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姑姑是太后身边的人,这是宫内众人都知道的。
不只是若月,阿月见了对方也马上便认出来了。
只是她没说话,直到出了承欢殿,到了对方跟前,素兰才往前过来。
“奴婢见过魏王妃。”
在看见阿月模样的瞬间,素兰也不由得有些恍惚,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见礼,告诉对方自己是长宁殿的人。
“奴婢原是想着去明义殿请王妃的,不想到了后明义殿的宫人说王妃您来了这儿,奴婢这才斗胆,找到了承欢殿来。”
见她如此客气,阿月便也和她客套了几句,接着才问对方来找自己的目的。
素兰姑姑便道:“太后听说王妃入宫了,想请王妃您去长宁殿见上一面。”
听得太后有请时,阿月指尖微微一顿,面上却丝毫不显。
“我与太后从未见过,太后怎会忽然想要见我?”
在她的记忆中,长宁殿给她留下的多数都是灰暗的景象,所以她很不喜欢那个地方。
更没想到此时以魏王妃的身份入宫,对方居然会主动召她去长宁殿。
可如今的阿月不再是以前的皇后了,她不需要像当初一样,考虑身为自己婆母的太后对她的看法,因而在听了素兰姑姑说这是太后的懿旨后,她没有马上应下,反而说自己今日尚有些事待处理,可否明日再去。
素兰显然未料到这位魏王妃虽生得和先皇后一样的长相,可性子却大不相同。
这若是换了先皇后,在听得太后召见后,必然立时三刻便赶着去了。
可魏王妃虽面上带着笑,眼底也有为难浮现,但语气却极为坚定。
显然今日不打算跟她去长宁殿。
而她话说到这程度,素兰也不能强逼着对方去,毕竟还是外命妇,她又说自己尚有事待办,因而只能应了一声。
“既如此,奴婢明日再派人去明义殿。”
这话的意思就是,明日阿月必须去长宁殿,不能再推了。
阿月闻言便道:“明日我自己去长宁殿便是,不劳烦姑姑了。”
直到素兰姑姑离去,若月才看向身边的魏王妃道:“王妃,太后如今病重,听得说每日说话都不容易,好端端的,怎会宣您去长宁殿。”
若月想起当初太后对皇后的刁难,便又续了句。
“不会又是要……”为难您吧?
她这话还未说完,阿月便摇头。
“应当不是。”她看着素兰姑姑离去的方向,声音轻缓,“如今我是魏王妃,和太后并无牵扯。”
因此也不会再为难她。
只是为何太后忽然宣她去长宁殿,这倒是让人深思。
不过这些事她暂时不打算去想,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将方才在承欢殿内从敏昭仪那儿听得的话理清楚。
“走,回明义殿。”
回了明义殿后,阿月才跟若月说了自己方才在承欢殿内做的事,听得若月又是震惊佩服。
“怪道您去承欢殿前让奴婢准备了那些干肉,原来是打算用在这儿。”
当听得对方给敏昭仪喂那干肉时,若月觉得对方简直太厉害了。
“不过您摸她的时候,她竟一点没发现您的手上是盖了帘子吗?”
若说那肉不容易分辨便罢了,可难不成敏昭仪连魏王妃只是掌心之上覆了一层粗糙的布都分不清吗?
阿月便笑了声。
“若她思绪还清楚,在正常的情况下自然不难分辨。”
但昨日那情况,敏昭仪显然已经处于极度惊恐之下,又怎会有多余的心力去分析这些?
若月听后便感慨地说:“王妃,您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如今的您完全有了自保的能力。”
不止如此,还变得有仇必报了。
换了以前做皇后时,阿月只怕不会去计较这些。
更不用说去装神弄鬼的把敏昭仪弄疯了。
听了若月的话后,阿月却只是低低说了句。
“人又怎么能一直不改变?”
若她还是先前那样,便是白死了一次。
只可惜,她没能早醒悟过来,所以云容才会……
眼见她变得沉默,若月知道她应是又想到了云容,因道:“王妃,云容当初的那份认罪书是伪造的,这一年来,奴婢也悄悄查过,却查不出当初您给了敏昭仪和秦美人那璎珞上的栎苕棘究竟是如何而来的。”
这件事一直是个悬案,当初太后亲自过问都没能查出真相。
但如今的阿月却不似先前那般不了解真相了。
“这件事,关键还在于一个人。”
若月便忙问是谁。
“锦绣。”
若月闻言一怔,“王妃您是说……”
阿月便将自己当初从宫中出去后去了那当铺时听的那些话告诉了若月,接着又道:“适才我在承欢殿时,那敏昭仪被我吓得魂不附体,后来说了许多胡话,我略提了锦绣的名字,她便什么都说了。”
只可惜眼下的敏昭仪已经有些疯癫了,疯子的话,没有多少可信度。
可若不是如此去激她,她也不会在惊吓之下说出真相。
“照您这么说,当初那锦绣便是听了敏昭仪的吩咐,在秦美人的璎珞里放了栎苕棘?”
阿月嗯了一声。
“她倒也是运气好,敏昭仪被禁足,秀鸢被杖毙,她却没有事。如今也正好方便了我。”
若月便问她是要查真相让陛下知道吗?
“不。”阿月道,“我只是为了……还当初的皇后一个清白。”
如今后宫之中仍有流言在传当初先皇后因妒生恨,害了敏昭仪的孩子。
即便如今的她已经跟当初的后位没了关系,但也还是想让当初那个孟霜晚能够清清白白。
第二日一早,阿月便起身洗漱,用了早膳后,便带着若月往长宁殿去。
卫三见状说跟着她一道去。
却被阿月拒绝了。
“宫中不比在宫外,很多地方你都不能去的。”阿月道,“你在明义殿等我便是,左右也出不了什么事。”
原本昨日去承欢殿卫三便想跟着她一道去了,阿月同样没同意。
卫三听得这话便道:“王爷当初让臣跟在王妃您身边寸步不离的。”
阿月却笑了笑:“无碍的,待王爷回京后我亲自跟他说。”
话说到这里,卫三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应下。
阿月带着若月到了长宁殿时,素兰姑姑早已经叫人在殿外候着了,眼见她到来,那引路的宫娥双眼都有些直了。
还不待对方说话,若月便先一步说了这是魏王妃,奉太后懿旨前来。
那宫娥这才回过神来,忙见礼叫了声魏王妃。
想来方才她也和旁人一样,把眼前的人当成了死而复生的皇后了。
阿月见状没说什么,只是略一点头。
很快那宫娥便带着两人入了殿内,见着素兰后,对方便道:“太后在寝殿内等着王妃了,请王妃跟奴婢来。”
跟着她到了寝殿外时,素兰才停下来转过身,看向一旁的若月。
“太后如今身子不好,不便见太多人,还请王妃独自进去才是。”
若月闻言马上想到当初的事情,那时候太后也是单独召见皇后,不让她们这些贴身宫娥跟着进去,而每每皇后出来时,总是面色苍白,膝上还带着伤。
因而她下意识想要开口,却被阿月拦住。
“既如此,我一人进去便好。”说着看向若月,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
若月见状心中着急,生怕这回她进去又会被磋磨,但阿月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对着素兰姑姑点点头,接着便自己推门进去了。
阿月之所以不反对,便是因为她想看看太后叫她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毕竟如今对方已然是缠绵病榻的人了,和身为魏王妃的她又无冤无仇,忽然召她来,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有了以前的经验,这回阿月入殿后便有些谨慎,且打定主意不会再让对方磋磨自己。
可当她入了殿后,看见躺在床榻之上,十分虚弱的人时,忽然有了中想法,也许对方今日叫她来,真的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毕竟太后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也不知为何,如此许多的太后,却选择了将殿内伺候的人都遣离,而单独待着。阿月入殿后,便成了她二人独自相处。
她似乎很累,一直都是闭着眼的,直到听见了脚步声,才慢慢睁开眼,接着有些艰难地侧过头,看向阿月的方向。
“魏王妃……”太后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和当初阿月见着自己外祖父时的声音是一样的,她看着阿月,示意她往前走,“你过来……吾这里。”
阿月看着这个老人苍老病重的模样,心中不由地将她和当初相比,却发现原来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分别了。
当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最终在床榻边停下时,太后才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像啊。”她慢慢念着,“太像了。”
像什么她没说,但两人之间都明白。
阿月没说话,只是安静站着。
比起当初看见外祖父病重时心中的难过,此时的阿月内心没有过多的波动。
尽管太后看上去要更加苍老和病情严重,可却无法让她有所触动。
因为床榻之上的这人,虽曾经是她的婆母,但带给她的记忆却几乎没有一个是好的。
甚至于云容的死,也间接和太后有关。
所以她很难对其产生同情和怜悯之意。
好在太后也并未在意她的态度,而是看了她几眼后,便又合上了眼,似是睡过去了,可偶尔又会说出一两句话。
“世上竟有如此相像……”
“……如此模样,难怪陛下会……”
阿月并不在意她在说什么,因而也没开口。
而太后似乎也不打算和她说话,只是很久后才开口跟她交代了句。
“你且坐下吧。”
看样子是不打算让她马上离开。
这让阿月猜到,她叫自己来应当是有目的的。
在床榻边的椅子上落座后,阿月抽空看了看对方的模样,当初跟着丁先生也学了一点,因此半晌她后确定,太后应当没多少时日了。
若是快的话,只怕就是这十天半月内了。
比起生命顽强的敏昭仪,太后显然要脆弱得多。
就这样,时间过了不知多久,整个殿内始终安静着,就连先前偶尔还会开口的太后都没再说话了。
她似乎很累了,闭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阿月便坐在一旁,没有开口。
就在她不想再待下去,打算开口告退时,却听得房外素兰敲了敲门。
“太后,陛下来了。”
不过短短几个字,阿月却看见,原本已经合上双眼的太后忽然慢慢睁开了眼,那双浑浊的眼中,带了一丝光亮。
“快……请陛下进来。”
阿月见状,这才明白对方为何执意要召她来,留了她这样久,却又一直不开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算了算我的大纲,好像离正文完结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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