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啊!春天!”
  就是春天的感觉。
  一声讶呼打破详和的宁静,惊走了地蝉的声音,蓝色的天空快速变化,为无礼的人类带来一时的乌云,慢慢拢聚。
  原本清丽的眉眼已经够动人了,没想到真正的美丽隐藏在褪色的花巾之下,巧丽的小脸泛著苹果红,鼻俏唇润不失天真,让人有种少看一分便觉世界失色万分的感觉。        
  没有魅惑人的艳丽,只有淡淡的清新和亮眼,像一股雨後的新绿猛然袭来,震动人心最薄弱的轻湖,冷不防地印上她的容颜。
  发黄信纸上的古老爱情发生在他身上,彷佛被春天烙下印的聂沕离终於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了。
  那是一种共属的共鸣,激荡出令人心满溢的音符,跳跃在心的五线谱谱成一首醉人乐章,幸福的花朵绽放左右永不凋谢。
  原来写信的男人所表现的便是这种深情,即使生命走到终点也不忘释放最後一抹炽芒,只为不舍了了厮守。
  他的春天来晚了,纯净清雅的容貌映著灵秀。
  “呃,你的朋友是不是颜面神经有毛病,怎么嘴角直抽搐?”像惊愕过度扭伤了神经转不回来。
  她是叫春天没错、可是不用歪著脸歌颂她,她还没那么伟大。
  “别理他,他这个毛病很久了,见怪不怪。”形容得真贴切,抽搐。
  冷视的聂沕离以眼神警告身後的案日冯保持一定距离,不许他靠得太近窃听两人的交谈,好奇地歪脖扭脸好引起注目。
  他的眼中说著:她是我的,休想染指。
  而蔑视上司指令的秦日冯依然故我,人前一步,人後一步维持一尺之距,不近不远刚好形成接收器,将眼前的一举一动记录在万用人脑内。
  “他没去看医生吗?我知道有家国术馆的推拿功夫不错,还可以替人针灸。”哇!换边,歪得真彻底。
  “病入沉疴,百药难医。”离死不远。
  秦日冯斜瞪他一眼。不发言代表他涵养好,别当他是空气讨论,好歹尊重一下基本人权。
  他抽搐的原因是太过惊讶,难以置信罢了,医学名词上来说叫暂时失律症,而不是颜面神经障碍,他健康得能挑战五十公尺障碍赛。
  “他好像不太满意你的说法,用三角眼瞪你。”啊!看错了,是偷瞄。
  “是吗?”聂沕离斜睨了秦日冯一眼,投射冰刀无数。
  微微一颤的大跟班顿了顿,停滞不前的暗自收敛嚣狂行径,春天一般的女孩眼露淘气,他倒楣地中了一箭。        
  秦日冯把距离拉大,安分守己的固守本位,只把耳朵竖直“旁听”,偷摘桃的岁月已经久远,用不著多个人把风。
  “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台北的房子都淹大水吗?怎么你会买下春天小镇的鬼屋?”这附近没什么大型商店,最高的大厦只有七楼。
  和百货公司、连锁商号林立的大都市一比,他们的小镇显得有点小儿科,像五脏俱全的麻雀难以与大鹏鸟相提并论。
  这些年人口外流的情形并不严重,但是也没几人会迁入,来来往往的观光客是冲著温泉馆和海上休闲娱乐而来,短暂的逗留他们非常乐意,长期居住的兴趣则缺缺。
  除了出生和死亡,这个镇起码有十年没人从外地搬进,更别提大手笔的购入上亿豪宅,光是打扫就是一大问题。
  秦日冯忍不住脱口叫嚷,“鬼屋?!”喝!果然和鬼脱不了关系,他就说这屋子看起来阴森森的。
  偏偏某人不信邪。
  “房子有没有鬼你最清楚,需要我赞助投影设备,好使影像更逼真吗?”捣蛋鬼不就在眼前。
  吐了吐舌头,春天扮了个可爱的鬼脸装儍,“如果你打算发展观光事业的话,鬼屋的卖点一定引人入胜。”
  没见过不一定没有,老一辈的人曾见过一男一女的身影徘徊不去,一在屋内一在门口,明明相望却像看不见似的越过彼此,继续无尽的眺望和等待。
  叹息声也由那时传开。
  只是小孩子爱玩的天性难以遏止,一次两次尚有些畏怯,次数一多胆子也变大了,由大白天的出没转为黄昏造访,越待越晚反而不怕了。
  庙里的师父说鬼有分好坏,只要心存善念不主动招惹,他们也不敢任意伤害人,这叫阴阳有别。
  “若说我打算收购‘春天温泉馆’改建度假饭店,你说可能性有几分。”聂沕离试探地提起。
  春天的表情微怔,认真的看了看他。“零。”
  “零?”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我外婆不会出售温泉馆,你最好打消念头,她把温泉馆当成命一样的宝贝,连我不小心刮掉一公分的漆都得受罚。”她是念旧的人。
  记得那次她挨了十下板子不准吃晚餐,半夜饿得受不了直喝开水,心疼不已的姑爹才偷渡一块面饼让她止饥。
  “我说说而已,你别当真。”真有那么顽固?
  “少来了,我看你是在探我口风,外婆的温泉馆是地方上的古迹,你敢动一草一木就是和镇民为敌,他们会拿扫把将你轰出镇。”
  “连钱也打动不了?”他不信。
  聂沕离的霸气显现在脸上,他认为任何东西都有一定的价码,没有钱买不到的道理。
  或许他处在功利世界太久了,习惯以金钱看待物品的价值,心  自有一套标准收买人性,完全忘了世上还有一种人不为所动。
  那就是物质欲望低落得近乎零的小镇居民,他们纯朴地不受文明污染,享受知足常乐的悠闲。
  “哎呀!你好市侩,一身商贾,以前也有大财团逼外婆卖地,以垄断手法让她无法经营,以为她妇道人家会就此屈服……”
  可是强如韧草的外婆绝不妥协,怕子孙不孝没人送终的她早存了一笔数目庞大的养老金,她不怕生意做不下去有断粮之虞。
  对方散播谣言说温泉馆的地下温泉有毒,人泡久了会四肢僵硬,头脑不清,重则会瘫痪成植物人,要客人别以身相试悔恨终身。        
  那一阵子生意真的很差,门可罗雀几乎看不到客人,外婆一个火大提供全镇免费泡汤,不怕死的尽管来,外带她口碑一流的温泉小馒头。
  一开始来的人并不多,大家采观望态度不敢轻试。
  但是居民打小都是泡温泉长大,一、两个月不泡泡浑身难受,在见过几个老主顾连泡月余没事後,客源才逐渐多了起来。
  “大财团的老板看整不倒我们的温泉馆也很火,索性一把火想烧光地上物,你下回到我们温泉馆瞧瞧,左边的建筑较右边建筑新,那一次我爸妈没来得及逃出。”心有点酸。
  “春天……”原来她失去父母。
  她笑得天真不像难过的模样。“我没那么可怜啦!用不著一脸同情的样子,生命本就无常,想太多反而自寻烦恼。”
  “你不伤心吗?”失去至亲的伤痛非一朝一夕能平复。
  “人要向前看不是缅怀过去,伤心是一时的嘛!你该瞧瞧我外婆的神勇,率万人大队以神风精神拆了财团的窝,让几个主谋者全判了一级谋杀。”
  她在脖子画了一下,表示全陪葬去了,没一个逃得过,妻离子散不得善终。
  “你也在场?”那时她才几岁,这种血腥场面实在不适合她。
  “当然。”春天神气的做了个投球动作。“我外婆让我丢第一块砖头。”
  因为上头有她父母的血。
  聂沕离的心为她抽搐,下意识地拥她入怀,“苦了你。”
  嗄!这算是安慰吗?
  表情有点僵硬的春天轻轻挣扎,长这么大她还没被男人感性的抱过,玩笑式的拥抱通常点到为止,尚未感受彼此的体温便已分开。
  可是她才刚有动作,松垮的双臂忽然收紧,让她动弹不得的聆听他规律的心跳。
  大喊性骚扰有没有用?还是进行重点攻击往上一顶,他看来像在心疼她“不幸”的遭遇,害她不好意思用教官教的女子防身术对付他。
  他到底要抱多久?再抱下去太阳就要下山了。
  她看向一旁龇牙咧嘴的观众……
  “呃!聂老大,摧残民族小幼苗会造成经济大衰退,你让人家小妹妹脸红了?”唉,他不会玩真的吧?
  一狂傲,—清纯,他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小绵羊走入大野狼口中。
  秦日冯不敢自诩解救苍生,但起码可以解救春天,一年四季若少了春肯定寂寞。
  “多嘴。”聂沕离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以占有者之姿独揽她的腰。
  “一人一张嘴哪有多,我是为四季之首喉舌,春天属於大家的。”没人能独占,公平得很。
  没错,没错,她是自由个体,千万别用令人害羞的姿态占有她。直点头的春天轻挣扎了一下,不想成为某人的包袱。
  “春天是属於大家的,但这个春天属於我。”聂沕离毫不迟疑的宣告主权所有。
  “我是你的?!”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没知会她一声先斩後奏?
  好大的一颗炸弹呀!炸得人头昏眼花,她几时成了私人所有?
  “你有一双会说话的漂亮清瞳,但别睁得太开,小心眼珠子掉下来。”他没预警的吻上她怔愕的眼皮。
  这下她不脸红都不成,粉嫩的双颊染上绯色。
  他怎么可以乱亲人,他们的交情没好到这种程度,他太没礼貌了。
  秦日冯看不过去的开口,“拜托,你别用骗三岁小孩的口吻,春天妹子在瞪你了。”有谁听过眼珠子会掉下去的,他当拍僵尸片呀!
  有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这鬼话。
  聂沕离冷瞟他一眼,“秦总经理日子过得太闲了,我是不是该找些工作让你忙碌?”像是和春天的外婆聊聊天。
  秦日鸣笑得眉毛打结倒退一步。“我很忙,我很忙,真的,你不能再奴役我了。”
  也不想想是谁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险载他离开一场鸿门宴,他好意思过河拆桥先给他一枪。
  要是没有他的“见义勇为”,这下子大老板非得忍受一夜的疲劳轰炸不可,连番上阵的亲友团不逼出个结果誓难罢休。
  而现在他以上司的头衔压人,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服也要屈服,公平二字根本不存在。
  “我是体谅你孤家寡人没个慰藉,想让你多赚点钱好存老婆本。”你还不走。
  我热闹还没看够怎么走得开,你的魔手别伸太快。“总裁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忙里偷闲也要和你喝杯咖啡。”
  交情够才能共享浓、醇、香。
  “你当自己在卖咖啡吗?”我会让你喝咖啡喝到闻香色变。
  尽管放马过来,我洗好十打咖啡杯等你。“春天妹妹,你想不想听聂大叔的丰功伟业?”
  他翻压箱底吐给她听。
  “聂大叔——”他够胆。
  “聂大叔……”他没那么老吧!
  冷沉的咆哮声和饱含笑声的女音同时响起,不知死活的秦日冯兀自得意地朝两人挤层弄眼,重现自律神经失常的举动。
  不过十分钟後他尝到苦果,笑不出来地垂著一张苦瓜脸,无形的千斤重量压得他腰杆子挺不直,双肩和七旬老叟一样往下垂。
  公理何在,为弱小主持公道正义的他为何要向五斗米折腰,强权者依然强权。
  望著阖上的铁门,他一拐一拐的捂著屁股上的鞋印,非常不平的一掬男儿泪,自古忠臣皆遭帝王弃,他认了成不成?
  可是——
  把他的车还来呀!他不想带著伤一路走回台北。
  路——
  十分遥远。
  ※        ※        ※
  “你这样对待朋友很不人道,我想你的朋友一定很少,人人都想在你背後捅一刀。”
  朋友?!
  对一个身处权力争夺的都市丛林中的人而言,朋友同时也等於敌人,他们表面戴著温和面具与人亲近,一转身便是可怖面容,随时等著将失败者拉下台。
  在他三十二年的岁月里,大半的时间用来和权力周旋,打他有记忆以来便接受有计画的培养,一天二十四小时从无空档地密集训练。
  前二十八年他意气风发地顺著人生规画图表一步一步走向高峰,金字塔的顶端他走得顺畅无比,傲视群雄地冷睨被他踩在脚底下的人。
  他从不认为自己需要朋友,事业占据了他全部时间,他以过人的才智和不眠不休的努力才换来今日的成就,很少想过朋友除了利益交换还有何用处。
  秦日冯算是他少数交心的知己,他信任他,也交付相当程度的重视,於公於私都是不可或缺的帮手及朋友。
  但是有些事他还是不愿与人分享,朋友间的距离不一定要密不可分,人人都有保留隐私的权利,适当的距离才不致有冲突。
  不过存心来看热闹就不必客气,怀有目的的居心轻饶不得,他不会搬块大石头来挡住自己的路。
  唯一的办法就是清除它。
  “你要为我的无情无义讨论一辈子吗?”他不後悔所作所为。
  为之一楞的春天反应慢了一秒,随即慢条斯理地露出春天式的笑容。“你怎么说自己无情无义,你人还没坏到那种地步。”
  世界是一张彩布,人人都拥有斑斓的真、善、美,没有绝对的坏人。
  “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坏?”放过她是他的错,他应该再专横一点。
  “哪有人喜欢当坏人,你再坏能坏到哪去,放火烧房子吗?”她这辈子没见过几个坏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聂沕离的神情稍微郁沉,再度搂著因贪玩而逃过一劫的春天女孩。
  “我的坏是霸著你不放,一生一世永不松手,你怕是不怕?”认定了她就不放弃,谁也不能扭转他的意志。
  他的情感是专制霸道的,一旦出了心栅就不许她说不,他付出了所有也要得到她的全部,一丝一毫的折扣都不能打。
  她是他心头遗落的一块拼图,在他找齐了自己後绝不容许她再取走,完整的心因为有她才丰富,独缺一角的空洞容易让人迷失。
  春天,是美好的季节。
  所以他要拥有她,天天美好如春天,快意春湖之中不受打扰,
  他怎么又抱人,她看起来像抱枕吗?“你总要洗澡,睡觉,上厕所,不可能一辈子紧捉不放。”
  世界上最不浪漫的女孩非她莫属,亏她还是最浪漫的季节,春天的粗线条把充满霸气的情话当成笑话,自以为幽默的回了一句。
  平常她就是大而化之的人,所以没什么脾气的受人喜爱,从小到大想追她的男生不知凡几,可是个个铩羽而归地全成了她的好朋友。
  甚至她常抱怨为什么没人追她,一旁的女性朋友听了快吐血,人家送花她当清明扫墓,情人节的巧克力她以为别人放错了,还特地送到教务室广播招领,久而久之人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追求。
  轻笑的聂沕离一手包住她一双小手。“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春天一知半解地想将手抽回,让人握著总觉得心口怪怪的。
  “呃,你在追我对不对?”她是开窍得晚,但并不迟顿。
  “然後呢?”嗯!不算太笨,不用他费心教导。
  “还有然後吗?你好像抱得太紧了。”好重的压迫感,她觉得呼吸困难。
  “然後你得当我的女人,让我将你紧嵌入肉里融成一体。”他是贪心的男人,要吞没全部的她。
  她的人,她的心,她的灵魂。
  深吸了一口气的春天突然脸变烫,脑海中浮起A级画面,“你……你一下子跳得太快了,哪有才开口追求就跳到床的部分。”
  “床的部分……”关床什么事,她……顿时明白,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睨她。“学艺术的人却一点也不艺术,我有说到床的字眼吗?”
  虽然最终会走到她羞於启齿的部分,但目前他想要的是她的心。
  脸蛋红扑扑的她极力掩饰不自在,“是你的话让人误解嘛!”
  玩著她有点卷度的发,聂沕离越瞧她越觉得可爱,食指轻勾下颚落下一吻,以宠溺的心情看待怀中年轻女孩,深受吸引爱不释手。
  以条件交换要她整理里外是一种手段,目的是增加和她相处的机会,日理万机的他并不是能每日偷闲的陪她,偷空的时间并不多。
  旅馆业的竞争日趋白热化,他看上春天小镇的发展性,前有大海可开发海上娱乐,帆船,海水浴场、水上摩托车等都是最佳的旅游吸引点。
  而後头是中央山脉的起点,是喜欢健行、爬山的旅客最佳的休闲去处,他预计能收拢二十五岁到四十五岁的青壮团前来消费。
  饭店内的设备更不可少,针对女性族群的水疗馆、三温暖、室内游泳池……正在规画中。
  温泉正是一大卖点。
  他查过“春天温泉馆”的温泉是由地底自然涌现,数十年来从无乾竭现象,水温适中具有疗疾美白功效,是仕女及中老年人的一大福音。
  但计画总赶不上变化,投资上百亿的初步雏形却卡在第一道关卡——购地。
  商场上不讲仁慈,妇人之仁只会坏事,但她毫无芥蒂地谈起父母葬身火场一事,他心里却愤怒不已,为她的遭遇感到不平和心疼,没人有权夺走挚爱的亲友。
  回想这些年在商场上的狠绝,他不禁自问是否做过类似伤天害理的事,强横的作风又危及几个家庭。
  他是无情的,这点他非常清楚,为了达到一定的成果,该牺牲的人还是得牺牲,为大多数人的利益著想。
  和她澄净、明朗的心胸一比,他的沉郁阴戾的确市侩了许多,狭隘地只看见银行数字的攀升,无视人心无价的可贵。
  她乐天,他跋扈;她爱笑,他个性阴沉;她永远散发著一股令人向上的希望和生命力,而他却带给人们绝望和毁灭。
  多明显的对比呵!一如白天和黑暗。
  他不想成为追逐月亮的太阳,他耍彻底的拥有她,不管世界会不会因此毁灭。
  “你不要又抱人又亲人,这样是不对的。”害她心跳得好快,手脚不知要往哪里搁才不致尴尬。
  这种亲近她很不习惯,像是自由的鸟儿被剥夺了天空,无处飞翔。
  “哪里不对了,情人间的拥抱和亲吻是必然的,无法抗拒。”一说完,聂沕离实地的演练一番。
  一阵几近窒息的长吻,晕头转向的春天无力地靠在他肩上。
  “可……可是我们不是情人。”这运动太激烈了,她会缺氧失去判断力。
  啊!舌头都麻了。
  “谁说我们不是情侣,需要我进一步证实吗?”他将放在她腰际的手往上挪了几分,轻托她的沉重负荷。
  臊红的脸颊发烫。“我们还没开始谈恋爱。”
  唔……他又来了。
  蛮横带著淡淡烟草味的唇一覆上,她的神智很难集中,飞向遥远的云端不下来,轻飘飘地连灵魂都迷失了,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这算是一种使诈吧!有点不公平。
  但是舌与舌的交缠美好得令人忘掉自我,麻辣的刺激感冲向脑门,她用仅剩的理智想著,她会爱上这股混著男人气味的酥麻感。
  “我们是在谈恋爱,由现在开始。”他的第一场恋爱,无关掠夺。
  “我不能思考,你要再给我一点时间。”脑子里乱烘烘的,全是他惊心动魄的吻。
  “十秒。”
  嗄!他在玩倒数游戏不成,十秒钟哪够,最少要七十二小时。
  “好,时间到,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女人。”他不会给她思考的机会。
  女人的心如春天,反覆无常。
  “哪……哪有那么快……”春天一急舌头打结,差点咬到舌。
  聂沕离轻点她的唇霸道的宣告,“我不谈牵牵小手、星光下散步的纯纯之爱,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她隐约有些明白,却捉不住一闪而过的画面。
  他笑著蹂躏她的唇,以挑逗的方式勾起她未被开发的情欲。“我会比较喜欢和你在床上打滚。”
  轰地,她整张脸红得滚烫,全身像入虫子蠕爬似难以平静,他不会真要她和他做那档子事吧?
  “等……等等,你不是要收购外婆的温泉馆?”那外婆一定会很生气。
  “不,你说错了,是并吞。”他故意说得严重好看她的反应。
  “并吞和收购还不是一样。”在她看来都差不多。
  “不一样,并吞是强取豪夺,收购是有商有量的妥协。”在於价钱的多寡。
  前者是火爆场面,後者是心平气和。
  春天的表现不是气愤难平,而是咯咯地轻笑。“小心我外婆的菜刀。”
  一想到他被追杀的情景,她笑得连酒窝都漾著春天的甜蜜,有点醉意。
  “你不要求我为你放弃并吞计画?”一股女人会使尽各种女人的伎俩好改变他的决定。
  “我为什么要呢?那是你的计画不是吗?”她的笑容里没有虚假,只有如阳光一般的真诚。
  “你不怕我接近你也是计画之一,利用你的纯真从中获利?”她为何能笑得坦然,毫无不平之色?
  “不会啦!我相信你不致卑劣至此,委屈自己来喜欢我,外婆不会因为我而迁就的。”这点她有信心。
  她相信我。
  一股热流涌进他冰冷的心底。
  “如果是你会不会考虑卖掉温泉馆?”他加上一句,价格由她自订。
  “当然不会。”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让他愕然,他以为她会爽快的同意。
  “为什么?”不过是一间温泉馆而已。
  “因为……”春天的眼中浮现对家的眷恋。“没人会卖掉心之所在。”
  因为有爱,所以为家。
  回忆是买不走的。
  不管过去,现在,或未来。
  家是无坚不摧的堡垒,也是失望沮丧的避风港。
  人人都需要——
  回家。