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生日当天,天气晴朗得有些过分。
只可惜好天气并没有带来好心情,出乎她意料的,邵愈当天并没有来。
家里只有他们三个。李姨老家有事,昨天就请假离开了,最后只能让寿星帮忙着,做了一大桌。
或许是因为思绪被打乱的缘故,中午吃饭时顾盼整个人都蔫蔫的,像是被打了霜的青菜。
对面两个人也不怎么专心。
“也不知道小愈是怎么了,打电话也不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宋池鱼从早上就开始在给那人打电话,可不知为何对方就是无法接通。
顾渊轻声安抚她:“你别乱想,之前我让人去看过,那小子工作的地方和住的地方都不错,破是破了一点,但安全性还是可以保证的。”
“我知道,可是他不接电话……”
顾盼喝着汤冷漠打断:“估计是手机没电了,或者他压根就没带。”
宋池鱼闻言一愣:“嗯?”
顾盼舀了舀碗里的汤,平淡解释:“上一次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
说完她冷哼一声,像是嘲讽:“不过也可能是最近钱给的少了,人家想了想过来还花钱,干脆不来了。”
“盼盼!”
宋池鱼似乎是立刻就愠怒地叫了她一声,阻止了她继续往后说。
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僵,眉头跟着皱起。
她沉默着,一时间也没了胃口,干脆径直起身去冰箱拿了可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发呆。
大人们还坐在原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盼和邵愈之间有了矛盾,宋池鱼亦然。
她抬眸看向沙发上的小姑娘,嘴唇微动,明显是想要询问什么,结果刚起身却被顾渊拦住。
“又不是小孩子了,让他们自己解决。”
男人说得认真,宋池鱼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顾渊坐在身侧,像是失了关注的的小动物,于一旁小声嘟囔。
宋池鱼这下没法了。
事实和顾盼想的差不多。
下午的时候邵愈给宋池鱼打了电话,解释是上午的时候走得急,忘记带手机了。
也不知道有多忙,能连手机都忘掉。
晚上没过五点,邵愈就提前到了,还特地带了礼物。虽然顾渊的脸色依旧一如既往的高冷淡漠,但还是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一些。
顾盼对此却只有不屑。
她站在楼梯上沉默地看了他几眼,双手抱着可乐,转身就回了卧室,一直等到晚饭期间才下了楼。
晚餐比午餐要丰盛一些,毕竟多了一个人。邵愈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和过往十几年的位置一样。
顾盼没看他,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
邵愈眉眼带笑,但眸光在看见女孩没有投射过来的视线时,还是不经意地暗了下去。
饭桌上大家相聊甚欢,唯独顾盼,跟个局外人一样沉默地吃饭,沉默地喝水。
宋池鱼和顾渊不知道实情,只觉得是两个小朋友闹了个比较大的矛盾,饭桌上也是时刻斟酌着语气,就担心一不小心引爆了炸弹。
邵愈更是时刻关注着顾盼的脸色,稍微一点情绪变化都能被他给捕捉到。
就这样彼此尴尬地吃完了一顿晚餐,其实顾盼心里也明白这股子莫名其妙的来源是自己,但她仍旧有些控制不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念叨了好久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时,顾盼下意识的反应是生气。
然后才是慢慢回过神的欣喜。
“我送他吧。”
门前,顾盼一改刚刚的沉默与高冷,主动开口要送邵愈回家。
邵愈愕然,两个大人对此虽不震惊,但也有点不解:“那既然这样不如直接让李燃送你们,正好把小愈送到了再把盼盼送回来。”
“不要。”顾盼没答应送邵愈,但还是接受了让李燃过来接她的建议:“等快送到的时候我给李叔打电话,让他来接。”
“那好,注意安全。”
“嗯。”
夏日的晚上虽然依旧很热,但或许是地域不同带来的特殊气候,这边晚上是会回凉的,再加上一点微风,也就导致两人走在路上并没有感到多热。
走在路上,邵愈不免就问起了她为何要出来。
顾盼回答很简单:“透气。”
晚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离他很近,柔软的发丝不经意间就穿过了他的手臂。
女孩轻轻仰着脸,眼眸半睁,像是在感受风吹过的形状。只是很快,风一停,那好看眉头就跟着皱起,连带着她身上的颓丧气质,也跟着冒了出来。
“感觉你最近好像很丧,怎么了?”他主动问起,语气温和有礼貌。
女孩眼眸愣了一瞬,但不再像刚刚在桌子上那般冷硬,她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淡淡回应:“高考没考好。”
邵愈也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仿佛是信了他的话:“这样。”
顾盼对他的反应有些迷惑,于是等到过了一会儿,她扭过头看向他,主动开口问:“你信?”
“没有。”
邵愈回答的很快,也很坦然。
顾盼不解:“那你怎么不问。”
邵愈温柔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顾盼闻言一愣,半晌她轻轻抬眸,专注地凝视了一会他的眼睛。随即别过眼,喉咙里却不自觉溢出轻笑,像是莫名的嘲讽。
“真不理解你都这种时候了还这么礼貌。”
邵愈低声:“这是美德。”
顾盼:“呵呵 。”
时间已经不早,并肩走到公交站后,两个人便一起坐在长椅上等待。
邵愈回家要做的是19号路,半个小时发一辆,刚刚刚走了一辆。
或许是二人之间沉默的气氛太过尴尬,顾盼主动开了口。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初三。”
邵愈回答得很快,仿佛就是提前演练过一样。
“为什么?”她追着问。
闻言,邵愈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他轻笑着描述心动的根源:“那天天气很好,打完篮球进教室的时候,你刚好从最后一排转过头,阳光洒在你的侧脸上,一瞬间就心动了。”
她不解:“这么简单?”
邵愈笑:“就这么简单。”
然后又是沉默。
许久过去,顾盼低声开了口。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产生的感情,很可能是因为我们从小认识到大的缘故。”
顾盼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个困扰了她许久的想法说出来。
她不想让他后悔。
邵愈闻言,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仿佛苦苦构建的大厦此刻被人当面推倒,那种颓废与丧气是旁人难以感受到的。
“我不是傻子。”
他说得很平静,周身却像是镀了一层冰块,呼呼地往外冒着冷气。
“分不清亲情和爱情的感觉。”
顾盼闻言眉头一拧,刚想抬头,忽地却又停了下来,垂着脑袋像是逃避身边他看过来的视线。
“那你是说我是傻子喽?”她小声嘟囔,内心慌乱又无措,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我确实没看出来你有多喜欢我……”
邵愈眼神瞬间一顿,立刻垂眸看向她,语气比起刚刚更冷了。
“你刚说什么?”
指尖紧紧攥着袖口,顾盼压根就不敢抬头。
毕竟邵愈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一旦这样说了,那就代表他生气了。
“我没说什么……”
她随口咕哝,想试图应付过去。
可邵愈明显是被她刚刚的话刺激到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不知觉握起,半晌又慢慢松开,许久,他轻声一叹,带着苦笑。
“所以你觉得我对你那么好是因为什么?”
“因为资助。”
顾盼垂眸自然应声。
“奶奶也好,医院的,疗养院的人也好,他们都和你说过要报答,你很听他们的话。”
她都知道的。
马路上车水马龙,不远处李燃的车子正安静停在路灯下,昏黄的光影缭绕,像是冬日里的火光。
邵愈沉默着,半晌像是直接被气笑,他勾起嘴角,语气无奈又克制:“所以你现在就是耗费千方百计也要找到一个我不喜欢你的理由是吧?”
“顾盼,不带你这样的啊。”
他苦笑,高大的身形这下彻底被打压下去,径直仰趟到了后背的广告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沉默蔓延开来,许久过后,路对面传来了李燃的车铃声,像是在提醒。
19号公交车到了。
“所以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他似乎是在问她,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顾盼没回应,她只是低着头,指甲用力到已经快要嵌进手腕的皮肤里,脸色一片惨白。
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为了逃避有可能的亲密关系,她一直在找他不喜欢自己的理由。
以至于,从头到尾就没有感觉到过他喜欢自己的证据。
她知道这样不公平。
可她无能为力。
因为连她自己都没办法保证,在清楚明了地感受到了他喜欢自己的证明之后,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坚持着不动摇。
应该不能吧。
不然怎么会对他的若即若离感到神经紧张,不然怎么会听见他刚刚伤心的语气自己也跟着难受。
明明这些都不应该的。
她不想恋爱,这个想法从她第一次看到离婚证时就冒了出来,一直到现在都存在,结果却要让她自己来打破。
这肯定是不行的。
再说她都已经坚持那么久了,贸然就放弃,心理接受了但身体还没跟上呢。
所以再等等——
可那个人是邵愈。
顾盼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被人掰成两半了,一个人告诉她要坚持想法,不要相信感情;一个却告诉她可以不相信感情,但要相信邵愈。
相信邵愈。
他可以吗?
心腔里冒出回响,她隐约能听见几声回复。
19号公交车明亮的车灯从远处照来,没能等到答复的邵愈径直站起身,像是已经接受了眼前的情况,眸色黯淡又平静。
女孩听见声响抬头,眼圈通红。
邵愈平日最见不得她这样,他特意别过脸去不看她,半晌,无奈叹气。
“我刚刚不是在对你发脾气,盼盼。”他轻声解释:“我是在对自己……”
“我很差劲的。”
她红着眼说。
“和我在一起,你会失望。”
话音未落,面前原本颓丧的女孩突然就开口说了话,通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邵愈闻言呆愣在原地,眸色微暗。
“怎么会呢?”他轻声反问,语气带着浓厚的心疼。
此时路边的公车见没人上车,已经驶离了站台。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之后,发现我没那么好怎么办?”她抬眸看他:“如果我对你的喜欢没有你对我那么多,你吃亏了怎么办?如果……”
“没有那么多如果。”
邵愈轻声打断她,须臾走到她面前单腿蹲下,一只手轻轻地勾向她的小指,另一只手擦去她的眼泪。
“我只知道在我这,你就是最好的。”
他轻言细语,明亮的瞳孔里只有一个人的倒影。
顾盼垂眸看向他,街边的路灯忽明忽暗,她却似乎看到了天上最亮眼的星星。
“试试吧。”
她轻声说,心中努力维持着的天平已然失了衡。
她终究无法对邵愈无动于衷。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写《听说你不喜欢我》
二零零七年夏天,蒋云韶被同一大院的邻居检举打架,被迫关在了家里半个暑假。深夜翻窗,她意外从树上摔下来,一抬头,慌乱的眼神正好就撞上了邻居漆黑如墨的眼眸。
“……”
没等邻居开口,她一个前扑扑上去就堵住了他的嘴巴。
“沈识,我警告你,再乱说话,咱俩没完!”
她小声威胁他,言罢潇洒起身,远处亮起的手电筒却瞬间晃了她的眼。
“怎么了怎么了?”
来人穿着保安服,一身正气。
身后的男人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慵懒的语调在她耳后响起:
“没什么,只是有人打算畏罪潜逃。”
蒋云韶:“……”
后来蒋云韶年少成名,搬家之后便再没回过大院。
一次意外受伤,医院骨科门诊前,她看着对面男人温润柔和、似笑非笑的面庞,嘴角抖了抖,选择了临时跑路。
“跑什么?”男人在转角截住她,低头凑近她耳边:“不是说和我没完吗?”
“怎么还临阵脱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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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留于2021.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