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味,翁季浓慌张的把眼神从他腰腹上移开。
元琛使坏心眼儿,微微俯身,浓黑的眸子紧盯着她:“都听你的。”
翁季浓脑袋嗡鸣:“我,我……”
她根本记不起自己要说些什么。
元琛见好就收,放过她,坐到软塌上,两人之间隔着小几。
没了那堵人墙,翁季浓仿佛才能好好呼吸。
很久之后翁季浓才知道这叫男色诱惑,不过这会儿她道行浅,尚且懵懂,只知道面红耳赤指着他的胸膛问他为何不穿衣服。
元琛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皱着眉,似抱怨地说道:“上衣一不小心掉浴桶里了。”
翁季浓闻言没有多想,忙要唤侍女进来帮他开箱拿衣裳,檀口微张,声音却堵在了喉咙里。
私心作怪,她不想旁人看见他的身体。
翁季浓红着脸,偷偷瞥了元琛一眼,见他神色寻常,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的迟疑,小声说:“我帮哥哥去拿。”
说完,便往卧榻左侧的衣箱跑去。
元琛探透她的小心思,看着她殷切而可爱的背影。
再用力揉了揉头发,把巾子往小几上一丢,闷声笑起来。
翁季浓挑了件和他裤子同色的中衣,攥在手中跑回来。
方才的视觉冲击太大,这次翁季浓咬着唇瓣,眼神飘忽,微侧着身体也不看他,只伸着胳膊,摇摇手,示意他接过去。
元琛看了会儿她摇晃的小手,低笑,起身拿过来,背对着她准备穿上。
翁季浓忍不住悄悄眯眼偷看,她没有见过别的男子的身体,不过她认为,像元琛这样的体格身材,是极好看的。
宽肩窄腰,肌肉结实蓬勃,而比这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后背上的一道六寸长的刀疤,从他右肩一直划到肩胛骨下方。
与这道伤疤相比,他胸前的伤口已经不算什么了。
翁季浓伸手捂住嘴巴,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满满的全是震惊。
元琛刚抖开衣服,就感觉有一道轻柔的触摸慢慢碰着他的背脊。
身体一僵,假装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匆匆套上衣服,转身漫不经心的说:“刚还不不好意思看,这会儿倒是大胆了,还敢摸?嗯?”
一边说着一边系着衣带。
深怕晚了一步,她又会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疤,若是没有这些伤疤,让她摸个够都是愿意的,现在他只怕会吓着她。
翁季浓柔软的小手忽然搭在他的手背上,阻止他的动作。
元琛微楞。
翁季浓从来都不知道她胆子这么大,她竟做了个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动作。
翁季浓轻缓地拿开他的手掌,接着便扯开了他的衣襟。
那几道散落在他胸口的刀疤,重新映入她眼帘。
她方才只顾着看他的好身材引,都没有仔细看这些伤口。原来除了那几道凸起的刀疤外,他身上还有许多其他的伤口。
不过那些伤口隐藏的好,长起新肉,颜色只比他自身的肤色浅一些,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疼不疼啊?”翁季浓咽了咽喉咙,声音有些颤抖。
元琛有一阵失神,好像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出身寒微,走到如今这个位置,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拿命换来的,已经不知受了多少大伤小伤了。
每次从生死线挣扎回来,收到的都是各种他又可以加官进爵的贺词,好像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而他身边的这个小娘子不一样,她只是单纯的关心他。
一道暖流注入心口。
元琛手指微动,宽厚的大掌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
“好几年前的伤口了,早就忘了。”
翁季浓抬头看他,眼眶微红:“你骗人。”
元琛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翁季浓却格外心疼,她不敢想他当初是在何等险恶情形下,才会受这么多伤。
“我都情愿哥哥你少厉害一点了。”翁季浓吸吸鼻子,轻声说。
如此孩子气的话,元琛却听得心脏酸胀。
“我不这么厉害,如何能娶得到你。”
元琛知道翁氏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娶的。
心里又朝建元帝道了声谢,幸而是他是河西大都督,也幸而赐婚旨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翁季浓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腰,小脸贴到他的胸口。
以后她会对他好的。
翁季浓软得像豆腐的小脸靠着他坚硬的胸口,随之而来的是她浅浅的,温热的鼻息,帐内的气氛陡然由温馨变得暧昧。
元琛怕她再靠着会出事,大掌握着她的肩,不舍的推开她:“上榻给你讲故事。”
翁季浓睫毛忽闪忽闪地,疑惑地看他。
“想不想听这些刀疤的故事?”元琛控制住想要捂她眼睛的手,哑声问。
翁季浓小脑袋点得像个拨浪鼓。
元琛失笑,朝卧榻扬了扬下颚:“先上去。”
翁季浓十分听话:“那我先去拿条干净的巾子帮哥哥擦头发。”
她拿了干巾子,爬上榻,乖巧地坐在那儿等他。
元琛把她扯开的系带系好,再把她玩的金元宝收拾到柜子里才坐到塌边上。
翁季浓跪在他身后,拿着巾子轻轻搓他的头发,许是见过了那些伤疤,心生怜惜,动作虽然生疏却温柔极了。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元琛嗓子干涩,拳头虚握的摆在膝盖上。
翁季浓应声,不过手中动作没有任何变化。
元琛又道:“快干了,这样就可以了。”
“不行的,这才到哪儿。”翁季浓腾出手,按住他的肩膀。
元琛弯了弯唇角,以前处理军务晚了,湿着头发睡觉也是常有的事。
“湿着头发睡觉,对身体不好的,翁家有位嬷嬷,就是洗了头,没有擦干就睡觉了,结果第二天起来,脸都僵掉了呀!不能笑不能哭,多可怕!”
翁季浓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像只小黄鹂鸟儿,元琛怎么听都听不够。
等元琛头发干了,翁季浓已经在打哈欠了。
元琛歉疚的帮她揉着手腕:“明天再听故事?”
翁季浓一听就不乐意了,瞪圆眼睛表示自己不困:“我就想今天听。”
“好,好,好,”元琛把她塞到被子里,“今晚我们阿浓想听哪道伤疤的故事?”
翁季浓被他的说辞哄笑,娇嗔道:“哪有哥哥这样说话的?”
元琛摸摸鼻子,熄了灯,上了榻。
安稳下来,翁季浓钻到他怀里,小声说:“想听哥哥讲背后那道刀疤是怎么弄的。”
那道长长的刀疤给她的震撼她怕是永远都忘不了了。
元琛揽紧她:“那是五年前在焉支山留下的,就是山丹马场那儿,不过那时还没有马场,当时是先帝当政,时局不稳,西北也是动荡不安……”
元琛刻意压低的声音,哄她睡觉,她还小,晚睡不好,他们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慢慢说,不差这一晚。
翁季浓一开始还能清醒着,不过不多时她就在元琛低沉温柔的声音中睡着了。
元琛探出手臂帮她掖好被子,翁季浓却忽然说起梦话。
元琛一愣,侧耳细听。
只听见她含糊地说着:“哥哥,以后有我保护你……”
元琛眼眶一热,撑在她脸庞的手臂微僵,半响,忍不住在她唇畔落下轻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