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惹知道不能跟着哥哥回去,她只能这样问。
小孩子到了陌生的环境,总是下意识依赖熟悉的事物,纵然她跟傅慵并未相处多久,陌生的学校跟傅慵相比,显然她更依赖傅慵。
傅慵眉头皱着不散,祈惹的表情越来越可怜了,甚至于迈了小碎步想过来,碍于少年的脸色不敢轻举妄动。
他没说答不答应,也不接话,“……”
村镇不大,傅慵家的情况,祈惹转过来第一天,镇上的人差不离都知道了。
说句实话,不是一个妈亲生的,也不是一个爹,傅慵能做到这个份上送人来上学,没有把祈惹送走或者赶出去,听人说还带着她去超市了,好吃好喝待着。
傅慵这个哥哥当得不错了,要想再事无巨细,恐怕为难他,他没有义务和责任,挂个名的哥哥而已。
看着一大一小两兄妹在这里僵持,周老师真害怕祈惹哭,倒是没有跟她说村子不大,找找路肯定是可以回去,实在害怕可以问问旁边的同学,傅慵家在什么地方班上的同学都知道。
学生们都在上课,要是祈惹在楼道嗷嗷哭,教室里面的小学生肯定会躁动,个个伸着头往外看,不好维持教学秩序。
“傅慵啊,你小妹刚刚来学校,还不知道回家的路,你一会来接她嘛,学校早上11.40放学,下午是5.30。”
就算是不来接,先把人哄住也好,周老师递了一个大人才能懂的眼神给傅慵。
他依然不说话,在祈惹眼泪珠子快掉下来的时候,终于丢了一句。
“好好上课。”
然后他扯兜就顺着楼梯下去了,少年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
祈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瘪着嘴巴,抬手擦眼泪。
周老师连忙哄劝,“祈惹啊,不怕,你哥哥他是答应了,放学肯定会来接你。”
“真的吗?”小姑娘仰着脸。
周老师敷衍嗯嗯嗯,“走,我们先去上课。”
祈惹一进去,瞬间吸引了所有小孩的目光。
她的公主裙小皮靴看起来昂贵,背着的粉色书包漂亮质量好,皮肤也比乡下小孩白嫩,跟这里的小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来小学生就好动,老师一说暂停只差没离开座位了,欢呼了。
在一众目光下,祈惹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时,吓了声音小得像蚊子,“我…我叫祈惹,今年八岁了。”
自我介绍也算是过了,周老师给数学老师递了一个眼神,插曲结束,意思了两句,接着上课。
祈惹的同桌是一个短头发的小女生,祈惹一坐下来她就哇一声,“你的裙子好漂亮。”还想伸手去摸。
祈惹抱着书包,都不敢打开拿书了,还好上面的老师一拍桌子,“不可以交头接耳。”呵斥一声才把人给吼回去,手端端正正放好。
乡镇小学的课程比市一小落了好大一截,今天讲的数学课祈惹已经学过了,她板直身坐着,心里却盼着快点下课,忍不住想,哥哥会来接她吗?
眼睛想趁着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学别的小朋友往外看,又想到傅慵说的好好上课,一动不动。
只要好好上课,哥哥就会来接她了吧?
因为祈惹的加入,这节数学课上小学生很躁动,很快就下课了。
老师走了一会,祈惹趴在被划乱七八糟的课桌子上,上面有铅笔印子,还有水笔的印子,她本来想擦一擦,在身上找不到纸巾。
周围的小学生围着她看,祈惹害怕,她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
有小朋友看她的书包,还有人看她的铅笔盒和书本,叽叽喳喳在旁边说什么,普通话不标准还带着口音,祈惹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想念之前的老师和同学,太想回去了。
她的同桌也趴到旁边,凑近看祈惹,见到她眼睛红,问她,“是傅慵哥打你了吗?”
小姑娘眨巴眼,“……”
“你刚刚是不是哭了?是不是被打了?”
祈惹缓缓坐直身子,“哥哥不打我。”
“那你哭什么?”
小朋友不懂她的难过,祈惹有好看的裙子和书包,铅笔盒里全部都是漂亮的文具,她有那么多东西,竟然还哭?
祈惹又趴回去,只看着在讲台上跑来跑去玩闹的同班同学,“……”
她想回家。
生平第一次,祈惹有了不想上学的念头。
傅慵从学校出来后,接了一个电话,对面响起爽朗的男声,“Laziness,你考虑得怎么样?”
他之前替人代打撞到了硬茬,那局赢得特别艰难,撞上车队,配合打得特别好,队友拉垮,晋级赛就差一点点输了,要不是傅慵偷家,必输无疑。
对方好像是一个专门挖掘玩游戏厉害的人做电竞选手培训的号,对他十分有兴趣,疯狂私信,死缠烂打。
傅慵看了一概不理,对方从他接单的单主手上弄到了他的电话号码和微信。
又对傅慵进行新一轮的轰炸,他说了没兴趣,对方依旧锲而不舍,疯狂轰炸他的微信,傅慵拉黑删除,对方总能找到门路建立新号,伪装单主让他通过。
实在太烦了,没办法,傅慵干脆就说,考虑考虑。
这段时间,总算是得了一点安静,这才多久,又来了。
“没考虑好。”他给了对方四个字。
“是没考虑还是没考虑好?”对方的领队尤其鬼精,从他的口气中听出敷衍和不耐烦。
傅慵点了一根烟,“……”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挂了拉黑。
对方呵呵笑,又跟傅慵说,“你好好考虑一下嘛,对于这边给的条件如果有什么顾虑的,你直接跟我提,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你。”
“年轻人手速快脑子也快,是打专业的黄金期,不用你打到七老八十拼死拼活,几年就退了,我跟你保证,钱肯定能赚不少,不说大肆挥霍后半生,充裕的生活肯定是够的,买车买房,不比你现在干体力活赚得多?”
这句话如果对别的人说,诱惑力极大,对于傅慵而言,一般。
他不缺钱,性子淡,没有太多欲望,不想大富大贵。
“噢。”
“我真的不是骗人,你上网查查我们基地,总部就在江市,现在……”
对方依然在长篇大论,说得口干舌燥,想喝口水的功夫,一看屏幕,已经挂了。
领队叹气,“……怎么那么难挖啊?”
第一次遇上如此难搞的年轻人,下来喝水的辅助说,“还没拿下?”
“不好对付。”领队摇头。
“干脆找别人算了。”都多久了,对方不愿意来,肯定是不来了。
“你以为我不想?”实在是找不到比傅慵更厉害的了,天赋型选手,百里挑一,打游戏的直觉和预判是无法训练出来的,傅慵身上就有这两种东西。
“不行,我再找人探探这小子消息,亲自跑一趟。”
辅助放下水杯,“祝领队马到成功。”不要白跑一趟。
傅慵回了家一趟,躺着打游戏。
昨天手机没充电,打了一局游戏而已,电量瞬间告急。
茶几没发现充电器,傅慵回房间,拉抽屉找手机充电器的时候,在一边见到了剩了一半的喜之郎果冻放在上面,整整齐齐。
打开的盒子也被关好,看得出来,是留给他的?
“……”
又在床边看到祈惹换下来的脏裙子和小靴子,他的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下。
段位低比较好打,接的单很快就结束了,微信收钱,傅慵站起来活络了一下手腕。
床板全都干了,先把床给铺了一下,收拾好隔间,绕到沙发上面倚瘫下去,长腿翘到茶几上,边缓慢抽烟边闭目养神。
一根烟结束,他睁开眼睛看了会换下来的白织灯管,拿了车钥匙,去了一趟街上。
村镇上小孩子穿的衣服就几家在卖,差不多的款式,一模一样的土,不是短袖印芭比公主就是熊出没和巴啦啦小魔仙的花样,看得他直皱眉。
祈惹身上穿的类似的公主裙,绕了一圈,没有。
少年机车头一转,去了超市,总算是找到了看起来质量稍微好的小女孩穿的衣服,他要了好几套。
没有想到,不是什么牌子货,价格卖得比牌子货还要贵。
他这个星期接的单赚的钱全都折进去了。
家里没有什么菜了,他拐去超市口买了一些菜,村镇各家都自己种地,菜卖得比较便宜,还割了点猪后腿,看到猪蹄烧得不错,旁边有黄豆,傅慵干脆要了。
卖猪肉的摊主见他要得多,给他送了一斤猪板油,“拿回去炼油,用来炒菜香得很。”
傅慵客气说了声谢谢,没拒绝,他把菜挂到川崎上,机车没有放东西的区域,看着车把手上东一包西一包。
他沉默,“……”
该说不说,好丑。
而他的手上还有不少猪肉,就当傅慵把东西并到一个塑料袋里的时候,听到后面卖猪肉摊的老板议论他的事情。
就说祈惹的事情,扯来扯去说,最后凝成了一句,“比他爹有良心多了。”
少年扭车钥匙的手稍顿,“……”
怎么?用傅坤对他与他对祈惹相比,他是祈惹的亲爹吗?
回到家炖了猪蹄,傅慵的手机响了,备注朋友介绍的代打,备注了段位。
傅慵通过了好友,和对方确定了账号代打时间,刚退出微信,准备打开游戏,斜眼扫到上面的时间。
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