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命运戏剧化

伴随着熟悉中又带有陌生的声音从门缝外传入房屋内,莫文难以言喻心中复杂情绪,整个人僵硬原地,一帧一帧经历缭绕脑海闪过。

屋外女子头戴破旧纱帽,拖着与身体极不相符合的皮箱,脸颊轮廓略显粗糙,寒冷雨夜的风吹得她肌肤冰凉,倾斜细雨湿润蕾丝花纹裙摆,黑伞竖立门边,滑落水迹。

咚咚,咚,她抬手敲响棕色木门,嗓音低而不沉道:

“您好,我没有恶意,我真的是应聘者,由于一些原因,导致我半夜在街道徘徊,路过时看见木板写着招聘文职人员一位。”

莫文收敛思绪,握住门把手迟疑两秒,从里打开了大门,微笑道: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门这边光线太黑,锁扣位置有些难找。”

“今夜风雨持续时间挺长,不算好日子,请进,皮箱我帮你拿。”

“谢谢您先生。”女子碧绿色眸子晶亮,弯了下腰,坦然地走进屋内,并赞同道,“今夜确实不算好日子,我昨天傍晚抵达守护之城,办理了身份登记,本以为免费居住一夜的旅馆不会太差,事实证明,我无法接受满墙污垢,恶臭味弥漫,十几位男女混合住在一起的房间,尤其身旁还有好色的家伙。”

莫文将皮箱和雨伞放到门厅,引着女子来到客厅,指了指沙发道:

“请坐。”

“所以,你就拿着皮箱独自一人在街道走?”

金发女子弄了下裙摆,让雨水湿润处不沾染长沙发,摘下纱帽浅笑:

“夜晚街道寂静寒冷,幸好我随身带着一把雨伞,漫步雨夜,倾听城市之音,令人心醉沉迷,而幽暗的新塔街,唯有你这里亮着灯火。”

听着答非所问的话,莫文轻轻颔首,不动声色地将日记本和各种材料玻璃瓶装入皮箱,紧接着往壁炉内加入几块无烟木炭,提高室内温暖,还泡了杯热腾腾红茶递给女子。

“谢谢,您真是一位绅士。”金发女子接过红茶,忽地问道:“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丹尼沃纳,今年28岁,几个月前被放逐兰蒂斯,放逐前是一位大学资深心理学讲师。”

“您是,莫文维尔多侦探?”

莫文没什么表情变化,保持着微笑礼貌道:

“晚上好,沃纳女士,你是应聘者,我不对你隐瞒,莫文维尔多只是我接受委托调查时用的假名,我真名叫梦先生,你也可以称呼我梦探长,身为一位合格侦探,总得预防任务后别人报复,假名又助于伪装,调查,社交。”

“假名?”丹尼故作惊愕,“那还真巧,我在被放逐前认识一位就叫莫文维尔多的先生,他同样是一位侦探。”

“他一定没有我帅。”莫文口吻轻松幽默一句。

“他没有梦先生那么幽默。”丹尼睫毛微弯笑道。

一语双关,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嗯,复活后,我样貌属于本来的自己,整体没有克罗王国人的特征,她不可能认出我……唉,有些大意了,想不到兰蒂斯也能遇见熟人,不过,换个角度想,幸好不是红伯爵,她位于第二阶层“疯子”,阶层和我一样,应该察觉不出异样……

叮铃!叮铃!屋外铃铛声遏制莫文思索。

这,又是应聘者?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莫文站了起来,对着丹尼微笑说道:

“沃纳女士,你先等一会。”

“好的。”丹尼嘴角上扬回答。

希望别是仇家,别是红伯爵,别是图尔瓦斯,大半夜来匹马我都能接受,就是接受不了人……莫文在心中祈祷,透过猫眼确认屋外来客:

这是一位身穿暗红色双排扣西装,头戴同色丝绸礼帽的中年男子,他墨色鬓角发丝卷曲,淡青色眸子幽邃中泛着奇异光泽,给人神秘感。

中年男子脸颊轮廓坚毅,鼻梁高挺,嘴唇上蓄有短胡子,脖子处系着标准领结,似乎无时无刻都对自己形体特别注重。

确认过眼神,是我惹不起的人!

莫文侧头瞭望客厅区域,想了下,打开棕色木门,故作疑惑询问: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男子拿着滴水雨伞,眉宇微皱,又舒展开,嗓音醇厚而沙哑反问:

“你是莫文维尔多侦探?”

“是的,你有什么委托吗?”莫文开启“演员”模式道。

“我叫奥斯顿伯德。”穿着正式的男子边摘下礼帽边介绍,“雨天是我最喜欢的天气,是适合重温回忆的天气,我七天前来到守护之城,暂时还没工作,我是应聘者,能否让我进屋谈?”

难道这就是命运戏剧化……莫文内心苦涩一笑,成为“牧师”后,他人生遇到过最难对付的两人,丹尼,奥斯顿,通通不期而遇。

“请进。你可以叫我梦先生,或梦探长,莫文维尔多是我想的假名,为了工作的方便。”莫文侧开身体,让过道宽敞,并追加解释道。

“侦探使用假名我理解,但你就如此简单告诉我,是不是太草率了?”奥斯顿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哪一个人格在掌控。

莫文引着他来到客厅,指了指沙发,轻笑一声:

“对待应聘者,我认为彼此坦诚一些比较好,因此,待会希望你也能对我坦诚相待。”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丹尼沃纳女士,你的竞争者。”

倏然,丹尼与奥斯顿四目相对,氛围古怪。

“怎么,你们认识?”莫文泡着红茶,随口一问。

“不认识。”奥斯顿摇头笑道,“我只是有些意外,一位肚子都这么大的女士,能做好文职人员的工作吗?”

丹尼轻抚肚子,信心十足说道:

“这位先生,我是放逐者,放逐前是有丰富工作经验的大学资深心理学讲师,文职人员的工作对我而言不算困难。”

“哦?我也是放逐者,放逐前是一位男爵,外加资深医学领域医生,论工作经验,论自身条件,我似乎都比你优秀。”奥斯顿坐到她身侧,隔着一个人的位置。

丹尼身体往前倾,不急不慢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红茶,莞尔道:

“优秀不代表适合这份工作,梦先生肯定慧眼识珠。”

对,我慧眼识猪,大哥大姐,你们是嫌在明朗弄得我还不够惨吗?兰蒂斯这种人类禁区都能遇见你们,如果不给你们进屋,我估计你们会半夜翻墙站在我床边……也许,我不该写招聘信息,等随便将两人打发走后,就赶紧收木板,重新写一块……莫文暗自想着,以静制动审视两位应聘者,脑海瞬间浮现许多拒绝理由。

他正准备坐到主位沙发,叮铃叮铃,屋外铃铛声再一次传入客厅。

换做今早,莫文格外想听见铃铛声,每响一次就代表可能是委托人,然而,此刻的铃铛声变得极具惊悚感。

悚然一惊后,他步履沉重走到门口,直接扭动门把手,三道身影映入眼帘:

为首男子二十五岁左右,黑白条纹古典长袍,右手衣袖卷起,手腕缠绕的银链挂有紫水晶,脖子处隐约有一个吊坠。

他淡金色中等发量后梳,双脚交叉靠着门扉,无拘无束的独特风格显得洒脱,表情先惊诧一秒,快速转变自然正常。

另一位男子,黑发黑眸,轮廓柔和,肌肤略白,左眼有着一道约三厘米的垂直伤疤,整体美感被那一丝丝瑕疵破坏,有几分可惜。

黑发男子身后的年轻女子睫毛弯弯,动人心魄,青色眼眸晶亮,肤白如霜雪,青发如瀑布,但却有一些莫名胆怯感。

不等莫文开口,金发男子嗓音磁性悦耳问道:

“你是莫文维尔多侦探?”

“不,我叫梦先生,亦是称呼我梦探长,对了,今夜应聘人数足够,女士、先生,还请早点回去休息,再见。”莫文难得在细致忽悠,一本正经说完,反手就要关门。

“等等!”金发男子伸出一只脚抵住大门,眼眸转动,含笑道,“梦探长,我们三个是怀有诚意的应聘者,守护之城生意不好做,普通工作又辛苦,给我一个机会,案件调查、情报收集、寻人寻物,我,是专业人士!”

“还有,这妹子萌萌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当得保镖,提得餐刀,绝对是你不二人选,另外那谁把他当作空气就行。”

青发女子凑到黑发男子耳畔,呢喃低语:

“学长,他在歧视你,我要是你,根本控制不住四十米大刀,盘他!”

“盘你妹,叫大哥,戴维尔单身久了,总是嫉妒我这种妹子缠绕身边的人。”黑发男子嘴角意味深长一笑。

他往前踱了一步,彬彬有礼说道:

“你好梦探长,我叫路兰克安克罗克斯,这是我学妹,欧阳小雅,那家伙是个骗子加自恋狂,戴维尔穆尔,坦白讲,我们以前认识一位叫莫文维尔多的先生,但他已经死了,抱歉,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茫茫人海相逢,我想,这或许是命运的指引。”

“不,是星月的指引。”戴维尔插言反驳道。

命运指引?命运指引你们这些曾经想要杀害我、抓住我、诅咒我的家伙相逢?我一巴掌,好吧,你是第三阶层“夺魂乐手”,欧阳小雅是第一阶层“七艺”,戴维尔阶层肯定不低,加上里面的第三阶层“情绪失控家”,第二阶层“疯子”……我还真惹不起你们……莫文沉吟几秒,点了下头:

“我可以让你们进来坐一坐,但不准大声喧哗,提前说好,我应聘的文职人员,要求多,工资少。”

“那个,梦探长,管饭吗?”欧阳小雅怯怯地举手追问。

莫文郑重说道:

“这是个严肃问题,我得面试后再决定。”

夜幕无月,雨水骤然减小微许,正当一行人准备进屋时,新塔街左边和右边不约而同走来两道人影。

由于这条街就只有莫文租房亮着灯光,那两人下意识视线投去,注意到木板写着的字,表情震惊,驻足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