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约法”与“新人”(求月票)

清凉秋夜变得阴森而诡异,至少莫文的卧室里面正是如此。

视觉冲击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思维处于空白状态,就这样目光呆滞地与阿莱尔顿对视。

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没有窒息感,唯有惊诧、疑惑、难以置信。

3级023几天前被龙珑珑带走,此刻却出现在卧室里,那么,龙珑珑和荆棘会的暗杀者可能就在附近,甚至就藏匿黑暗角落盯着我,他,不,应该是愿望羊皮卷派他来夺取我的灵魂!想到这里,莫文脑海的“琴弦”顿时紧绷,右手悄然挪动到靠枕下面,握住新申请的左轮手枪,灵能注入其中,时刻保持警惕。

哒踏,轻盈脚步声突兀响起,声音则来源于镜子里,阿莱尔顿缓慢往前,那是一条悠长镜面道路,两侧仿佛无尽深渊,恶魔的手臂紧紧抓住道路,想要攀爬,想要解脱,想要破碎镜面……

相比以前胆怯懦弱的样貌,它变得从容、毫无情绪波动,特别冷酷!

转瞬五秒,古老魔镜泛起水波状涟漪,戴着紫色礼帽的阿莱尔顿踏出镜面,踱步床铺边缘站着。

莫文刚准备应敌之时,胖嘟嘟的五岁小男孩憨厚一笑,嗓音幼嫩道:

“主人,我来找你了。”

微微一怔,莫文嘴角隐蔽抽搐……这家伙变脸可真快啊,它属于万物生灵阴暗恐惧的凝聚体,象征邪恶与黑暗,从始至终应该没有真正怕过我,演技太拙劣。

既然摆脱圣德教堂封印,它为何还来找我,叫我主人?

念头急转,莫文冷静地快速组织语言,试探询问:

“你怎么找到我的?”

“那天,龙珑珑把我带离圣德教堂,躲到一处特别混乱不稳地的房间里,我本来打算直接来找主人,可有个黑袍戴面具的男子封印了我。”阿莱尔顿小幅度扬起脑袋,双手插言,口吻自信道:“呵呵,他以为我没有‘灵性’,不像教会那些可恶的家伙全方面的封印。”

“花费几天时间,我破开封印,趁着男子不在,蛊惑了看守魔镜的职业者,就轻松逃……咳,是正大光明的离开。”

“明朗这么小,我清楚记得主人的味道,寻找并不难。”

我勒个!去!味道?你以为自己是警犬……

不出意外,龙珑珑把你带去的地方是安眠精神病医院,乘坐私人马车需要二十五分钟才能抵达图瓦尔街,这你也能找到我。

莫文依旧握紧左轮手枪,没有放松警惕,刻意笑笑追问:

“那你如何移动的呢?”

“嘻嘻,这样。”阿莱尔顿笑盈盈转身,双臂张开最大程度做出拥抱的姿势,古老穿衣镜随着双臂逐渐缩小,变成长约20厘米,宽约10厘米的小型版3级023。

阿莱尔顿接住魔镜,意图不明地放在床铺上,解释道:

“我能短暂脱离镜子世界,在现实世界待两小时左右,超出这个时间范畴,我的‘灵性’就会减弱,直至死亡。”

有意思,特意暴露弱点换取我的信任?

不过,我可不会被你外表的憨厚老实所迷惑,论岁数,从第三纪元就有关于3级023的记载,你的心智绝对与外貌相反。

装嫩的家伙……莫文心里吐槽,嘴角依旧笑问:

“你已经自由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听到这话,阿莱尔顿的眼眶泪水滚动,轻咬嘴唇,嗓音呜咽反问:

“主人,您不要我了吗?”

望着那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莫文彻底傻眼……大哥,至于吗?咱们都不是傻子,你我目的都不单纯,看破不点破,彼此都好过。

还有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纠缠我这株“草”。

此刻,他有些拿捏不准阿莱尔顿的真实意图,起初以为对方缠着自己是想摆脱圣德教堂的封印,现在看来,并不是。

禁忌物品自己送上门认主,这TM不符合逻辑设定啊!

莫文想了下,松开左轮手枪,轻拍小男孩脑袋,语气非常柔和地询问:

“乖,别哭,你坦白告诉我,为何想要跟着我?”

阿莱尔顿含泪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道:

“你是我的主人,你创造了我,刚开始我没有认出主人,直到白猫大人显现,我才明白犯了最大的错误。”

啥?我?创造了你?

“你认识梦琉璃?”莫文凝重质问。

“梦琉璃?白猫大人的尊名吗?”阿莱尔顿满面茫然,手指不知何时在胸前转起了圈圈,如实回答,“命运告诉我,尊贵的白猫会和创造魔镜的男子来找我。”

这种含糊而深奥的答案,显然不是莫文想要的结论。

阿莱尔顿吸收过无数负面的黑暗情绪,一肚子坏水,很可能在说谎,不过,它拥有的能力对我帮助巨大……窥视未来、回溯时间、追踪定位、入梦操控……它愿意帮我的话,我就能时刻了解荆棘会的暗杀者情况,从而做出相应对策,不至于太被动。

可3级023具备“不定因素”,把它带在身边,就仿佛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莫文沉思默想几十秒,笑容温和道:

“你想跟着我也可以,但要约法两章。”

事关安危问题,他并非仓促鲁莽决定,而是考虑到其中利与弊。

他一万个不想冒险,可还有更大的危险潜伏于黑暗,按照基克卡路里教授的话语来讲,“愿望羊皮卷”不会放过他,以小的危险来窥视且掌握大的危险动态,比较极端的做法,却也是很有利的做法。

“约法两章?”阿莱尔顿擦擦泪水汪汪的眼眶,迷茫不解,“克罗王国的某种法律吗?我也要遵守?”

你还知道王国法律啊……莫文轻咳两声,斟酌着一本正经道:

“第一,没有我允许,你不能擅自使用能力,不能释放范围影响;第二,不能随意暴露身份,不能突兀出现,不能向别人提及我的事情。”

主人,我没读过书,你别骗我,这是两章?

阿莱尔顿赶忙频频点头,拍着胸腹保证:

“我肯定遵守主人的命令,绝不惹麻烦!”说着露出灿烂开心笑容。

唉,你一笑,让我真的以为你只是天真可爱的五岁男孩,果然,禁忌物品的迷惑性很强,3级就如此,2级、1级的禁忌物品,估计我根本抵挡不住蛊惑!莫文念头一转,拾起缩小版3级023。

轻轻触碰镜面和木制边框,花纹细腻唯美,怪诞图案线条清晰醒目。

“能一直维持这个大小吗?”

阿莱尔顿点头道:

“只要主人每天注入微许灵能,就可以维持缩小状态。”

话语一落,它摘下礼帽,脱掉紫色精致皮鞋,爬上床铺,来回滚动,感受被褥带来的柔软舒适,幸福得眯起眼睛。

夜微凉,徐徐冷风掀起蓝白窗帘,原本紧闭的凸肚窗敞开一半,莫文静静注视这一幕,无声低语:

我创造了你,我是你的主人……

……

翌日,初晨的金光渲染了明朗城市。

莫文睡眼惺忪靠着床头木板,被褥遮盖肚子,3级023和《魔法仪式注意事项》书籍静置身侧。

由于阿莱尔顿的存在,他不敢睡觉,看了一夜书,同时观察魔镜。

拍拍脸颊,他起床洗漱、烹饪早餐,见艾米娅没有闻声出来,便敲响卧室门,等待几秒,打开,妹妹姿态不怎么优雅地平躺睡着,几本文艺类书籍散落地面。

“又熬夜看书,算了,让你再睡一会,没几天你就得去上学了。”莫文自言自语一句,轻手轻脚关上门。

独自吃完早餐,他装备好枪械和短剑,把魔镜装入黑色皮制文件袋,想到下午又要接受罗森老师地狱般的训练,不禁打了个冷颤。

8点30分,莫文步行来到养老侦探事务所,敲门而入。

目之所及,粉裙、海蓝秀发垂背的瑞琪悠闲坐在办公桌椅子阅览《经济晨报》,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安静坐在亚麻棕色的沙发上,侧头望向他。

“早。”瑞琪甜甜一笑打招呼,起身介绍道:“他们是圣堂派来加入守命者第三小队的新成员,这位……”

没等她说完,身穿古典白袍的金发女子主动站起,伸出右手,嘴角挂着礼貌而大方的微笑道:

“你好,莫文维尔多先生,我叫诺兰多丽,第二阶层‘善之命者’,他是我多年的同伴康恩格里夫,第二阶层‘盗墓者’。”

莫文脱帽与之相握,愕然反问:

“你认识我?”

“来之前,圣堂给我们看了守命者第三小队的成员资料和照片。”诺兰浅笑解释道。

莫文礼貌审视眼前二十六七岁,淡绿色眸子带着天生自信的女子,又转向依旧坐在沙发的男子。

这个叫康恩格里夫的男子凌乱黑发,灰色眼眸幽邃,年龄看起来偏大,三十四岁左右,脸颊轮廓较深,五官有着安命王国独特的柔美感,性格明显高冷,只是朝他微不可见地颔首,一言不发。

“盗墓者”?“守墓人”的下一阶层?

莫文收回目光,随口一问:“你们今早抵达的明朗?”

“不,我们昨天下午就到了,先去圣德教堂登记资料,又签署契约,分配住所,购买生活必需品,很晚才弄好,并找拉尔夫先生询问侦探事务所情况,以便快速融入。”诺兰口齿清晰,却夹杂丝丝古怪发音。

她从小在安命王国长大,不懂克罗王国语言,只能用北大陆通用的克朗斯特语来表达。

“欢迎加入。”莫文笑着点头,以克朗斯特语说道。

紧接着,他开始整理上周没有完成的工作,黑色皮制文件袋揣在自己改装的外套内层大口袋里。

诺兰整理白袍,端庄坐好,平淡声音带有责备道:

“康恩,在新环境里,希望你能忘记队长他们的牺牲,乐观积极的生活,主动结交我们的新同事,而不是沉默寡言,冷着一张脸。”

“嗯。”康恩面无表情地回应,继续默然。

无奈摇头,诺兰将鬓角金发撩到耳背,轻抿红茶,注视窗外祥和环境,一切那么舒适,没有往日任务的惊险与杀戮。

成为一名侦探,似乎挺不错……诺兰心里暗想。

不多时,伊丽雅、老安迪前后来到工作室,诺兰礼貌与他们打招呼交谈,康恩依旧僵硬颔首,缄默不言。

这不由得让莫文想起第一次见休克先生的时候——这辈子也不能白活。

霍尔布雷恩九点整踏入工作室,似乎早就见过两名新人,没有丝毫意外,直接叫两人去第二间办公室。

老安迪拿出银罐,倒了一些手磨咖啡在瓷杯里,加入热水和两块砂糖,盯着伊丽雅,惬意问道:

“有没有通过考核?”

考核?晋升考核!莫文与瑞琪不约而同停顿手头工作,视线投向伊丽雅。

镇定自若地轻抿一口热水,伊丽雅心情愉悦道:

“我不止通过了考核,区域执事还当场帮我调配‘颠倒命运师’的材料,指导晋升过程。”

“这么说,你已经成为了第三阶层职业者!”莫文瞪眼惊呼。

“没错。”伊丽雅给予肯定回答,继续笑道:“晋升过程特别顺利,‘灵界’干扰被我轻松规避,灵能稍微不太稳定,需要时间冥想适应。”

“命运之下!颠倒吧!”

顿时,伊丽雅棕色眸子泛起幽幽白光,嘴唇微动,清冷的嗓音回荡三人脑海深处,久久无法消散。

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莫文既熟悉又陌生。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工作室的天花板上!

空间倾斜扭曲,所有事物极其不对称,老安迪得咖啡杯倒立着,瑞琪手里文件资料文字颠倒,全部变得荒诞诡异……

嗯,与探长相同的能力……莫文内心波澜不惊,没有初次的那种惊恐不安,他甚至觉得自己轻而易举就能破解。

因为,伊丽雅掌握程度太粗糙,灵能浮动偏高、不稳定。

倏然间,天旋地转的晕厥感袭来,刚才一切恢复正常,他依旧端坐靠椅,手持暗红外壳钢笔,昙花一现,奇妙的体验。

老安迪反应同样不大,瑞琪则心有余悸地呆滞几秒,久久没有缓和过来。

伊丽雅轻拍她后背,笑了一下道:

“感受过探长颠倒能力的你,应该判断得出我的缺陷和不足。”

“坦白来讲,探长的颠倒更真实,更让人防不胜防,可以做到细致的操控,你的颠倒格外混乱,估计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莫文中肯地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