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霞光碎金,夏风拂过柳杨河,盛京一隅的长欢巷,渐渐热闹了起来。
装潢奢华流媚的的朱楼兰阁上挂着的一盏盏七彩流光的灯笼被人点亮,莺莺燕燕嬉笑声,丝弦乐器轻打声,随着那浓郁得叫人心乱的脂香之中,缓缓飘散,处处弥漫着骄奢淫逸。
老鸨张妈妈推开了百翠楼二楼尽头一间厢房的门,走了进去,“还是不愿意吗?”
“这贱蹄子倔得狠,都晕了两回了,可就是不服软。”回话的是百翠楼里负责行私刑的杨婆子。
地上,已经用了几轮私刑的纪南珠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一身轻纱雪衣,掩不尽那一身玉姿柔骨,瓷白的小脸上,冷汗湿了发鬓,顺着脸颊滑入那秀长的脖颈。
一双圆亮的眸子不复清明,布尽血丝,樱唇因着忍痛,咬得遍布齿痕,呜呜低鸣从唇齿间溢出。
一旁另一个刘婆子手里拿着一根锈花的针子,正用力地往小姑娘那嫩白的指尖上刺进去。
都说十指连心,这针虽细,但从指尖这么插入,便是壮实大汉也熬不住的。
百翠楼里调驯姑娘手段极多,但是这种针刑平素是极少用到的,只有遇上那怎么也驯化不了又不舍得伤到那一身细皮嫩肉的时候,才会用上,往往也是一两针下去,小姑娘就会哭着求饶服命了。
可眼前这小姑娘,瞧着娇娇弱弱,动不动就掉金豆子,却偏生是个硬骨头,这十个手指头都扎了八个了,一般人早早哭着妥协了,可她却愣是咬破了唇儿,就在那儿泪如泉落,可偏是怎么也不肯答应。
看着那两片咬得血肉一片的樱唇,还有那因为疼痛白得发青,冷汗与眼泪交错的小脸,杨婆子虽是做惯了这种事情,此时也是生出了几许不忍,便询问道:“张妈妈,这……还接着扎吗?”
说实话,这针刑张妈妈看着头皮都发麻,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看着娇弱得像只雨水中的花儿般的姑娘是怎么生生熬下来的。
纪南珠是张妈妈在两个月前花了重金买下的,这小姑娘生得妙,芙蓉面,玉雪肌,一身软骨媚态,偏生那眉目里流淌着却是一股子娇纯,正是男人最爱的那种。
张妈妈捡了宝了,就盼着把这小姑娘给驯服了,好当她们百翠楼的头牌。
可偏偏这小姑娘看着娇软却是个烈性子,好说歹劝都不听,任是她用尽了手段,又是打骂,又是关她黑屋,又是不给她吃喝,又是金钱诱惑,可她皆是不为所动。
若是寻常的姑娘,张妈妈也懒得费心思,早早就用了老法子,要么强行让她去接了客,要么直接便宜楼里的打手们,这些正经姑娘们都一个样,毁了她们的清白身,慢慢也就认了命。
可是张妈妈太看重她,还等着将完整的她卖得好价钱,自是舍不得便宜了楼里那些蛮汉子。
可舍不得用那最后一招,也就只剩下这酷刑了,她倒不信她能一直忍着,
“扎!不行就换根粗的扎!扎得她愿意为止!妈妈我什么姑娘没驯过,咬着舌根寻短见的,扒了窗子要跳楼的,哪个最后不是被我驯得服服贴贴!倒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做这种事情,都是软硬兼施,张妈妈发了狠,一旁的婆子就一副心疼地开始劝说起来:
“姑娘你就别再倔了,进了这儿,你还指望能清清白白出去不成?你说你这会儿吃这么多苦头,最后还是得走接客这条路,你说你这苦头不是白吃了?
倒不如现下爽快答应下来,你长得花容月貌,再好好学着点儿勾男人的本事,往后成了咱们的头牌,求着张妈妈给你挑些好的恩客,往后也是所有人捧着的,好吃好喝,有何不好?”
纪南珠此时早就疼得人迷迷糊糊了,浑身也无几分力气,能撑着,不过是全凭着那一口气儿,闻声,那鸦黑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一滴滴泪水夹着从额鬓滴落的冷汗,大滴大滴地往脸颊滚落。
原来疼到了尽头,却是麻木了。
纪南珠都没有想到原来自己这么厉害,这般苦头都能硬咬住。
就在数月前,她还是平州商户纪家娇养着嫡小姐,就在她外出赏灯的时候,街上大乱,她被贼人掳了,辗转间换了好几次,然后就被卖到了上京这百翠楼里。
虽说家中父亲宠妾灭妻,但身为家中嫡长女,又有母亲庇护疼爱,她自幼也是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的,从前那指头叫绣花针轻轻地刺破了点儿皮,她也能委屈得掉下大把的金豆子,把自己哭成个泪人儿。
可现在这么长的针从她的指尖刺进去,她却是能死死地咬牙撑着不妥协。
她也想过死了罢了,可是她舍不得家中阿娘,这么多年来,阿娘只有她这么一个盼头了,这会儿一定还在焦急地找着她,若是她死了阿娘怕是也跟着活不成了。
可这些人的手段实在是厉害心又狠,那折磨人的手段一次比一次厉害,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了,可她也绝不能让自己沦落得一双玉臂万人枕,那还不若死了。
想到此处,那眼泪便是流得越发凶了。
看着那婆子换了一根更粗的针走过来。
灯烛下,那针映着寒光,纪南珠那寒意从脚底,一点点地冲了脑门。
她身上已经没力气了,冷汗一滴滴往外冒着。
那一刻,她就想不如这样死了才好,可是她也知道,这会儿,她是连死也做不到的。
不能死,就忍吧。
杨婆子干多了这样的事情,虽心底有那么一丝不忍,可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同情,更不会下不去手,只见她手里拿着针,捉起纪南珠的手,那针就从那只纤玉如葱白的指尖上,一点点地推下去。
钻心般的痛,再一次从指尖一下子漫延到了全身,额间冷汗,眼中泪珠齐齐拼了命般大滴大滴地落下。
“唔……”咬破的嘴唇,血珠浑着泪往下流着,剧烈的痛叫她再一次溢出了声。
张妈妈正想要再哄她求饶,便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匆匆地跑了进来,在张妈妈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张妈妈那眼神当即一变,随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纪南珠。
见一旁的杨婆子又拿起一根针要接着行刑,她挡了下来:“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
说完她又看向了地上的纪南珠:“你自个儿好好地想清楚吧,若还是想不通,明日就别怪妈妈下更狠的手了!”
说完,张妈妈便把两个婆子都带了出去。
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纪南珠身体一松,人就整个软在了地上,可那双受了刑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一直躲在一旁不敢吭声的丫鬟玉娟这时才敢凑上前扶她:
“姑娘,您何必强倔呢,其实杨婆子说得没错,既然逃不出去,不如妥协了,至少能少吃点苦头。”
纪南珠轻轻地松开了贝齿,早被咬得全是齿痕的唇上,一滴血珠顺着嘴角溢入,她的舌尖,尝到了铁锈的腥味。
“我听楼里的姐姐们说,如果所有的法子用了您还一直不肯听话,张妈妈可能就会用最后一招了。”
听到最后一招,纪南珠看向了玉娟。
玉娟是十年前被父亲卖进来的,她比纪南珠还大了五岁,只因为生得不好看,脸上有一块大胎记,是以一直在百翠楼里当个粗使丫鬟,懂得也多,自然,这心思也并不纯,“就是使了法子强迫您接客,如果接了一个客人两个客人您还是如此顽固的话,张妈妈就会安排楼里那些护卫汉子们折磨你,过了这两遭,甭管多烈性的女子,也会彻底认了命。”
纪南珠本就疼得头嗡乱着,此时一听,心头颤得厉害,本就已经刷白的脸色,当场更白,这人一惊,手指头也跟着动了动,钻心的痛袭来。
纪南珠一个人坐了一个时辰,直到手指头的痛意消褪,今日有些意外,张妈妈竟是发了慈悲,叫人给她送了一大碗的鸡丝粥。
纪南珠被饿了一天一夜了,又受了针刑,这一大碗鸡丝粥下去,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
原本片刻不离盯着她的小丫鬟玉娟正好让张妈妈给唤了出去,屋子里只得了她一个人。
这一刻,‘逃’这个字,在纪南珠的脑海里放大。
她的屋外一直有人守着,唯一的机会就是窗,她前些天看过,窗下是一个小池,这处是二楼,她儿时曾跟着姨母曾粗浅地学过两次憋气凫水,虽说当时并未学会,但这会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便是淹死也比在这儿强。
心念一动,她已经站起来走向了珠窗,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往下一望,池边几盏琉璃花灯照得池中荷叶翠油,池边倒是没见着人。
她忍着痛,双手紧紧地捉着窗骨子,撑着身子,深憋了一大口中气,跨了腿就往下跳。
耳边风声呼呼,她用力地咬住了牙,不叫自己因为害怕而发出半点声响。
砰!
她的人,狠狠地撞向了池面的荷叶,而后很快冲破了水面,落入了水里,身子传来的痛楚唯有咬紧牙根才不哭出来。
耳边隐约听到了池外传来的声音:
“什么声音?”
“好像有东西掉入水里了?”
“看那儿水花,像是掉东西入池里了。”
“管他什么东西掉了,来来来,梁公子,奴家继续喂您……”
纪南珠吓得不行,不敢出声,不敢挣扎,脑海里记得姨母当时说过越是掉水里越是要冷静,她屏着跳下来时纳的那一口气,逼着自己一动不动,让自己慢慢沉到了底,幸好这池子水不深,仅没到了头顶,脚下便踩着了泥地,脚下一实,人也就有了踏实感。
在危机面前,她异常冷静,在肺就快要撑炸的时候,她脑海里已经寻好了方才看的方向,她在水里摇摇晃晃地在水里走起来,扯着荷杆向着出口那一方的池边缓缓地走去。
透过池水,薄薄的光线,她小心地钻出了水面,小心地伸出了手,捉着池边的石块,用尽全力爬上了岸。
可迎面就看到两名喝得半醉的男子被两名姑娘扶着往这儿走来,她想躲也躲不及了。
那喝得半醉的男子一见到纪南珠,只惊艳得手里的酒壶都掉了。
面前那姑娘,乌发如瀑,垂了一肩,池水浸湿了她的衣裙,本就单薄的纱裙,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勾勒出那仙姿玉骨,端是峰峦起伏,惹眼之极,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妙不可言。
“小娘子可真的是太美了,来,给爷抱抱?”
那醉汉说着,直接甩开了扶着他的姑娘,直接就扑向了纪南珠。
纪南珠哪见过这仗势,吓得撒腿就是跑。
纪南珠满脑子只余这个字了,一定要跑出去,跑出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她顾不得身上衣裳薄湿,只想逃命。
这条路,直通向大门,这是她这段时间观察到的。
只要逃出大门,她就有机会了……
那醉汉扑了个空,却是不甘休,摇摇晃晃着就追着纪南珠跑了去:“小美人儿……”
两个姑娘这时也回过神来,撒着手帕就喊起来:“快来人啊,有姑娘要逃跑啊!”
百翠楼这种地方,到了夜里,喝醉了的恩客多爱闹事,所以雇了许多护卫打手,四处都有人,那姑娘才喊出声,便有护卫打手四面八方大吼着朝这儿跑过来。
纪南珠没跑出几步,就被四面八方来的护卫给堵住了,她绝望地地停下了脚步。
也许,只剩下最后的办法了。
她的手用力地攥紧了手里那块尖锐的石头,这是她方才沉入池里的时候,专门捡的,只要毁了这张脸,她就不用接客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举起石头,将那最尖锐的一角,用力地向着脸上划去。
咚!
就在她用尽了力气想要把脸划破的时候,一个酒杯从远处掷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的虎口上,她只觉得手一麻,手指一松,那石子便从手里落了下去。
她顺着掷酒杯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二楼的窗口,男子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纪南珠死死地盯着那人,头一回如此恨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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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她娇色过人》
国公府二房来了一位自扬州过来投奔的表小姐,据说生得花容月貌,蛾眉螓首,打算在京城觅一门亲事。
某一日。
那表小姐一脸仓皇失色,跌跌撞撞地撞进了国公府长房嫡世子爷的怀里。
见惯了各种投怀送抱女子的裴世子,把她当成了想勾引自己上位的女子,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她。
“表妹请自重!”
又一日。
裴砚玉武着剑的时候,又多次看到了那位如珠如玉的表妹,于腊月寒风雪中,身着单薄亵衣,立于雕花窗前。
寒风吹过,掀起衣摆,露出了那半截欺霜赛雪的小腰。
裴世子眼一沉:狐媚!
都说裴世子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但唯有裴玉自己最是清楚,自那一日见着那一抹欺霜赛雪的小腰后,夜夜做梦。
那梦中,全是容家表妹那半截欺霜赛雪的枭袅小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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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自己被北平王一眼相中,半夜一顶小轿抬进北平王府,结果那一夜北平王因为谋逆被抄家……
……
她害怕之及,费尽心思避开与北平王见面,终于,那一夜,北平王府被抄了,北平王死于火中,她以为自己安全了。
……
紧接着,她又梦见,梦中刚成为北平王小妾的自己,被领命抄家的裴家表哥,救了出来,但那裴表哥也不是个好东西,转首就迫她成了他的外室。
于是,容芙又开始想方设法,避开这位一看就不好惹,还一时半会儿死不掉的裴表哥。
***
裴砚玉发现那位总在他面前勾引他的表妹突然开始避他。
他嗤笑一起:欲擒故纵!
可某一日,他突闻容家表妹要议亲了,他脸色大变,终于把那小姑娘堵在了回去的路上,一把擒住她那如玉细腕:“跟我来!”
“表哥请自重。”容雾扯回手,一脸正色,将他当初送她的话原封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