忍不住开心。
鞋子落在“妄想”的门口时,是林瑾欢到B市的次日。
昨天回家喝了一大碗香浓的鸡汤暖了胃,陪着爸爸吃了点夜宵就回房间休息了。
睁眼是第二天的中午。
再收拾收拾行李,整理整理房间,就到晚上了。
“妄想”在B市市中心广场旁边,旁边是较高档的餐厅,不愁人流量。
入口仅仅是一道两人宽的木门,刷上沉稳的黑白色,简简单单印着店名,在两盏欧式镂空的小灯映射下肯定来客的选择。
一间不太惹眼,又有格调得让人无法忽视的酒吧。
她在原地站定,那灯还活着,尽职地将她脚下的区域填亮。
她的妈妈没有骗人。墙上贴着张告示,大刺啦啦写着“预停业书”。
看起来像随手一贴,但很奇怪又没有违和感。
前方有三个女孩子推门进去了,将关未关之间,林瑾欢窥视到里边的世界。
现在在走抒情的调子。
“妄想”向来支持客人上台表演的。
跟进去的那几个女孩相比,林瑾欢今晚穿得不太对味儿。
前者披着长风衣下若隐若现由紧身裙勾勒出来的曲线以及长又直的腿,后者则着厚实的白色面包服搭枣红色的长裙,一点皮肤都未暴露于空气中,一双短靴子上还系着樱桃小饰品。
看起来像懵懂又好奇入世的小孩。
林瑾欢跺了跺脚,上前将门推开。
木门将里边世界与外头隔开,沉重得很。
缝隙越来越大,酒吧里的全貌逐渐展现在林瑾欢的眼底。
基本是一样的。吧座,酒架,墙上黑色的灯的位置,吧台,还有……
身旁似乎来了人。林瑾欢回头看去,是一个挺鼻薄唇,留着点点胡渣的男人。
“重吗?一起开。”
他单手撑在门上,就在她的手的上方,距离绅士。
“妄想”的全貌已经浮现。
林瑾欢心下一松,侧过脸朝那男人笑:“谢谢。”
“不客气,你先进。”男人手上搭着黑色的西装,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副仪表堂堂。
林瑾欢也不客气,抬步迈进酒吧,抬眼边直直望向舞台的地方。
男生套着白色的卫衣,微微发白的牛仔,单腿撑着地,另一条随意搭在高脚凳上,正好坐在一半灯光阴影下,怀里抱着吉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波动。
抬眸,目光却直直看向她。
距离有些远,但林瑾欢就是觉得。
他在看她。
一瞬间,林瑾欢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的指尖还触碰过他好看的眉眼。
林可叁。
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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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她是可爱心机鬼》一句简介:没有小心机怎么追男神?
《伪装社畜上司的神明和他的奶茶饲主》一句简介:这个上司跟家里蹲的需要奶茶喂养的神明长得一样,却忘记了他的奶茶饲主。
《甘愿归她》
文案:
那日,好友捏着矿泉水瓶子捅在他的腰侧,示意他看——
一姑娘叼着袋袋装牛奶,不疾不徐路过足球场,微低着脑袋不知道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灼热的阳光洋洋洒洒洒在她身上,露出的那段脖子白得发光。
“卓归仪,大咱两届,航海学院院草的女朋友,人称“海贼王的女人”,挺漂亮的,还是个模特儿。”
还没两日,蹲在自己公寓打游戏的陈褚撞见了新搬进对门的邻居——
这不那谁吗。
“卓……。”
陈褚想,还没有哪个女人如她这般冷漠,忽略邻居的友好招呼不说,甩门的声音太大了吧?
另外,半夜不睡觉,跑在露台淋雨,喝红酒点香薰跳快乐牛仔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劝她的邻居不要靠在自家露台墙上抽烟呢。
后来,
好友将矿泉水瓶子甩进垃圾桶,凑到陈褚身边,瞥了眼台上聚光灯下裙袂飞扬的姑娘,压低了声音:“你牛逼啊。”
“海贼王的女人,你说拐就拐?”
陈褚轻笑一声,手里甩着卓归仪上场前丢给他保管的包包,眼里不屑:“屁的海贼王的女人。
老子跟着出海的时候,她那个前任还不知道出没出生。”
而陈褚不得不承认,当她的垃圾前任大早上来敲他家的门,托他带东西给不在家的卓归仪时,当他想到“不归家”的卓归仪正躺在他的床上睡得很香,身上还有新鲜的痕迹时——
他爽得一批。
[女主视角文案:]
卓归仪:救命,邻居不会看人脸色怎么办?
后来——
“弟弟吗?”
弟弟就是,蛮不讲理,偏要,硬要。
擅自闯进门,没有一点对姐姐的尊重。
……凑合吧。
卓归仪。
当她的名字被提起,是因她自己牛逼,而不应该是攀附着任何人。
——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海子《日记》]
会跳舞的清冷模特儿学姐x会开船的乖戾运动员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