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绻眼中燃烧的八卦之火快要将奚雪炙烤成焦了点边最后再撒上几粒椒盐就能端上桌的小青菜。
连垂死挣扎翻个身的喘息机会都没给留。
奚雪投降。
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夏绻。
“啧。”夏绻眉头皱得老高，伸手抚了抚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
这是又模仿起了古早电视剧里嘴边长了个大痣的算命先生。
奚雪已然对她这套流程习以为常。
下一句肯定是——
“我观你印堂发黑，必是有大祸临头啊！”
“我观你印堂发黑，必是——”
“哎？雪宝你怎么抢我台词！”夏绻瘪瘪嘴，“你这样会让本大师很难发挥！”
奚雪无奈，为了满足夏大师对表演的追求，她只能被迫加场戏。
双手平摊，上举，“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不错不错。”夏绻满意地点点头，“希望你下次读台词的时候能带点感情。”
“我又不是你们戏剧社的，专业的当然还得看您不是~”
“那确实！”
适时的阿谀奉承把夏绻哄得头都仰高了几分。
奚雪看夏绻戴顶高帽就骄傲的幼稚模样，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女孩们关系好，对视一眼在角落便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
闹完了，还都没忘了开始前的“正事”。
夏绻一直是寝室的小灵通，作为燕京本地人，学校多得是她从小到大的同学，再加上她本身就爱交际，所以除却自己学院的消息，学校其他学院的瓜一向也能从她那里吃到最热乎的前线来报。
“游昭好像是谈过好几个女朋友，不过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劈腿无缝的烂瓜，甚至听说他在前任的口碑里排第一。”情报能手夏绻对游昭的事迹简直如数家珍，“而且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钱且大方，给女朋友买包买车甚至买过房。”
“买房？燕京的？”
买车就已经超出了学生层面的认知了，更何况买房。
奚雪这次是真的对游昭的大方有了更切实的感受。
夏绻抿唇，扯出一个‘我也不是很想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的勉强微笑，“就在我们学校旁边的那个小区，买给隔壁电影学院上一届的那个校花的，就是上学期伊莫在寝室追的那个小网剧出圈的女二。”
在奚雪还在回想对方形象的时候，夏绻还不忘再继续补充，“不过对他来说一间小小的房子也不算什么吧，毕竟那一个小区都是他们家造的。”
奚雪放弃了拼凑校花到底长什么样，此刻内心，难得充斥了一丝“嫉妒”。
万恶的资本家啊。
要是把这些钱捐给她贫穷的母校就好了。
不止有崭新的塑胶跑道，每个教室也都能装上多媒体和空调，还有食堂，一定也能建起来了。
不过毕竟是别人的钱，别人想怎么花都是别人的事。
她收起幻想，继续转回主题。
“所以他是渣男吗？”
奚雪开始不确定了。
渣男准确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交往过很多女朋友能算是渣男吗？
如果她拿这一点去论证“游昭是渣男”这个观点成功几率是多少？
“总之，就有点……”夏绻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渣男”这个帽子一开始是她在奚雪面前给游昭戴上的，现在细究也拿捏不准了。
奚雪做好了准备，“能不能再和我说说他的事。”
既然要好好评价游昭，一两个样本肯定是不够的。
“啊？”夏绻摸不着头脑，奚雪这是变性了？决定要加入她们的八卦俱乐部了？
“可以吗？”她甚至认真地打开了手机备忘录。
难得有次机会可以和她好好聊八卦。夏绻搓搓手，兴奋劲头冲散了疑虑。
打了个响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第一次听说游昭交女朋友是什么时候？”
“是大一刚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听说他和那个电影学院的校花学姐在谈恋爱，还是那个学姐倒追的他，军训的时候天天来他们班送水，别人都是普通的农夫山泉，只有他的是依云。”
“军训一结束俩人好像就官宣了，有幸围观过那个电影学院学姐朋友圈的人都说游昭天天都送礼物，体贴得就像个二十四孝男朋友，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一个月就分手了。”
奚雪随便记下了几个重点，又问：“那他们分手，有闹不愉快吗？”
“没听说过，应该是和平分手。”
“好的。”奚雪打下了‘和平分手’四字。
“不过，那个学姐倒是在后来和人提过一嘴。”
奚雪立刻把字体颜色换成了红色，切换到了下一行，“提了什么内容？”
夏绻对这模式的问法有很大的意见，“雪宝，你能不能用日常一点的问法？你现在的问法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坐在审讯室。”
“好的。”奚雪又在手机上敲下一点，开口却还是，“那她提了什么内容呢？”
夏绻吸了口气，算了，奚雪什么脾气她还能不清楚吗？一较真就这样。
“她说——游昭会是很完美的男朋友，但不会是老公。”
奚雪手速慢了下来，这句话是需要解读的。
思忖片刻，她在旁边备注了几个词——责任感弱？花心？疑似过错方？
写下暗自的揣测，奚雪才又继续问：“他下一段恋爱是在什么时候？”
“半个月以后吧，他们管院学生会的主席当众和他表白，他答应了，不过这段感情虽然传得挺广但印象里特别短，好像只有八天？还是九天来着？”
从时间线上看，没有无缝。
奚雪眉头微微蹙了蹙又松开，“那分手——”
“没有不愉快，甚至听说学生会聚会他们还坐在一桌呢。”夏绻学会了抢答，“而且他下一段感情间隔也是半个月左右，包括下下段，下下下段……”
“他是有强迫症吗？”奚雪莫名有些佩服，能把恋爱谈得比女生的例假还规律的人，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正因为他的规律，所以大家才会更加相信路瑶的说辞。”夏绻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他上次分手都在三个月前了。”
一听到有特例的出现，奚雪仿佛抓到了一丝希冀。
“这次有矛盾了？”
夏绻仍是摇头，“那文学院妹子还夸他呢。”
突如其来的挫败感。
奚雪关了手机屏。
由衷地感慨，“我还能有机会吗？”
靠在旁边的夏绻捧着粥的手霎时一顿。
机会？
什么机会？
一种八卦人与生俱来的敏锐让夏绻深感不安。
再加上强大的浮想联翩的能力。
奚雪以前对男人什么态度？
寝室里提起那些男明星男网红，她只有一句“他是？”
又或者是在寝室追星女的强迫下不带感情地喊出那句“好帅。”
长得再好，身材再让人垂涎欲滴，她也清心寡欲地就像是在看木头。
但现在——她简直就是看到病木的啄木鸟。
夏绻无比悔恨，她当初就不该总是调侃奚雪不开窍的。
这下好了。
自家那颗养得最水灵的小白菜要开窍了，要遭猪拱了！
“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也不知道补救还有没有机会，她只能尽力劝了。
奚雪怔愣了片刻，“我也没有离他很近。”
听听，听听。
她还想离近点。
夏绻掐了掐自己的人中，“作为寝室长，我不允许。”
“你这又是闹什么？”奚雪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开演《请回答403》了？”
装糊涂。
已经开始逃避问题了。
“不是！”夏绻决定放个大招，“你知道吗？游昭的那么多段感情都是不走心的，他只是需要一个漂亮的点缀，用钱就能买到的‘听话的花瓶’。”
奚雪叹了口气，“我知道，本质更像是交易，双方都达成了统一，又怎么会有矛盾……”
没救了。
还是换条赛道吧。
夏绻转而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我的雪宝，你可得记牢了，要是和这种人谈恋爱就不能图感情，谁付出真心谁就是傻子，点到为止地玩玩，再享受享受金钱往脸上砸的快感就足够了，千万千万不能……”
“停一下。”
一听就猜到夏绻是想多了。
奚雪忙止住这场无意义的教育，“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地在求证他是不是渣男而已。”
见奚雪面色如常，不像有假。
夏绻懵圈了，“求证这个干嘛？”
“如果他不是，我得和他道歉，如果他是，我就不用和他道歉。”
“那你现在要道歉吗？”
一道闲散的男声从她们背后分隔的木板另一边传了过来。
夏绻话就快到喉咙管，生生咽了下去，再看旁边的奚雪，目光已经定格在了某处。
图书馆偌大的落地窗前，阳光耀眼夺目，黑灰色地砖都被照得光亮，折射出岩石闪烁的光芒。
书本猛地阖上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堂。
对面木质隔板边沿露出了一截白衬衫，还有少年不听话的发梢。
中央空调的嗡嗡声从未如此清晰，包括头顶出风口飘动的丝带和少年衣摆的褶皱变化。
他偏过头，摘下了耳机挂在脖颈。
“奚雪同学。”
身后是蓬勃灿烂的阳光，他勾起笑，漫不经心又刻意地等待着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