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俞温被蓓蓓拉着,非要她一起去集市。
傅主任帮蓓蓓换上了衣服,还是很客气地问了句,“俞医生,方便吗?”
在一个医院工作,最不方便的就是没法拿工作当借口。
彼此今天都休息,这已经是手机里共享在工作表上写明的事儿。
俞温挠了挠头,“我还没收拾房间就出来了。明天上班。所以……”对着蓓蓓一直扑闪着的大眼睛,因果关系说不下去了。
“俞姐姐,一起吧。爸爸说,早上的集市一会儿就结束了。”蓓蓓拉着俞温的手坚持着要拽上她。
傅主任揉了揉蓓蓓的小脑袋,没让她再缠着俞温,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他看着蓓蓓,似乎只是在认真地跟蓓蓓说话,“蓓蓓还要回来睡午觉。爸爸上午去医院病房查看一下。我们现在出门,10点钟就回来。”
蓓蓓搓着小胖手,“爸爸,那俞姐姐能一起吗?”
她自然没跟上傅主任复杂的行程安排。
“真的只是我们俩吗?”她好像很委屈一般撅起了小嘴。
“蓓蓓,俞姐姐也没去过集市,也想去看看。”
跟蓓蓓说话,俞温总是看起来暖暖的一张开心笑脸。
毕竟,这一次知道了傅主任跟她要那张婚姻的缘由,她想拒绝的心怎么也硬不起来。
还什么都没准备,一身红色运动服只揣着个手机。
俞温已经跟着傅主任父女俩来到了海城当地的集市。
集市里人很多,也很热闹。
对蓓蓓来说,离开医院,还是第一次走进人群里。
所有的路人,地摊,小吃……没有她不好奇的。
“俞姐姐,你看,那是什么呀?”
别说集市了,进藏之后,就连超市俞温也没去过几回。
她也是走马观灯,跟着看热闹,说不出什么。
“是啊,好漂亮的头发。”
俞温顺着蓓蓓的手看了过去,一个身材魁梧身穿藏服的当地藏民冲着他们嘿嘿笑了笑。
“冲着我们笑的叔叔,盘着的是当地传统的康巴发饰。会把很多小辫子都盘在发冠……”
傅主任清了清嗓子,对一个三岁娃,他也仿佛是回答学会上的提问。
蓓蓓根本没听下去,抬头看着爸爸,“我也要好多小辫子。”
“爸爸给你编。”傅主任把蓓蓓抱了起来。
傅主任怀里的蓓蓓拉了拉俞温的胳膊,“俞姐姐,那个婆婆的耳朵上为什么有大石头啊。”
“那个婆婆是打了耳洞。”这题她会。俞温微笑着简简单单地告诉蓓蓓。
傅主任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婆婆耳朵上挂着的,是绿松珊瑚耳坠。”
不管蓓蓓能不能听得懂,他都不厌其烦,物尽其详。
俞温忍不住眼角瞥过去:你不会还要讲绿松珊瑚哪里来的吧……
刚恍惚了下,来来往往人很多。
迎面扛着农具的大叔把耙犁往身上一甩,眼看就甩到俞温的脸上了。
眼前一只手臂,掠过俞温眼前,一把握住了耙犁。
“哎呦,姑娘,抱歉啊。没碰到你吧?没事儿吧?”大叔注意到了肩上被人按住,赶紧转身道歉。
要是碰到,再真挚的道歉也晚了。
“我没事儿。”俞温这句话平时最常用,藏文也会说,她笑着摆了摆手。
“大叔,你小心些。集市里人多。”傅主任松开了手,微微蹙眉,温声警告了句。
俞温看傅主任脸色不好,怕他跟大叔再发脾气,赶紧拉上蓓蓓指了指路边,“蓓蓓,冰糖葫芦!”
“哇——”蓓蓓的小嘴张圆,眼睛也睁成了圆圆的小沙果。
傅主任把钱递给卖冰糖葫芦的婆婆时,婆婆盯着旁边的俞温多看了几眼,忍不住夸了句,“孩子大大的眼睛真漂亮,像妈妈。”
蓓蓓歪着脑袋转向俞温,“俞姐姐,婆婆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冰糖草莓看着好甜呢。”
俞温微微脸颊泛红,岔开了话。
她不是有意要敷衍蓓蓓,这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蓓蓓解释。
她一直想问问傅主任的,只不过没机会。
蓓蓓两只小手握着大串的冰糖草莓,被俞温一岔开,果然瞬间就忘了刚刚的话。
“爸爸,蓓蓓可以吃了吗?”蓓蓓先转头看着傅主任。
傅主任脸上的阴云没散尽一般,说话有些严厉,“蓓蓓忘了《孔融让梨》的故事了吗?”
“噢。”蓓蓓举着冰糖葫芦看向俞温,“俞姐姐,蓓蓓请你吃冰糖草莓。”
刚要推辞,傅主任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能让她吃太多甜的,会蛀牙。”
俞温懂了,“好呀。”
蓓蓓很认真的小脸,懂事地说,“俞姐姐先吃,爸爸说了孔融哥哥是要先让女生的。”
俞温握着冰糖葫芦,小心地咬掉了最上面的一颗。
心中苦哈哈:傅主任这是把《孔融让梨》和【ladyfirst】,中外结合了吧。
跟三岁孩子一人一颗分吃糖葫芦,俞温还是有些难为情。
剩下最后一颗,送到蓓蓓嘴边时,蓓蓓突然合上了染的红红的小嘴巴。
俞温举着冰糖葫芦串,温声问:“蓓蓓不想要了吗?”
蓓蓓摇了摇头,“爸爸还没吃。俞姐姐,这一颗,我们可以给爸爸吃吗?”
蓓蓓懂事儿的心要把俞温暖化了。
只是——
蓓蓓的小手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推到傅主任嘴边时,俞温还是悄悄把脸转了过去。
“不是,不嫌弃我吗?”一双桃花眸子轻轻挑起,薄唇轻启带着几分挑衅。
俞温知道,这话不是说给蓓蓓听的。
“傅主任,小心眼儿。”奶茶的事儿都过去好几天了。她暗自嘀咕了句。
然而,有蓓蓓在一旁看着,她还是硬扬着嘴角笑了笑,把脸转了过来。
举着最后一颗冰糖草莓径直送到了傅主任唇边。
本以为他肯定会拒绝。
没想到他还真的低下了头,跟白衬衫一样色泽浅淡的嘴唇张开。
一双桃花眼垂眸看过俞温,慢慢噙住了抵在他嘴边的冰糖草莓。
嘴唇含上了草莓,他抱着蓓蓓,身子没动,只用眼角余光瞥过俞温。
一旁,举着冰糖葫芦串的俞温,像是被冰糖裹住的那颗草莓,完全忘记了该怎么动。
从下了火车,好像一直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傅主任。
她连大气也不敢喘,仿佛隔着一根竹签,她那快要藏不住的心跳会传递过去一般。
原来,唐莹莹说的并不算夸张:他真的好帅。
帅到了让人不能直视;
直视了便像中了魔法一般,会瞬间凝固,无法呼吸……
刚好他额前的几缕发梢微微滑落,遮住了那双透着春光却宛若含霜的桃花眸子。
这样也好,不用对视,俞温好像又落回水中的鱼,可以呼吸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抬起眼帘,凝视过去。
眼前的一张侧脸,轮廓清晰硬朗。
一双剑眉即便眉尾舒展,也总带着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场。
发梢下面狭长的眼线微微挑起。
俞温蜷了蜷手指,忍住了想去撩起那捋垂发的冲动。
此刻,含着一整颗草莓,傅主任侧腮微鼓,只等在那里。
唯有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哦……”
俞温瞬间恍然,在渔而非鱼。
她才是手握着鱼钩的垂钓人。
赶紧抽掉了手里的竹签,转过身,没敢再多看一眼。
她低下头念咒一般,重要的事反复重复着:他是傅主任傅主任傅主任……
此时脸上发烧一样滚烫,她只希望有个理由,能离开哪怕一小会儿。
“俞温,俞温……”由远及近,好清晰的声音。
俞温拼命摇着头,一定是幻听了。
“俞温!”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俞温胳膊一甩,甩掉了那只手,一转身,“郑浩?”
“我就知道不会认错人!”旁边的瘦高个子男生声音豪爽,穿着讲究,腰上系着半袖衬衫,看着也有几分豪迈的飒爽。
他扶了扶黑边眼镜,一双丹凤眼眯起来,笑道:“天啊,老同学,真的是你啊。你怎么脸跟衣服一样红?差点儿没认出来。”
“是啊,好多年没见了。”俞温才回过神来,声音弱弱的。
“可不是么,4年零3个月!张洁医生昨天才说,海城医院的师姐姓俞,我改了航班就先过来了。”黑边眼镜的男生仿佛没看到旁边离俞温不足半步的傅主任父女。
他迈了一步,站在了两个人中间,“哈哈,俞温,你也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穿这么一身红运动服啊,我妈去跳广场舞都不穿这样。”
“啊?你从宁川来的?”俞温顺手把拉链又往上拉了拉。
原来,张医生说的小徒弟,是郑浩?!
他跟俞温是京市医大的同一届同学。
博硕出国读的,所以回国工作晚了一届。
“走啊,我带你买衣服去……”
俞温又一次甩掉了男生的手,“郑浩你等等。”
她轻咳了一声,重新站回了傅主任的旁边,认真开口说,“郑浩,我跟你说下海城医院的事儿。”
“俞温,一大早赶来集市,能碰到你简直就是奇迹!今天休息,医院的事儿,明天再说。”工作休息要分开,郑浩从国外回来,这是他的生活准则。
“不是,郑浩,你还不知道,这是海城医院的傅主任。”她伸出小臂,礼貌地指向傅主任。
郑浩毫不在意地一摆手,低声跟俞温说,“一个副主任,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爸还跟院长是世交呢。”
俞温扶额:……
郑浩一回头,对着傅主任一脸自来熟,嘴角一咧,“哥,你跟闺女慢慢逛。我跟俞温是老同学,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俞温被他硬推着挪了几步。
蓓蓓好奇地抬头看着突然要被一个陌生哥哥叫走的俞温。
她糯声糯气地问,“爸爸,那个哥哥也要去海城医院吗?”
她刚刚从医院里出来,海城医院四个字,她听得懂。
“嗯。”傅主任只嘴角边挤出来了低沉的一声。
蓓蓓好像不满足爸爸简单的回答,继续追问,“爸爸,那个哥哥为什么去医院呀?也是生病了么?”
“嗯。他去看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冰糖葫芦
蓓蓓:除了冰糖草莓还有什么呀。
俞温:很多的。冰糖葫芦,最原始是冰糖山楂。还有冰糖蜜瓜,冰糖香蕉……
蓓蓓:爸爸,你喜欢冰糖山楂吗?
傅主任:不喜酸。
蓓蓓:爸爸,你喜欢冰糖蜜瓜吗?
傅主任:不吃瓜。
蓓蓓:爸爸,你喜欢冰糖香蕉吗?
傅主任:……(看了看俞温)
俞温:啊,问我吗?太软了吧。我喜欢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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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
姐妹们,日子好快,五月啦,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